沃恩?威廉斯与霍尔斯特作品中民族因素呈现的异同

张彦

摘要：英国在二十世纪上半叶爆发的一场民族音乐复兴运动，这场运动将一直占在英国占主导地位的外国音乐赶出了英国音乐文化市场，使其踏上了这条民族音乐发展进程的必经之路。沃恩·威廉斯和古斯塔夫·霍尔斯特便是这场音乐复兴运动的代表。本文从两位作曲家在创作中对民歌因素不同的呈现方式上探究了英国民族音乐的发展状况。

关键词：沃恩·威廉斯;霍尔斯特;民族音乐;独特风格;异同

二十世纪欧洲大陆上的音乐文化踏上了一条冲往多元化发展的道路，对于变幻莫测的人类艺术文明，这并不是偶然的。自古代文明开创以来，经济、文化、政治、宗教一直作为与音乐发展密切相关的社会背景，在二十世纪又增加了另一因素“科技”，如电子音乐和爵士乐的流行和普及。在十九世纪浪漫主义思潮的涌动下去预观二十世纪音乐的发展，似乎令人始料未及;但是以二十一世纪前沿的历史眼光去回观二十世纪音乐，这便成为继十九世纪音乐顺势发展的必然结果。此时，又有一些对旧有音乐类型的继承发展：民族主义音乐。民族主义音乐早在十九世纪中后期就已产生并发展，最先是在捷克、芬兰、挪威等地区，并出现了像斯美塔那、德沃夏克等一系列优秀的民族乐派音乐家们。到了二十世纪民族乐派更加焕发生机，然而这与将创作思想与欧洲资产阶级民族民主运动密切相联的十九世纪民族乐派创作家们不同。此时期民族主义运动盛行的国家有捷克、匈牙利、波兰、美国和英国等。尤其是在上个世纪音乐文化一直受外国统治的大不列颠地区—英国。

一、英国民族音乐的复兴与发展

英国在二十世纪上半叶爆发的一场民族音乐复兴运动，彻底改变了其音乐艺术发展一直脱离的本国轨道的状况。这场运动将一直在英国占主导地位的外国音乐赶出了英国音乐文化市场，使其踏上了这条民族音乐发展进程的必经之路。运动的兴起确立同十五、十六世纪音乐的直接联系，把英国声乐的原有优点再一次融入到英国音乐[1]。十五、十六世纪的英国音樂对整个欧洲音乐发展历程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当时的英国音乐具有典型的传统民族民间音乐特性。且“保守主义”一直作为不列颠人民的传统生活习惯，几乎表现在他们生活及创作的各个领域，但经过历史的一遍又一遍洗礼后这又并非是一成不变的。无论何时，英国人民总能在保持传统的前提下及时适应新的事物，音乐即是如此。对于他们而言，音乐并不是一种特殊的艺术方式，而是贯彻且融入于生活和大众群体中正常的情感表达。他们一直立足于现实生活，且注重经验主义，因此了解到他们的民族民间音乐可以体会到充满浓浓生活气息的味道，对于英国人民自己来说，音乐不是精英的艺术，而是生活和大众的艺术[2]。

二、沃恩·威廉斯与霍尔斯特民族音乐创作风格的形成

二十世纪初在沃恩·威廉斯和霍尔斯特等人的带领下英国民族音乐复兴运动开始进入第二阶段。沃恩·威廉斯，生于1872年，是二十世纪上半叶对英国音乐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关键代表人物，其音乐创作及音乐活动主要体现在民族音乐复兴运动中。音乐创作类型涉及：交响曲、协奏曲、歌剧、舞剧、室内乐、电影配乐等多个方面。主要成就有：九部交响曲、四部重要协奏曲、小提琴与乐队浪漫曲《云雀高飞》等。1895年，沃恩·威廉斯与古斯塔夫·霍尔斯特在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相遇，两人一见如故，自此之后便结为密友，开始了长达40年的友谊之旅。初识阶段，两人开诚布公，互相评论彼此的作品，且从不遮掩。生活在英国民族音乐复兴运动的背景之下，两人立誓要为此贡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他们共同深入民间去找寻创作灵感，并将彼此的创作理念分享出来，有时甚至还会当场改写各自的音乐作品。两人共同之处有很多，他们都热爱英国文学和诗歌，且都曾对作家沃尔特·惠特曼的诗作产生过浓厚的兴趣，并为之谱曲，这在沃恩·威廉斯的《大海交响曲》和霍尔斯特的《神秘号兵》中可以看出。他们还热衷于普及业余音乐活动，两人虽都在学校任教，但他们也共同深入实地考察，共同编辑了《英国赞美诗》，这部诗集在当时的英国音乐节曾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一实践活动对两位作曲家们的创作风格养成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他们不仅共同采用十五世纪莎士比亚时代的英国民歌作为素材来贯穿于整部作品的主题范围来进行创作，还仔细研究了16、17世纪都铎王朝时代和伊丽莎白时代的音乐作品及音乐家风格，寻找到了许多民歌素材。将民歌的灵魂巧妙自然地应用到实际创作中，在过程中他们不仅逐渐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创作风格，还更加坚定了彼此对民族民间音乐深入挖掘和创作的决心和信心。

三、沃恩·威廉斯和霍尔斯特创作中对民族因素的不同展现

音乐活动在同一时代背景下进行，两位作曲家无论在对创作题材的应用、思想根基的渊源、还是英国民歌的见解上都曾有过相似之处，但是在对民歌的运用、处理、及作品表现上不可能完全相同。沃恩·威廉斯早期创作多受帕里的影响最为深刻，在对民族歌曲的理解和认知上，将此与自己的生活保持最直接的联系。他深入到英国乡村，切实感受那里质朴的民间生活，亲自组织了由乡村合唱队和器乐演奏能手组成的民间音乐活动，还加入其中和群众们一起演奏，在这样一个浓郁的音乐范围下，沃恩·威廉斯把高度专业的音乐艺术灌溉到纯粹的民间音乐中，创作出了既保持民间音乐原有样貌，又具有二十世纪新音乐独特个性的新民族主义音乐，《塔利斯主题幻想曲》就是作曲家在此期间的杰作。在创作技法和表现形式等各方面沃恩·威廉斯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创作上受英国传统的三六度和声影响，作品多以突显传统民族音乐的五声旋律线条为主，通过主题变奏手法来实现旋律的非展开性特征[3]。在具体表现形式上以民间各地不同素材的短小民歌为基础，将其放置于大型的曲式结构类型中，即还其原有的自由特性，又保持了独特的民歌特点。沃恩·威廉斯时刻意识到英国民歌和英国传统音乐是他的创作基础和创作灵魂，他把民歌和二十世纪特有的现代对位技术融会贯通，进而创造出独具个性的民族音乐风格，在他的音乐中能真切感受到那种典型的、英国民间原有的民歌形态。

沃恩·威廉斯和霍尔斯特虽彼此影响，但沃恩·威廉斯之于霍尔斯特的影响更为深远，甚至远超两人共同的老师帕里。霍尔斯特前期的创作受瓦格纳的影响较为深刻。在瓦格纳的影响下曾创作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沙龙式”作品。在结识到沃恩·威廉斯后开始慢慢转向对民族风格作品的研究，两人曾共同深入到民间收集民族音乐的精华。但在创作风格和创作理念上两人还是存在较大差异的。尤其是在二十世纪初期，此时在瓦格纳的阴影下霍尔斯特又受到了东方神化的影响，其原因多由于他自幼体弱多病，再加之有一位嗜好神学的继母，在二十多岁初形成个体认知体系的时间里，被印度神话所吸引，为此还进修了梵文。久而久之，他对神秘、未知、深奥的事物愈发产生浓烈的兴趣，后又痴迷于占星之术，也正因如此曾创作了举世闻名的《行星组曲》，这一点他也始料未及。另类的性格及忘我无私的处事态度决定了他同那些功利意识较强的作曲家们大不相同。作为一个不可知论者，他将自己对印度文学的兴趣同英国民歌巧妙的结合在了一起，创作出了独具个性的民族音乐作品，还断断续续的写出了三幕歌剧《西塔》及一些具有英国民族风情的梵文作品（如《因陀罗》），在这一过程中不仅渐渐摆脱了早期受瓦格纳影响的轨迹，还逐渐开启了自己的个性化创作风格。他的音乐语言虽非具传统性，但在创作中不断汲取民间音乐的精髓，再结合自己所擅的二十世纪特有的现代化创作技法，在不断实践中使自己的音乐语言变得愈发具有棱角和对位性，音乐形式运用上同欣德米特有异曲同工之妙，进而坚定了其在新民族主义乐派中作为一名革新者的地位。

进一步去探究两人音作创作中对民族因素的不同见解，这可以在具体的作品中看到痕迹。

合唱音乐一直是英国音乐发展的传统主流，这早在中世纪初期不列颠岛上英勇善战的盎格鲁-萨克逊人的生活中就已显现出来。进而到了文艺复兴时期复调音乐风靡欧洲之时，一定意义上的英国民族“合唱音乐”即已成型。在交响曲中加入合唱音乐并不少见，尤其是在作为英国本土作曲家沃恩·威廉斯的作品中，他的第一号《大海交响曲》是一部非常典型的合唱交响曲。在第三号《田园交响曲》中（例1），沃恩·威廉斯加入了一段并不多见的女高音无词独唱。该段以低音和弦为背景，以此衬托出这段女声。在一段由单一的七音符组成的全音阶集合中，不断变化的音调像是暗示着一种即将到来的不确定性，也正因为这种不确定性推动着音乐不断向前发展，以寻求回应。从例子的表面看起来这段旋律似乎很简单、很自由，但从其节奏的轮廓可看出作曲家想要表达出来的一种紧张性，这种紧张性恰好造就了音乐的不稳定性，由女高音演唱出，一切不安定因素正体现出作曲家对音乐坚定的整体控制感的把控。这正是英国民歌带给作曲家的最明显的影响。

沃恩·威廉斯的作品多以保持民歌原有形态和突出音乐的旋律性为主。伴随着一战的临近，他又开始探索民歌中独立旋律线的组合，他开始将不同的民歌素材叠加到一起，这些素材往往是由分散的旋律线组成，这些旋律线叠加在一起构成了平行三度和弦，这是正英国音乐的传统所在。英国的本土方言本具有平行三六度的特點，15世纪的音乐家们曾发现了三、六度构成的和声能产生满足他们所需求的丰富饱满的音响效果，因此他们大胆采用三六度和声创作，创作出许多充满了英国民族音乐的味道的作品。这不仅对沃恩·威廉斯的影响很深，也对二十世纪民族音乐复兴运动具有重大的意义。沃恩·威廉斯将民歌中简单的形式组合成复杂的和声集合，进而呈现出一种既有原有民歌形态又有作曲家自己独特风格的新音乐（例2）。

霍尔斯特的音乐虽受沃恩·威廉斯影响较大，但他所呈现出来的独特音乐风格较沃恩·威廉斯相比更具开放性和现代化。《汉普郡进行曲》（Hampshire March，例3）选自霍尔斯特《F大调第二军乐组曲》的第一乐章，这首组曲是霍尔斯特在《降E大调第一军乐组曲》之后的又一首力作，两首作品的创作时间虽只有短短两年之隔，但前后两首作品具有极大的风格差异。第一首军乐组曲是完全独立创作，其个人风格特征并不是很明显。第二首则采用了作曲家所搜集到的许多民歌素材，《汉普郡进行曲》正是英国民谣《Young Relly》改编之作，他将此民歌因素与二十世纪特点的现代创作技法结合在一起，呈现出了不一样的民族与现代相碰撞结合的新风格，这正是他作为二十世纪新民族乐派的革新者所创作出的与其他作曲家最大的不同之处。

四、结语

沃恩·威廉斯和古斯塔夫·霍尔斯特都在二十世纪上半叶英国音乐的发展中对本民族音乐创作、民歌普及活动以及民族音乐教育事业贡献了毕生的力量。也正是有了这么一群执着的音乐家，促进了英国民族音乐的发展。

参考文献：

[1]引自[美]保罗亨利朗著.西方文明中的音乐[M].杨燕迪译，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194.

[2]引自姚亚平.布里顿与英国文化传统[J].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14，02.

[3]引自蔡怡楠：《沃恩·威廉斯与古斯塔夫·霍尔斯特管弦乐作品和声技法比较研究》，星海音乐学院，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