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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白眉一位寻常父亲的自白

2019-08-13张雨虹

东方电影 2019年8期
关键词:邓超补习班银河

俞白眉走进采访间,率先与我们打招呼。他和好友邓超一起身穿《银河补习班》的特制T 恤,就像是两位普通的中年男性。整场采访也确实就像是一次寻常的、父亲间的讨论会。谈起教育问题,俞白眉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在频频喝水补充体力的背后,是这位导演对于人生新阶段的思考。

文/张雨虹

时间到了

早在拍摄《分手大师》前,俞白眉与邓超就想拍一部与父子情有关的电影,这个念头被俞白眉比喻为“核桃”,他们俩像盘核桃那样盘了很多年。“他(邓超)几年前就一直在催我,不停地询问剧本写好了没有。我一直觉得(时机)还没有到,还没有做好准备来碰这个题材,我们几乎每天都在说这件事情,交流看法,但是没有找到一个最好的载体。”

他们一直在等待的那个契机,终于在3 年前到来了。俞白眉和邓超发现,他们正好是都到了“有对父母的感受,同时也有了对孩子的感受”的特殊阶段。他们还发现,不论是身边的同事、同学,还是朋友、邻居都在面对相似的困扰,这是个绕不过去的阶段。

有一天,俞白眉和邓超又一次碰在一起聊天,互相开玩笑说:“我俩的年龄加起来正好84 岁,已经是一个这么老的人了。”所以他们自然地开始面对父母的年老体衰,隔段时间需要陪父母检查身体,然后又开始送孩子上幼儿园,所有这些人生的阶段性感受,正正好好都集中在了一起。显然,“时间”到了。

俞白眉将故事的开始设定在1990 年,结束在2019 年12 月,《银河补习班》包含了30 年的时间跨度,这是另一个说服他动笔写剧本的因素。

“这不只是一个有关个体教育的问题,我们试图把个体教育的问题变成所有人都需要关心的问题,任何一位家长都需要关心的问题。事实上,这些经度和纬度构成了这部戏天生的一个难题,我们时时刻刻都在为这个难题准备着。假如说我写一个发生在当下的故事,讲述一位父亲是怎样教育孩子的,观众可能会不认同,会问你有什么说服力?现在,我们用自己半生的体验,以及我们受父母教育的命运来证明这样的教育方式的正确性,如此才有说服力。”说完这段话,俞白眉又自己给出了总结,“现在看来,这道证明题思路通顺了。”

“这部电影是讲中国的,我觉得是教育发展的一个历程,所以这部电影是从过去开始的。我非常希望这部电影走到未来去,到2019 年12 月的时候,我们对待教育的思考能够有点变化。我希望就像我们戏里有句台词说的:‘独立思考的孩子多一点,对国家肯定会更好’。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发生在这部电影出现后的某一天,这也是我和邓超想要通过电影传达的。”

#电影《银河补习班》幕后照

“老父亲”的教育观

“我总是和我的太太谈,我们教育孩子,应该关心他拥有什么品质?”

俞白眉自诩不是教育学家,做不到在影片中为观众提供非常科学有效的教育方法。他拥有的是属于“老父亲”的一腔热情,以及他个人生命体验中的感性认知。“为什么我们两个小时候调皮捣蛋,不是最循规蹈矩的孩子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总想有一天拍一部这样的电影,来跟观众交流一下,教育可能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影片里,马皓文带着儿子马飞请假逃课去看航展,他们在山林间奔跑玩闹,父亲意在借此让儿子爱上学习。观众很容易就将此与当下时兴的教育理念“快乐教育”联系在一起,不过俞白眉则表示他并不同意所谓的“快乐教育”。

他觉得家长很容易把教育变成一个标签,一种固定的模式—学或者不学,上补习班或者不上补习班,快乐童年或者不快乐童年。俞白眉反问,教育的本质是不是已经被忽视了?他认为人类从原始社会开始就已经有了教育,“我想那时家长可能也会教孩子怎么躲开老虎,那么他教孩子躲老虎肯定不是数到第几个数,你就得绕开,肯定得教会他自己如何思考。有的家长说我就希望孩子一生快乐,所以孩子什么都没学,这怎么会一生快乐?”

身为一位父亲,俞白眉希望下一代人更优秀,生存能力更强,能更好地适应未来的社会,能有更大的能力面对未来,这大概是替许多父亲说出了心里话。

#电影《银河补习班》幕后照

《银河补习班》中的补习班,用俞白眉的话来说,换为“兴趣班”更为合适。他在电影里给出了他对于怎样教育更好的解答。“第一,在孩子四五岁的时候就应该很认真地开始问他:‘长大后想做什么?’他想做的那件事情,之后不停地更换都可以,但我们和孩子一定要很早就开始探讨这个问题。”这时,邓超补充说了一句,“然后我们要告诉他,如果你选好了箭靶子,你就要为它付出,而且你要对这件事情更加专注。”

俞白眉总结教育的本质就是“教会他们方法,而不是教会他们知识,教知识,没有意义”。并且,他和邓超愿意在孩子的教育上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他们感兴趣。

在此思考之上,孩子掉入洪水这场戏,很早就在俞白眉的脑中成型了。“如果孩子掉进了洪水里,恐怕只会背ABCD 就很困难。我觉得家庭教育是一定要让孩子有独立思考的能力。”30 年后,父亲们都变老了,孩子们将独自面对陌生的时代,俞白眉担心他们是否在面对时代的“洪水”时,会惊慌失措。他总是替孩子思考很多,因为他小时候父亲就是这么教导他的,现在轮到自己当父亲了,“所以我们就把这些感受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这样一部电影”。

中年男性的情感宣泄

俞白眉的父亲和邓超的母亲都问过自己的孩子相似的问题,“咱们家就是普通人家,离艺术非常远,为什么你们会有一天跳到影视行业里来,而且好像也没有被淘汰,还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你们?”

#电影《银河补习班》见面会现场照

这个问题不止两位家长好奇,多数认识俞白眉和邓超的人都问过这个问题。他俩还真的认真思考过,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和家长有必然的关系。在他们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的时候,家长都是支持的姿态,非常开明,这让俞白眉和邓超都很感激。

俞白眉的高中生涯,基本是在录像厅里度过的。到了高三最后一学期,某一天,他父亲忽然认真地问他,“你这辈子到底要干什么?”一直在班里三四十名的他猛然清醒,开始发愤图强。高考发榜的时候,他变成了班里的第三名。电影里有一个红榜的镜头,那上面记录的都是当年他班里学霸的名字,白榜上,都是和他逃课看《英雄本色》的兄弟们。

“我以前是学计算机的,他(邓超)是个‘学渣’,我要转行做影视剧,他则能考上中戏,这在外人看来是不可能的,但是幸运的是我们的家长都一直很支持我们。当时面对多数人的反对和质疑,我爸说,‘真喜欢就去,咱家饿不死你’。与此同时,家长还都给了我们比较好的家庭教育。”

在准备《银河补习班》的剧本时,俞白眉将他口中“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课”融入了进去。戏中的马皓文在送马飞上学的途中,希望带儿子去一个特别的地方,但被马飞拒绝了,说还有十分钟上学就要迟到了。

那年初春,俞白眉的父亲做了一模一样的事。他陷入了回忆,“骑自行车路过麦地的时候,我父亲忽然把我带到地里,让我看一看麦苗的颜色是否远看是一片绿,近看却不是,应了语文课本上的诗词——‘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俞白眉确信自己是在那一瞬间读懂诗词的,之后也不需要父亲再给他讲诗,对诗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俞白眉四年级的时候,他父亲又强行向学校请假带他跑遍全国。那段时光对俞白眉来说一辈子都不会忘却,于是就写进了电影。

#电影《银河补习班》幕后照

讲起自己的父亲,俞白眉的眉眼间难掩骄傲,“我父亲是从农村出来的,他是真正的学霸,光着脚考上了南昌大学。我觉得他是个开明的父亲,从来不是按成绩论好坏,在我成绩不好的时候,没有打骂过我,就嘱咐我要按兴趣来学习,有时他还一直觉得我妈管得太多了。”

在西安路演的时候,俞白眉特意请来了他的父亲,他带着点兴奋,对父亲说:“我拍了部献给你的电影,里面还有你的桥段。”接着,他把父亲请上台,站在边上的邓超“怂恿”他们互相拥抱。俞白眉一下子就哽咽了,“我44 岁了,一辈子没和我爸抱过。我拥抱我爸的时候,我爸就用手这样隔着我”,他比划了一下用手挡在胸前的姿势,“我爸一个劲说:‘好好好’,我猜他连和我背靠背都不会。”

《银河补习班》里有几个特别重要的段落,选用了人的哼唱声作为背景音乐,俞白眉特地补充说,还是女声。他说起这一特殊的用意就停不下来,絮絮叨叨地说出他压抑在心中的情感。“为什么不是男声?因为我认为中国人都是情感的哑巴,特别是男性,在情感上没有表达能力,所以当特别动情的时候,我们很需要灵魂之外,有另外一个人帮我们轻轻地唱出心声。当情感浓烈到无法自持的时候,轻轻地哼唱,会记起那些一直铭记在心的时刻。”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坛老酒,这坛老酒酿了几十年,甫一开封,“我们就会想,它怎么会这么浓烈?”人到中年,难得一见俞白眉压抑不住情感的一刻,想必还有更多的部分被他藏进了影片中,这是属于他送给父亲的一封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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