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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的父爱

2019-08-09曾小玲

湖北教育·教育教学 2019年7期
关键词:山沟山口山路

曾小玲

父亲离开我已经十九年了,每每想起他,心中就会隐隐作痛……

我的家乡位于贫困的大别山下的一个僻远的山沟里,那里的节奏和步伐都比外面慢——村民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对贫穷抱着一种逆来顺受的麻木态度。在那山沟,男人是天,女人是草芥,读书是奢望。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能进学校读书是一件多么不可理喻的事啊,以致于村里不少人笑父亲傻。

父亲没有理会村里人的讥笑,只是早早地起床將我送出山口,傍晚时分又站在山口接我回家。许多年后,我问父亲为什么送我去学校,他憨憨地笑着,不发一言。

我们村没有学校,我上小学的地方在穿过荆棘丛生的山路,翻过一座大山,又经过三个小村庄的八里外的乡镇。这所学校不寄宿,我每天都得来回奔走。上学的路丛林密布,经常有野狼出没。村里的人家都不许孩子读书,我一个同伴也没有。父亲每天早早地起床护送我走过荆棘的小路,翻过那座大山,再到山口,看着我走进随处见人的村庄,然后匆匆赶回去做农活。傍晚时分,估摸我放学回家的时间到了,父亲又慌慌张张地丢下手中的活,急急忙忙赶到山口。不管刮风下雨,天寒地冻,只要我到那山口,一定能看到父亲一脸憨笑地站在那里,然后接过我的书包,陪我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从小学、中学、大学直至工作,只要得知我回家的日子,父亲就一定早早地到那山口,等着我。上大学后,我一再要求父亲不去接我,父亲总是笑呵呵地答应,可我每次到了那山口,仍然第一眼就看到他。

有一次春节回家,车票很紧张,等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上汽车回到乡镇时,天全黑了。黑黢黢的山让我直发怵,然而这么晚了,父亲肯定以为我不回家,不来接我了。我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闯。临近山口时,我发现有个小红点一闪一闪的。是狼吗?我心里极度恐惧,正准备掉头往回跑,突然听到父亲的声音:是玲儿吗……

父亲接过我的行李,在前面带路。我借助那明明灭灭的旱烟袋的微弱的火光,与他走在山路上。忽然,父亲一个趔趄,一下子跪在地上。我慌忙跑过去扶他,他却已经站起来了,嘴里不停地埋怨自己不中用,走惯的山路还摔跤。我问父亲摔疼了没有。他笑着说:“就像被牛尾巴扫了一下,不碍事!”父亲继续走着,但我从他的后背可以明显地看到他走路的脚很不协调。回到家时,我才发现父亲的膝盖摔破了,裤腿上满是血……

父亲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在接送我走那段山路的过程中,他总是笑呵呵地听我叽叽喳喳地讲述外面的新鲜事,一脸的幸福与满足,似乎他也经历着我所经历的精彩世界。父亲十几年一直默默地把我送到那通往精彩世界的山口,可是他一辈子也没有真正去体验他女儿所描述的精彩。我曾极力劝说他到我工作的省城玩玩,可是父亲总是担心影响我的工作,即便是病危,也不许家人通知我。

父亲默默地走了,他引以为豪的女儿却未能见他最后一眼,这是我心中永远的伤痛。在别人的眼中,父亲只不过是一个穷山沟里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山民,一生碌碌而无伟绩。可是在我眼中,父亲是伟大的,正是因为有他的付出,才有我的今天;正是因为有他的默默奉献,才让我得以走出那闭塞的山沟,见到更广阔的蓝天。父亲是一个平凡的农民,他用自己特有的行为诠释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情感——深沉的、山一般的父爱。

(作者单位:武汉市硚口区第一聋哑学校)

责任编辑  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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