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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西南那些骗婚的故事

2019-08-08师永祥

北京纪事 2019年8期
关键词:老张媳妇姑娘

师永祥

京郊西部山区,“鸡屁股抠鸡蛋”的苦日子,恐怕从那时熬过来的农民们记忆忧新。累死累活地劳作一年,不但填不饱被野菜染绿的肚皮,还得倒欠队里一笔“债”。那年月,贫穷笼罩着山区农村,温饱困扰着山里农民。

党的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如春风、似甘露,使昔日寂寞凋零的山区农村万物复苏、生机盎然。使昔日面带饥色的农民们,不仅解决了温饱,而且也有余钱剩米。

昔日一排排破烂不堪的茅草屋,被今天一座座鳞次栉比的砖瓦房所代替;昔日不曾见的冰箱、彩电、洗衣机,今天也被搬进了寻常山村农家。

然而,当昨天一双双粗糙的手,如今大把大把地攥着钱时。当昨天一个个愁容满面的穷孩子,如今成了富裕户,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依旧摆在一些农民面前,那就是“娶媳妇难”。

为此,他们花钱的方式,花钱的观念变了,出现了花钱买媳妇热。花钱买媳妇,也使山区人们面临着一场向愚昧的挑战。在这场挑战面前,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败下阵来。

他们那些用血汗换来的钱,一时间被骗走,十多年的积累毁于一旦。买媳妇,好像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着山区农家的财产和命运。

这些都是发生在京郊西部山区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真实故事。

山窝窝引来“金凤凰”

直刺青天的山,绕山奔泻的河,这里的山水景色使他们脚步放慢。眼下,这位身背布褡子的“外来妹”左顾右盼,她在想什么?

外来妹名淑娜,出生在川南一个偏僻山村。1989年,她和两个男子,来到在长沟峪煤矿打短工的同乡租住的小屋。这天,他们不是旅游,而是要为淑娜“解决”终身大事。他们走过这道河,绕过那道湾;爬了这座山,又上那道梁,终于来到了山中那户缺媳妇的人家。

小伙子叫二全,今年29岁。人长得不算丑,但迄今仍是光棍一条。前几年家里穷得叮当响。是那辆三头骡子的大马车,为他家换来了几万元钞票,才有今天的富裕日子。可还是没有一个称心的姑娘走进家门,小二全的父母天天为此发愁。

真是什么人什么命。这不,正愁没媳妇,媳妇真的来了。

“这是二全家吗?”门外有人喊。

二全父母出门一看,见是三个素不相识的外地人。

“我们是你们在矿上做工的亲戚介绍来的,听说小二全还没媳妇。我们俩是淑娜的表叔。”一男子指着淑娜介绍说。

二全父母一看那姑娘,就按捺不住喜悦的心情。而姑娘睁大一双凤眼,那眼神飞来瞟去,把阵阵秋波直送二全心坎。

真好比“天上掉馅饼”,二全的心彻底酥了。

骗婚让本就不富裕的农民家庭雪上加霜

经一阵讨价还价,一桩美事终于谈成。淑娜一声爹、一声娘地叫了起来。二全父母拉开衣柜,捧出2000元钱给两位表叔做介绍费,2000元现金塞给姑娘做了见面礼。

淑娜堂堂正正地成了小二全家的主妇,村上老老少少都说二全有福气,娶了个漂亮的小媳妇。小二全的父母喜得逢人便说,老天开眼让我们讨得这样一个好媳妇。二全更是乐得常常半夜从睡梦中笑醒。

一个月后的一天中午,一位50多岁的男人进了二全家。淑娜扑上前去:“阿爸您怎么来了?”

二全爹娘一看“親家”进门来,更是乐得合不上嘴,急忙烧火做饭,烙了张饼,摊了几个鸡蛋端上桌来。

一张饼吃到还剩1/4,“亲家”不吃了。“唉,吃不下呀!”亲家说。

“阿爸,您怎么啦?”淑娜问。

“淑娜,阿爸还没告诉你,你阿妈病重住院了,能不能活,现在还说不清,住院的钱全是借的。”

淑娜如遭雷击,顿时呼天号地大哭起来。二全娘不知所措,只在一旁陪泪。人心都是肉长的,岳母病危,女婿怎能不悲痛呢!小二全沉思片刻,安慰几句便匆匆出了家门。

下午3时,二全借了5000元钱回家给了父亲。父亲把钱捧给儿媳:“你赶快回家一趟,替母亲治病,钱不够写信回来,我们再给你们寄去。”

二全娘很快煮熟了几个鸡蛋,又从菜园子里摘了几条黄瓜,给媳妇带在路上吃。二全赶快帮媳妇收拾东西,一家人把淑娜爷儿俩送到十渡火车站,夫妇才依依不舍挥泪告别。

可是,二全怎么也没有想到,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淑娜就像那南去的飞凤那样,飞去再也没有返回。

可怜的二全,他盼呀盼呀,差不多天天到大门口望啊望,嘴里常念叨他那淑娜媳妇。

“夫妻”演双簧

这是发生在1991年大山深处一个村里的闹剧。

那是一天上午,一位操四川口音的人,带着一位姑娘步履艰难地来到了海拔千米的山村——铺上村。

一男一女走在羊肠小道上格外引人注目。男的说,这里风景优美,人挺实在,吃穿有余,想把父母早逝的“表妹”在这里找个婆家,安度日月。

消息传开,一时忙坏了几个儿子还没有娶上媳妇的父母们。经大伙儿撮合,姑娘同意,把他的这位“表妹”许配给了村里最有名的老实人伟伶。

伟伶今年28岁,他有能干的父母。党的改革开放政策,使他们家有七八头牛,近百只羊。在整个村里,说不上是富翁,但腰缠万贯有余。

他还有两个弟弟,由于老实过度,没人嫁给他们弟兄,所以一直是一双筷子夹骨头——三条光棍。

当伟伶的家人听说有姑娘要嫁到他们家来,那高兴劲儿就别提了,急急忙忙把姑娘和他的“表哥”请到家里。一看那姑娘,嘿,将近一米七的个儿,浓眉大眼,白净净的脸。别说在王老铺,就是方圆四十里,也找不到几个这么好看的丫头。此时,伟家人把街坊邻居、亲戚朋友请到家中。生火做饭,打酒买烟,好生招待。

结婚原本充满了喜庆

中午一顿饱餐过后,那男子说话了:“我表妹的事就这么定了,人我是不领走了,就在这里成家过日子,望你们好生看待。”“兄弟呀!您就放心吧,在我们这儿保准受不了屈。”伟家人是满口答应。

“大伯、大婶,你们看我把‘表妹交给你们了,现在也兴这个,是不是给点钱,回去后也好跟她的父母作个交代。”那男子又说话了。

“没问题,我们有这个准备。”经伟家人研究商定,那男子讨价还价,最后决定以6000元现金作为交换。下午3点多了,那男子携钱离开了这个没有被爱情遗忘的小山村。

天黑了。晚饭过后,看热闹的和前来祝贺的人们相继回了家。屋里只剩下了伟家六口和那剛“过门”的新媳妇。

要睡觉了。刚刚“娶上媳妇”的伟伶想和心上人住在一块儿,老实巴交的母亲说话了,“今天刚来,丫头你就和我一块儿睡吧。”

“我不了,今晚我到同乡家去住,明天我再和您一块儿睡吧。”姑娘边说边起身要走。啊,对了。原来中午吃饭时,姑娘得知村里有一位素不相识的四川人,并询问了她家住的位置。

伟家人一想,也行,那家住在小山坡上,出门就能看见,还不到二里地,跟伟家是亲戚。

伟伶在前,姑娘在后出了门。走了一段路,两人没有说上一句话。快到那人家了,姑娘开口说:“天黑路不好走,你还是回去吧,那地方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到。”山里人实在就体现在这点儿,姑娘叫他回去,二话没说,伟伶扭头就往回走。第二天天亮了,伟伶叫姑娘回家吃饭。到那家一看,没有。再一问?根本没见到人来。

全家人都抓瞎了,赶快叫人找。好心的人们有车的开车,有人的出人,能走的道都派一路人马寻找。人们把汽车站、火车站等都找遍了,到天黑连个人影也没见到。全村人震惊了,都可怜那6000元钱白白地送给了人家,白白地让人家骗走了。

骗婚不分男女

原来,姑娘和她的“表哥”是夫妻。他们事先踩点,定好在哪儿集中的路线,用演双簧的手段,已骗取了多家人的钱财。

但是,这里的人们并没有吸取教训,他们就像中了魔似的,只要有女人进山来,有价就买。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有几户人家同遭此难,被人骗走钱财近3万元。

“走窑女”的演出

他人称杨哥,今年31岁。家住京西储煤量最多的一个山顶上。虽说这几年开了个小煤窑赚了些钱,但结婚这个老大难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1995年6月的一天,杨哥的好友大李在房山汽车站的故园小饭店吃饭。饭后,看到一妇女怀中抱着一吃奶的孩子在流泪。大李出于好心肠,上前问到:“大姐,有什么难事儿,这么伤心?”那妇女说道:“不瞒你说,我和丈夫离婚后,想在这里找个主儿,这不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此时,大李心里有了想法,“我给你找个茬儿好吗?”“只要是有钱人家,不受穷就行。”于是,两个人坐上了一个饭桌,大李掏钱又买了饭和那位大姐攀谈起来。不知是臭味相投,还是……他们越谈越投机、神秘。

原来,那怀抱孩子的妇女是安徽人,专干在繁华地带骗取钱财的勾当。大李也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就这样,他们制定了一个骗钱的计划。

下午4时,他们乘坐房山直达山里的班车,来到了霞云岭的杨家。

“大哥,您有喜了,我给你说了个媳妇,您看怎样?”大李刚进院就乐呵呵地喊着。杨家的父母、哥们儿弟兄都出了门,迎接这位送喜的好朋友。杨哥的老母抱过那妇女怀中的孩子亲了又亲。这时再看那要娶媳妇的杨哥,脸色通红。那女人紧瞧着他,可他却不敢看上一眼。

晚饭后,杨家能管事的人全到齐了。他们感谢大李做媒为家人做了一件大好事,并当场拿出4000元现金平分给大李和那媳妇。大李说:“大哥,我们是朋友,钱我一分不拿,就都给大嫂吧!”最后,4000元都进了那女人的腰包。

山里人家有个风俗,过门后要买几件新衣服。经大李说和,媳妇同意,决定第二天再带2000元,到北京西单商场买结婚用品。当天晚上,那媳妇和杨哥共住了一室。

第二天清晨,大李、杨哥和那媳妇来到了北京西单商场。临出门时,杨哥的老母执意留下可爱的孙子,可媳妇死活不肯。

人不到北京不知道人多遮眼,如果第一次到北京不手拉着手,眨眼就得丢了。大李和那媳妇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杨哥的眼睛却不够使了,见到什么都新鲜。转了两个多小时,件件都很贵,什么也没买成。媳妇不高兴了:“要知这个,跑这么远到这儿干吗来呀,不如早点回家去!”杨哥急忙安慰说:“你别急,买不到东西,给你钱不就行了?”“给钱又能给多少?”“把2000块钱都给你。”当时媳妇就从杨哥的手中接过了那2000元现金。到最后实在买不到什么东西,就要乘车回转。

他们走出商场大门,那媳妇抱着孩子就先从前门上了车,人多车挤大李和杨哥也从前门上了同一辆车。可是杨哥却没有发现那媳妇从前门上去,却从后门溜了下来。等车到终点,再找那媳妇,却不知钻到哪里去了。

大李愤怒了,吼道:“让你看住、看住,怎么把到手的媳妇给丢了?”杨哥惭愧地说:“我也是紧盯着,却盯错了人。”好心的大李安慰说:“走吧,也许我们到不了家,她已在家等我们了!”

到家一看,人没回来。再把情况一说,全家人都傻了。6000块钱都在那女人身上,如果她不回来那将意味着……

骗婚——落得人财两空

等了两天,那女人也没回来。大李痛哭流涕地说:“杨哥,我对不起你,那6000元钱说什么我也得赔你。”杨家也非常同情大李,反而安慰道:“这事不怪你,只怪咱们太粗心了。”

大李又說:“大哥,我不走了,从现在起,我跟你开窑挖煤,分文不取,就算我的补偿吧。”

杨家一核算,让大李在此干活,又得管吃、管住,不给工资又不合适,就婉言谢绝,打发他走了。

这回大李可乐了,他和那媳妇在老地方相见,均分了骗来的钱后,就再也没登过杨家的门。

实心眼的杨哥,直到后来通过警方的调查才弄明白,那是“兔子吃了窝边草,男盗女娼演双簧”。

人骗他  他骗人

他姓张,今年60岁,家住风景秀丽的野三坡的一个村子里。

可是,他却因“买媳妇”进了拘留所。村里人谁也不信这就是犯法,谁也想不到这么大岁数也得进局子。

那是1991年11月的一天,四川省广安县的林松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在村民家落了脚,说是给姑娘小翠找个婆家。

一阵风,把给小翠找婆家的消息,传到了在对面山坡上居住的老张耳朵里。他不顾天黑,点着火把,拄着拐棍来到了佃雨家。他看那姑娘,太中意了,如能给儿子老顺儿当媳妇,也算是刘家坟头上长了香草。第二天,他把两人接到了自己家,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一番。两天后,以3000元的筹码为小翠定了“终身”。

该结婚了,可还没有合法的“证明”。就这么着吧!于是,他们买嫁妆、请酒席又花去了1500多元办了婚事,入了洞房。可是好景不长,当小翠在刘家待到第15天,人不知去向。把个老张气得在炕上卧了两个整天,才明白过来那辛辛苦苦砍柴、刨药赚来的几千元钱,算是白扔了。

老天有眼,一个月后,林松又领一位15岁的小女孩明琼来到了村里。老张找到林松说小翠跑了,必须把钱拿回来。

乡亲们也急了:“我们那3000元钱不是好赚的,赶快把他带到派出所去。”当时老张真想把林松带到派出所,可他又想:“人如果进了局子,我的钱跟谁要?”于是在张家掀起了一场“不给钱,你们谁也不准走的战争”。这样僵持了半个多月,最后林松称回家取钱,把明琼留在张家便离开了村子。可他一去不复返,老张感到又受骗了。

面对这个幼小的少女,怎么办?给儿子做媳妇?不行,岁数太小!好心的老张就当闺女把明琼养了起来。时间一长,家人反对吃闲饭的,外人也风言风语。老张一狠心,把养了两个多月的明琼,送到了河北省涞水县的一户人家。

虽然老张没有明说是卖,但他确实是收了人家给的2000块钱好处费。老张也因此后来进了派出所。

如今,骗婚这类犯罪案件在农村仍时有发生,它不但有悖于婚姻道德,更严重的是损害了农民的财产、诚实人的一片真心,同时危及了社会的安定。骗婚的背后实际上反映的是择偶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政府、社会组织和老百姓共同努力才能有根本性改观。

(编辑·韩旭)

hanxu71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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