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进《长城》时的二三事
2019-08-07李克灵
一九八七年五月的一天,突然接到电话,说河北领导找我谈话,我急急忙忙赶到地安门锥把胡同一号河北驻京办事处,敲门进去见是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周申明和另外一人,周部长看出我不认识,介绍说:“这是文艺处朱宝柱。”
我心中打起小鼓,不知要谈什么,周部长还算熟,曾对我有过帮助。周部长很直接,说:“受领导委托,省委希望你回河北工作。”
周部长虽然没有说哪个领导,但我不敢轻视,我离开河北将近四年,省委对我一直是爱护有加,“春江水暖鸭先知”,外人不知,我是感同身受,当场表态感谢省委的厚爱。
当月我回到原先的单位河北省文联,才知道周部长已代理省文联党组书记。我没有部门,没有办公室,没有去处,但我天天按时上班、下班,人们视而不见。不怪大家,我的一篇作品使几十年的《河北文学》停刊整顿,我的老领导退的退、离的离,只有我“因祸得福”,作品的余波长达六年之久,荣得三万余字的省委文件,中国文坛仅此一人;同时还出版了长篇小说,获了“建党七十周年”奖;又被中国作协领导请到北京,坐冷板凳不屈。
我坚信周部长的话,既然省委希望我回来定会安置,我没有奢望,到一个什么协会顶摊、接电话、跑腿,有人收留就是遇到了开明大度的领导。
两个月后的一天,人事处找我谈话,告诉我“到《长城》编辑部报到”。
我当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一九八三年徐光耀任省文联党组书记、代主席,只从保定带来两员强将,一是地区文联的著名作家铁凝,一是市文联《莲池》主编苑纪久。《莲池》办得不输省级大刊,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莫言,处女作就是发自苑纪久之手。此时徐光耀任《长城》编委会主任,苑纪久任主编,自然《长城》人员又做了调整和加强,在徐光耀主席的领导下,苑纪久主编发挥出《莲池》的长处,出精品、出人才、建队伍,汤(吉夫)铁(凝)陈(冲)脱颖而出,风头强劲,既是《长城》不可或缺的台柱子,又是中国文坛的耀眼新星。
徐光耀主席我认识,在《河北文学》时我和王泽震一间办公室,他的稿子都是王泽震联系,他们是老关系了,王一九五八年由《人民文学》来到河北,一九六二年徐光耀的中篇小说《小兵张嘎》发表,王泽震就在《河北文学》,我和大作家徐光耀,只能说是熟悉而已。至于苑纪久,仅是听说名字和业绩,交集尚少。重要的是,我弄丢了一个多年屹立文坛的省级文学月刊,牵连了一批文联领导,徐主席和苑主编临危受命,我进炙手可热的《长城》,岂不是痴人做梦!
因此,听到让我到《长城》报到,能不晕菜?我走出人事处,有些窃喜,认为是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代党组书记周申明的作用,事后才知道,原来是苑纪久和徐主席合议要的我,当然这是后話。
秘密出使太原
我向苑主编报到的第一天,并没有给我分配具体岗位,苑主编说:“派你出使太原,事关重大,必须办好,还得保密。”
苑主编递给我一封信,是山西省一位主持评论期刊的理论家写给河北省委的信,状告《长城》某文章影射赵树理,言辞激烈,情绪激愤,要求省委严肃处理,不然将刊文揭露、批判。信上有领导严厉的批示,限期妥善解决。
“我请示苑主编如何办,苑主编只说了八个字:见机行事,完成任务。”
我知道这是对我的信任,更是对我的考验,任务既重大更难办,既涉及两省关系,又关乎省委的指令。
我只对苑主编说二十四小时开电话,那时主编家安着电话。
我连夜赶往太原,第二天见到评论家,我自报家门,说代表苑主编亲自道歉。
对方长我许多,见我诚恳,态度缓和不少,问我打算怎么办,我干脆地说:“苑主编说了,你的批评文章我们《长城》发表,同时刊载我刊的检讨。”
理论家没有接话,倒是问我是不是那个写《XXXX书记》的李XX,他说老评论家冯牧谈起过我。于是气氛柔和了许多,问了我北京一些老作家的状况和年轻新锐作家的创作情况。
那时不兴请人吃饭,理论家破例招待我品尝了太原小吃,夜已深谈兴不减,我只好说:“老师,你的文章什么时候给我?”
理论家笑了,说:“你们也不容易,算了。”
我回到宾馆,马上给苑主编打电话,苑主编听后,激动地说:“好!明天我就向领导汇报。”
说心里话,这个结果是我没有想到的。
助年轻作者脱颖而出
分配到小说组做编辑,我已听说徐光耀主席和苑主编发现、培养文学新人的动人事迹。苑纪久发现保定部队的作家莫言,连续发他的小说,莫言从《莲池》走向全国,乃至世界,《莲池》是其创作的起点。女作家何玉茹的出道,更显示出徐主席和苑纪久的慧眼。
苑纪久就任《长城》主编不久,徐光耀主席来到廊坊师专作家班,从几十人的作品中选中何玉茹的习作中篇小说《绿》,《长城》在重要位置发表后,一颗新星冉冉升起,耀眼夺目。徐主席和苑主编的办刊宗旨我十分推崇,并深受启发,暗想追崇与效仿。
我到小说组刚接触稿件,苑主编提出要出一期河北青年作者小说专号,那时河北比较有影响的年轻作者,基本都有固定的编辑联系,这是每家编辑部的常态。初来乍到的我,不便踏入别人的领地,我翻遍以往的《长城》,心中有了数,决定找近两年较少露面和根本没有在《长城》发表小说的年轻作者,换言之,是当前风头不硬或谈不上风头的作者,我本身就是个虚弱小说编辑,无力争锋。
我看了华北油田女作者冯敬兰以往所有的作品,认为基础扎实、潜质雄厚,可塑性极强。还有一位十分年轻,仅发表一篇短篇小说再无下文的徐水女作者陈静,目前尚无编辑联系,我把自己的想法汇报给主编,苑主编十分支持,鼓励我下些功夫。
因为出刊时间十分紧迫,我先见到冯敬兰,正好她写完一个短篇,我看过提了意见,住在宾馆等候作者修改,反复三次终于成稿,冯敬兰感受到我的严厉和见地,增进了作者和编辑的认知度和友谊。
我见到陈静,她刚刚十八岁,满脸稚气,见我来组稿激动得小脸通红,她没有新作,我是从退稿中选出两篇短作,改写好带回编辑部的。
我的想法现实而低调,两人作品能在小说专号刊出就是初衷,结果冯敬兰的《湮灭》发为“短篇小说”栏第二条,陈静的两篇小小说合为《无标题圆舞曲(二篇)》(其中一篇转给同事编发),排在“短篇小说”栏倒数第二条。
不用说,青年小说作者专号获得强烈反响,专号中的作品,巾帼不让须眉,成为燕赵大地上亮丽的风景线。
徐主席和苑主编顺势而导,组织召开了河北女作者小说座谈会,现将苑主编让我写的简讯刊附如下:
本刊召开女作者小说座谈会
9月16日至18日河北省30多名女作者应本刊编辑部之邀,聚集省城石家庄召开小说座谈会。著名女作家铁凝、刘真及作家潮清、贾大山、申跃中介绍了创作体会,陈冲寄来了书面发言。省委副书记李文珊、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刘荣惠,宣传部副部长周申明,省文联主席徐光耀听了女作家们的发言后,都讲了话,参加会议的还有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处长吕振侠、省文联副主席盖竹国、浪波,座谈会由本刊主编苑纪久主持。
与会者认为河北出女作者是有传统的,五十年代出了刘真、柳溪、葛文等,新时期铁凝脱颖而出,近两年何玉茹、冯敬兰崭露头角,本刊1987年第四期青年作者小说专号中女作者陈静、边小燕、杨蕴霞等出手不凡。
省委副书记李文珊高度称赞《长城》办了一件大好事,他指出当前生活的主旋律是改革,文学的主旋律也应该是改革,女作者要贴近生活,参与生活。
针对女作者容易“夭折”的特点,研究决定:一、号召大家学习马列和文艺理论;二、鼓励大胆探索,造就有利于创作的氛围;三、提供阵地,明年《长城》出女作者小说专号;四、加强对女作者作品的推荐和评论;五、有计划地改变女作者们的创作环境。(古雪)
出女作者小说专号,成为《长城》编辑部的重中之重,因为这一计划已公之于众。我向苑主编汇报了主抓冯敬兰和陈静中篇的想法,苑主编说时间充裕,精雕细刻才能出精品。我就是带着苑主编的要求再次见到二位女作者的。
这里先说和陈静的交往。陈静对我已有感恩和敬仰的情谊,见到我当然十分高兴,当明白我的意思后,低下了头,说从没写过中篇。陈静的憨态激发了我的热情,因为我信奉知耻而后勇的信条。我没有说鼓励的话,引她叙说自己十九年的经历,她讲起身世的酸甜苦辣,顺畅而流利多了,尽管阅历肤浅,但也真情饱满。她正在河北大学作家班上学,我们只能晚自习时交流,从第二天开始是我提问,她回答,这样时间节省多了。
第四天我说素材够了,我鼓励说我们一起捋出的故事,足可构成一部中篇小说,陈静更是兴奋,不再有丝毫的气馁。
我給她半月的时间,半月后我如期而至,看稿后又指出硬伤,陈静反复修改。两个月,陈静的同学们常看到陈静和我在河大校园切磋。都是文学青年,敏感的就是谁和编辑接触。陈静的第一个中篇《第十九个太阳年》,是陈静写出来的,也是陈静改出来的,更是陈静“精雕细刻”出来的。作品于《长城》一九八八年第二期河北省女作者专号“中篇小说”栏头题刊载,苑主编让我写了责编记。
责编琐记
人生是条彩带,像三棱镜下的太阳。十九岁的太阳无比璀璨,耀眼夺目。有夺目,就有炫目,过来人谁都有这种体会。
徐水女作者陈静是个幸运儿,十七岁写小说一举中魁,处女作《春眷之心》被《小说月报》选载。然而她又是个不幸儿,十九岁高考名落孙山,第一次被抛入人生的低谷,同代的“难友”们哭过、懊丧过、悲观过。但是她们必须面对现实进行选择,确切地说,现实要对她们进行选择。
选择来得如此突然,结束得又是如此迅疾。十九岁稚气的中学毕业生们是如何承受,陈静的《第十九个太阳年》做了真实的反映,这是作者的第一个中篇。
反映中学毕业生生活的作品并非少见,那么在不长的篇幅里同时写下五个学生和五个家庭,委实凤毛麟角。特别是众多人物各具特色,真实可信,留下思考,不能不令人“刮目”。
我觉得此作庞而不乱,多而有形,作者得益于“结构”之钥。作品的叙事角度瞄准了“改革”的氛围;视点凝聚于人物的心态;人称服从内容的需要有主有次;节奏紧扣八十年代青年人的思想;基调万变不离对历史与现实的思索。这种叙事方式使得作者游刃有余,如庖丁解牛,描绘出十九岁的形形色色选择和被选择,具有明显的时代特点。
小说自古无定式,如果说写小说本身就是一种选择,《第十九个太阳年》的写法,也可以说是一种选择。(李克灵)
《第十九个太阳年》发表后,好评如潮,它成为陈静步入文学殿堂的基石。众多评论中,评论家张东焱说:“陈静,是个以十九岁的热情,执着地寻觅属于自己的艺术天地的新起作者。读她的《第十九个太阳年》,使你的内心澎湃起一股青春的生命力,眼前时时浮起‘红衬衫高考落第的幻影,难道女性文学的血脉都是相通的吗?橘红色的理想毕竟是灼人的,小说那清丽缠绵的笔致,柔润、稚气的惆怅以及浸溢灵气的感觉描写的新鲜,甚至连同字里行间透出的少女的绿色渴盼,都令你怦然心动。”(《?骉长城?骍龙年小说景观》,见《长城》1989年第1期)。
十九岁的陈静过于耀眼,当人们醒悟时,因河南著名青年作家张宇的原因,已被调入河南了。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主编苑纪久当年制定扶持青年作家措施时,竟疏忽了肥水流入外人田。
协中坚更上一层楼
关于作家冯敬兰的中篇《秋歌》的写作过程,我就不再详述,只说一点,这部稿我到冯敬兰的驻地廊坊万庄不下四次,冯敬兰是个精益求精的作家,终稿她很满意,我也满意。
《秋歌》刊于《长城》女作者小说专号中篇小说栏第二题,主编苑纪久仍让我配发了责编意见。
责编琐记
冯敬兰是石油战线的青年女作家,是河北颇有成就的作家之一,也是擅长用文学对道德价值和爱情呼唤进行探索的作家。她的中篇小说《黑洞》就是因为赤诚的呼唤和诚挚的思考获得河北省文艺振兴奖。
如果说《黑洞》是对青年人遗憾的思考,作者自《湮灭》以来,便将焦虑的目光更多地注意到中老年人的身上了,《秋歌》就是作者为中老年人唱的一曲哀歌。
人生就是“寻找”,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人人都怀着深深的永远也不会停止的期待。如果说青年人的“期待”,往往和希望、憧憬紧紧相连,更多地充满了冲动、多变、不稳定性,那么中老年的“期待”便显得单纯了,这就是渴望。这个年纪的渴望不是在一片黑暗中莽撞的举动,也不是热烈的许诺和千篇一律的絮话,当然更不是补偿青春的夙愿,而是彼此默默地凝视,在相知相近中延长人生。
年轻时的遗憾,中年后可能成为生命力,尽管这全新的生命力来得如此缓慢。但是一旦到来,就会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这是思索后的成熟,成熟后的思索。这种思索对于大半生“万事如意”的女性同样具有诱惑力,或者说更具有诱惑力。
我不能不为作者的大胆和深邃而说以上的话。(李克灵)
《秋歌》发表后,我去北京出差,一些作家、评论家见到我,几次提起冯敬兰的《秋歌》,我回来后向主编苑纪久作了汇报,并谈了自己不成熟的想法,是否在北京召开一次冯敬兰的作品讨论会。苑主编听后当即表态,编辑部大力支持,说河北由他协调,北京派我联系。
那时外地作者作品在京召开讨论会还不普遍,难度可想而知,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鼎力而为,我向苑主编说等我一下,如北京有些眉目,主编再开始协调为好。
我几下北京,不畏失败,一些认识和熟知的老领导、老评论家、作家,终于认可了冯敬兰的创作成就,同意联合召开冯敬兰作品讨论会。
北京这边联络差不多时,苑主编在河北也协调就绪,冯敬兰作品北京讨论会如期举行,会后苑主编命我写的报道,记下了讨论会的痕迹。
“冯敬兰作品讨论会”于京召开
1988年7月2日,中国作协鲁迅文学院、河北省文联、《长城》编辑部、华北油田在北京联合召开了青年女作家冯敬兰作品讨论会。北京方面参加的有中国作协党组副书记鲍昌、书记处书记韶华、鲁迅文学院前院长李清泉、现院长唐因以及作家评论家林斤澜、张炯、冯立三、何镇邦、贺兴安、曾镇南、吴秉杰、牛玉秋、蒋原伦、刘齐、张志杰等十六人;河北方面参加的有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评论家周申明,省文联主席、老作家徐光耀,评论家、省文联副秘书长白海珍及《长城》主编苑纪久、著名作家陈冲和《长城》编辑李克灵等六人。会议由何镇邦和白海珍同志主持。
座谈会上,作家评论家们高兴地指出:河北女作家冯敬兰是一个有才华、有潜力、有追求、有特色的作家。肯定了她近几年发表的小说《黑洞》《湮灭》《家庭琐事录》,特别是《秋歌》等,在女性生活及伦理道德上的默默探索、追求和挖掘。老评论家唐因说:“冯敬兰写的是一流作品。”“我所说的一流不是指其成果,而是说其文学素质、品格达到了一流。”
概括起来大家认为冯敬兰的创作有以下几个特点:一是作品健康、严肃;二是女性心理剖析细腻;三是对生活充满了责任感;四是现实主义手法吸收了现代派技巧,写得得体、不过分;五是注重白描、注重场面,很好读;六是对五十岁上下的人表示出一种理解和宽容,有一种温暖感。
冯敬兰的作品,之所以引起读者和文坛的注意,正如鲍昌所说:“直面现实的人生关照态度,引人向上的审美理想,女性特有的細腻艺术感觉,比别的青年女作者稍微多了一两套笔墨和语言的风格,使得冯敬兰作品,一步比一步迈得更高。”
部分作家评论家也实事求是地指出了冯敬兰作品的不足,比如叙事特点不明显,有的没找到感情的表达点,希望作家冯敬兰尽快找到自己的“爆发力”,早日“到位”。
参加会的还有《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文学报》《文论报》等报社的记者,以及鲁迅文学院在校进修班和石油班两个班的学员。(灵)
讨论会后不久,我被安排为小说组组长,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更是不敢想的,编辑部小说编辑是个大户,除我之外都是《长城》两次改组挑选的精兵强将,个个业绩显赫,贡献累累。我大为不安,工作中只有如履薄冰,勤勉不辍。
记得苑主编曾安排我给徐光耀主席送过两次材料,徐主席当时住在省话剧院,省委特批借话剧院办公室办公。见徐主席前,心中忐忑不安,虽是经年熟人,但我进《长城》以来,从没单独和徐主席相处。徐主席见到我很热情,很和蔼,没有主席的架子。
说实在我不理解苑主编,1988年末,苑纪久主编突然宣布退居二线,任命艾东和我为《长城》主编、副主编,加上老副主编宋木林,组成《长城》新的领导班子,我才醒悟苑主编的用心良苦。
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对于徐光耀主席和苑纪久主编的知遇之恩,我铭刻于心,更是努力工作。
之于老主编苑纪久,我只说一句话,我兼管省作协老干部工作时,老干部们都知道,不管我做了任何决定,想让我收回成命,他们有把钥匙,请苑主编出山,只要老主编发话,我立即照办。我心中有杆秤,老主编苑纪久耿直、眼里揉不下沙子、从不旁门左道,我信得过。
之于徐光耀主席,我想多说几句。我和徐主席的真正交往,是我管上老干部工作之后,有两点我是欣慰的。
第一是徐光耀主席纪实文学《昨夜西风凋碧树》的写作。徐主席在西部山区有一间农舍,每周带好干粮、驾驶小电动车到农舍写作。我多次进山看望徐老师,老师见到我立马停下笔,同我房前屋后、村边小湖散步,我做些挑水、浇树的活计,徐老师曾和我商量如何解决房屋漏水的问题。一天我突然接到电话,原来徐主席去农舍的路上电动车坏了,我立即要了车把徐老师接回,徐老师修好车重新返回山村爬格子。《昨夜西风凋碧树》就是在这空间逼仄、光线不足的农舍里写出的,得知《昨夜西风凋碧树》荣获鲁迅文学奖,立刻想起陈忠实《白鹿原》的成书情景,两位大作家可谓异曲同工。
第二是一百五十多封信。徐主席多年和孙犁交往,孙犁写给他一百五十多封信,太珍贵、太不可思议了,我有幸见到,应该说是徐老师对我的无比信任。不久省作协领导让我筹办老作家书画展,我找到徐老师,提出把孙犁的信做成册页,以便长年保存。
徐老师给我开玩笑说“你办事,我放心”,我把信件送到装裱师处,装裱师为难了,有毛笔的,有钢笔的,还有圆珠笔的,做到不跑墨,不破坏原件,实数高科技。我和装裱师多次试验,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成功。当我把三大本八开、每本十几米长的孙犁书信册页送到徐光耀老师手中,徐老师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老干部书画展开幕时,人们见到徐老师的孙犁书信册页(仅展出一册),无不惊异万分,瞠目结舌。
我退休后,徐老师住市大东南,我住市大西北,见徐老师的机会少了,老主编苑纪久夫妇传过 几次话,说老徐又打听你了。
2019年4月22日写于岩庄斋
4月25日改于岩庄斋
李克灵,笔名古雪,中国作协会员,《河北文学》《中国作家》资深编辑,原大型文学期刊《长城》小说组组长、副主编。
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人生三环路》,《李克灵电影剧本选集》,小说《小麦扬花的时候》《春归大地》《省委第一书记》《日全食》《大姐》《红石榴》等。电影剧本《春歌》拍摄为电影故事片,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单行本,河北梆子剧团改编成大型现代戏公演多场;并有报告文学、散文和文艺评论等散见于报刊。
《人生三环路》荣获建党七十周年河北省长篇小说优秀奖,一些文学作品被翻译介绍到国外,有的作品被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专题研讨。
责任编辑 梅 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