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未来的教育（节选）

文_罗旭斌

我知道还是有很多人对华德福这种模式很担心，这样愉快的玩耍虽然好，但孩子未来如何跟主流接轨呢？毕竟主流的教育还是要用成绩来衡量，如果不出国，毕竟还是要参加高考啊。这里甚至也包括不少华德福的家长，他们计划着华德福低年级读，到高年级就转到公立学校或者其他的民办学校去。

对此，我个人认为，他们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个社会正在发生的变化，也没有真正理解华德福教育的价值。

我们这一代大多数人成长的环境是物资比较匮乏的，所以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有非常明确的努力目标，就是要努力改善我们的生活。但现在我们国家已经经过了数十年高速发展，整个社会基本进入了物资充裕时代。这个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外在的改善生活的需要已经远没有那么强烈，所以他们前所未有的需要自我内心的驱动力。如果找不到这种自我驱动，就很可能陷入空虚。日本现在很多年轻人就处于这种状态，他们没有太多对物质生活的欲望，没有对自我实现的追求，很多人躲在自己的一个小空间里面，变成所谓宅男宅女。在这样的新环境下，如果我们的教育还沿用我们当年的那一套，后果将会很严重。

与此同时，我们已经离那个凭着学校的教育得到的知识就能用一辈子的时代越来越远了。这个世界变化如此之快，未来需要我们终身不断学习，不断更新自己的知识体系。学习本身应该是个快乐的事情，但如果被灌输着学习，就必然是痛苦不堪的。所以我们看到，高考过后的孩子们，就如刑满释放一般，有很多到了大学校园，沉迷于游戏。如果把学习比作吃饭，如果你从婴儿开始强迫一个孩子吃奶，到后来强迫吃饭，再好的美食，对他来说都不会是享受。因为他吃饭的胃口已经完全败坏了，甚至很可能心理也会扭曲变态。不要说孩子，就是成年人，即便是山珍海味，如果每天都要被大量强制进食，也是无法消受的。学习也是同样如此，对学习的胃口被破坏了，是一个很可悲的事情。怎么能够期望一个人能把一个痛苦的事情终身持续下去呢？

华德福教育远远不是仅有愉快的玩耍，在这里我看到了完备的理论体系，只是这个体系的目标不是分数而已。华德福关注的是让孩子拥有健全的人格和能力，可以应对未来的学习、工作、生活的挑战，这些挑战甚至也可以包括高考。上次成都华德福学校高中毕业生第一届参加高考的孩子的毕业典礼，我有幸参加。我看到这些孩子们的状态，即便是放到我执教的这个重点大学的学生中比较，无论是逻辑思维能力、表达能力、好奇心、热情等，都可以排在最顶尖的前百分之十。因此，无论他们考上什么样的大学，我都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信心。

华德福教育是在为他们未来的人生做好准备，帮他们这个阶段建立起对自已的认同、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对这个社会的责任、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对未来的信心，而远不仅仅是为一个高考做准备，或者为一个未来的好工作做准备。这样的教育，毫无疑问是给孩子最好的教育。

当然，华德福学校也并非完美。作为一个真正的非营利学校，其背后没有资本的支持，有点类似一个基于社区性质的自组织。这在一方面确保了学校不会受到资本对于回报的追求压力，而导致办学偏离原来的初衷，确保了成都华德福学校能在过去15年始终如一，坚持在教育的道路上进行探索，也确保了学校源源不断地吸引来自各地真正追求教育理想的优秀教师加入，不断壮大发展。但这在另一方面也导致学校这种小众的模式，无法大规模的复制，其他学校很难直接对此进行简单复制。但是，华德福通过对外的教师培训、与师范院校的合作项目等形式，不断地对外输出其教育创新的成果。全国很多华德福学校的老师都在成都华德福学校接受过培训。同时，很多公立学校也在通过各种形式跟成都华德福学校交流，借鉴其好的方法和理念。因此，华德福学校这群老师的努力，受益的不仅仅是成都华德福学校的这群学生，整个社会也在从成都华德福学校的成果输出中获益。

在我看来，成都华德福学校是当下主流的应试教育大环境下的一股清流，是对我们未来教育的可贵探索。虽然华德福一直以来都将自己定位为非精英教育，但是它也尊重每位孩子个性，因材施教，但我认为，真正的创造，往往不是出自所谓精英，恰恰是华德福学校非精英教育，才有可能培养出真正推动时代进步创新的人才。

记得当年钱学森曾经发出过著名的“钱学森之问”：为什么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人才？这是一个关于我国教育事业的艰深问题，也是我们未来建设创新型社会，培养下一代人才，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要回答的问题。

成都华德福学校或许给出了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