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抬头看落日

丹顶鹤

它们奔跑。嬉戏。在暮色里飞，

飞过芦苇，飞过东营

模仿水的消逝。

它们往南往北飞

翅膀里，有大海的回声

在黄河三角洲濕地，这样的飞翔

数，也数不清

夏日辽阔

外面在下雨

我在收拾行李

从窗口望出去

黄河水涨了又涨

它就要飞过旷野、河流、天空和大地

它向着大海飞，倾其所有

与平时不同

多么悲伤啊

夏日辽阔，那遥远的无际的涛声充满告别

不可眺望

不可滔滔，入梦来

傍晚的时候我去看风

你喜不喜欢

我现在的样子：

傍晚的时候，我去看风

在空旷里走着，树木过去了，黄昏过去了

不诵经

钟声在我的脚步里敲响

敲响

走啊走

多么安静的一条路

风在飞，衣袍浮动

暮色围过来

路上的我，痴傻的，快乐的，悲伤的

消失了

我的自在，都从远方归来

我想要安静

最好是在庙宇前，小溪旁

最好溪边有石，石上有草，狭窄的山路弯弯曲曲

有着寂静的形状

最好故乡很远，树上繁花次第飘落

也不惆怅

最好太古白云问答，每一声咳嗽渗出苍茫

最好隐身清诗，暖风迟日，一枚松子，三两白酒

平仄横穿山水

最好沉默，破晓之后，我的自在

都从远方归来

黄河三角洲湿地

我有落日、芦苇、白鹤、柽柳

不能送给你

我站立半日，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的流水

也不能，送给你

我该，送你点什么呢

湿漉漉的青苔、脚印

还是

一朵朵迫不及待，开满暮色的花

大海的气息穿透了我

水上生清风，生明月

鸥鸟乱飞

大海的气息穿透了我

海岸线越来越远

那栈道上的人，站在生命中

每一棵芦苇都有相似的灵魂

像雪。在白露到来时

簌簌的下

一丛又一丛，被风声吹凉

那几乎就是一生

星河灿烂

大地安详

它们不说爱恨

也不在有生之年停止生长

风来，

它们追着流水

在心上，养一朵白云

月光不知来处

梦无止境

很多人睡了，我开始看月

影子里住满欲望――

浩荡，但始终没有回声

我在月亮下走

衣衫洁白。那些甜、软

没完没了的电话、信息、世俗生活

被时间悄悄消耗

就这样吧

就这样迟缓、衰老、不堪、宽容、原谅

我热爱这样的时刻：

房门紧闭

月光不知来处

作者简介：雨倾城，河北丰润人，文字散见于《解放军文艺》《青年文学》《诗刊》《诗潮》《星星》等，主编《中国散文诗百年大系之<闲情逸趣>卷》。《核桃源》副主编。曾参加第十四届全国散文诗笔会及河北省第七、八届青年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