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绘画中青春与死神的象征
2019-07-23孙晓昕
孙晓昕
希腊神话中的青春女神叫赫柏,她的父亲是天神宙斯,母亲是天后赫拉。赫柏在奥林匹斯山上的地位并不高,也远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出名,但每个人都想讨好她,以便得到她的青春之酒。神话中关于赫柏的描述并不多,她最初担任诸神宴会上的侍酒官,后因失误被免职,嫁给了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有意思的是,赫拉克勒斯与岳母赫拉的关系极其糟糕,赫拉将女儿赫柏嫁给赫拉克勒斯,恐怕也是为了调和自己与大力神关系的无奈之举。
赫柏的形象大量出现在肖像画中,富裕的女性赞助人常常头戴花冠、手持金杯,装扮成赫柏的样子。当然,画家还会在画面上描绘宙斯的巨鹰,暗示画中女性为青春女神赫柏,因此,这类肖像画常常呈现出“程式化”的特征,毕竟,青春永驻是女性赞助人最大的心愿。让·马克·纳蒂埃的《装扮成青春女神的修尔纳公爵夫人》即是此类作品,画中的公爵夫人一只手拿着酒瓶,另外一只手持有金杯,老鹰自空中俯冲下来,正要饮用金杯中的青春之酒。
不过,最能表现赫柏青春活力的作品,来自19世纪法国浪漫主义雕塑家弗朗索瓦·吕德的《赫柏与朱庇特的鹰》。在传统题材中,赫柏主动斟酒喂食老鹰,但吕德突破了以往绘画中赫柏与鹰的关系—赫柏的右手高举酒杯,眼睛看向从身后钻出来的鹰;老鹰探着头,张开喙,扇动翅膀,似乎迫切地想喝到青春之酒。吕德的作品既有古典主义的严谨,又有浪漫主义的激情,他设计的浮雕群像《马赛曲》,奠定了他在雕塑史上的地位。《马赛曲》又名《1792年志愿军出发》,表现了法国人民在胜利女神的庇护下勇敢反抗外国侵略的故事,整座雕塑以寥寥几个人表现出千军万马之势,充分展示了艺术家高超的表现能力。
赫柏侍酒的职责后来被伽倪墨得斯替代,法国画家查尔斯·凡·卢卡的天顶壁画中展现了赫柏将职位传于伽倪墨得斯的场面。画中为诸神斟酒的就是赫柏与伽倪墨得斯,赫柏头戴花环,手持酒壶,刚刚为主神宙斯斟满美酒。初次学习为诸神斟酒的伽倪墨得斯有些紧张,他跪在宙斯脚下,双手奉上金质酒杯。查尔斯·凡·卢卡的油画稿中,原本没有伽倪墨得斯和火神伏尔甘,天空中的天使捧着椭圆形饰板,上面画着字母“FR”(“FR”为腓特烈大帝的缩写)。在最终完成的壁画中,画家增加了伽倪墨得斯學习斟酒的情景,紧张的伽倪墨得斯与旁边侃侃而谈的诸神形成了鲜明对比。冶炼神伏尔甘也是宙斯与赫拉所生,但相貌丑陋的他一直不受诸神待见,因此被安排在画面下方,并没有与诸神同坐。天使手中的椭圆形饰板则被一块布蒙住了。
当然,凡人和诸神一样渴望青春永驻,但生老病死是无法抗拒的规律,正如汉斯·巴尔东在《女人的三个阶段与死神》中所表现的那样:年轻的女性欣赏着镜子中的自己,殊不知死神已将象征时间的沙漏放在了她的头上。在西方文化中,镜子象征另外一个自我,并且常以手持镜子的年轻女性象征人们对青春的留恋。在薄伽丘的《十日谈》中,艾米莉娅甜美地唱着:“我爱上了我自己的美丽,忠贞不渝,一心一意,再没有别的感情能把我困扰。我对着镜子看我自己的美貌,赏心悦目,欣喜不已,我知道无论新的感受和旧的回忆都夺不去这份惬意。还有什么愉快的事物能使我动情,能勾起我新的渴望?”画中年轻女性旁边的婴儿与老妇,分别象征了她的昨天与明天。没有人能抗拒死神的到来。
奥地利画家克利姆特同样执着于描绘女性的一生。他的画作《女人的三个阶段》中,年轻貌美的妈妈与怀中的婴儿陷入梦乡,她们旁边的老妇似乎在掩面哭泣,生命的循环无过于此情此景。克利姆特的学生席勒继承了老师的装饰性绘画风格,同时走向了纯粹的表现主义。席勒的作品《少女与死神》同样描绘了青春的美好与死亡的恐怖,画中的少女紧紧抱着象征死神的老人,少女绯红的脸颊与死神枯槁的面容形成了鲜明对比—少女的周身充满了生命的力量,而被少女拥抱的死神却面露恐惧之色。
表现主义画家蒙克用一系列作品慨叹“生命、爱情与死神”这个永恒的话题。《生命之舞》是蒙克“生命组画”中最重要的一幅,画中的人们正演绎着人生百态。画面前景中的三个女人象征人生的三个阶段:最左边是刚刚绽放生命之花的白衣少女,白色象征纯洁;画面中间跳舞的红衣女子是活力四射的青年,红色象征生命的短暂喜悦;画面右边的黑衣妇人已步入暮年,黑色揭示出其内心的哀伤与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