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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张翎新作《劳燕》中人性的美和丑

2019-07-22金烊超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19年6期
关键词:人性

金烊超

摘要:《劳燕》是新移民作家张翎新著的一部抗战背景的小说,该小说讲述的是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之间的故事,反映了在战争灾难下人性的丑恶和不堪,而在这丑恶背后我们仍能看见美好的事物。本文旨在从人物形象入手,分析探讨小说中人性的美与丑。

关键词:苦痛 人性 姚归燕 美丑

《劳燕》讲述的是一个战争背景下关乎苦难和命运的故事。作者张翎在采访时说道:“写战争也不是真的想写战争。我其实是想探索灾难把人性逼到角落的时候,人性会迸发出来什么样的东西,是有什么样我们平日在和平的时代里面不曾见过的巨大的能量。”可以看出,作者并不是想着力描写战争的悲惨和罪恶,而是借助战争来刻画人性的美好与丑陋,使得读者能够更好地体会到在苦难中最真实的人性。

在《劳燕》中,张翎围绕“玉湖”这个场所,以三个鬼魂的回忆为线索,编织成整个故事。这三个已故的男人通过对生前故事的回忆讲述,完美地塑造了一个勇敢而坚韧的女孩形象。这个女孩叫姚归燕,但她在三个叙述者那里却有着三个不同的名字:对于刘兆虎来说,她是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阿燕”;在牧师比利眼里,她是星星的代名词“斯塔拉”;而在伊恩心里,她是风的化身“温德”。

在小说中一共有三条感情线。首先是阿燕和刘兆虎的感情线,这条线在书中持续时间最久、起伏最大。阿燕和刘兆虎是青梅竹马,从小就生活在一起,但是自从阿燕被日本人玷污之后,刘兆虎再也没有站在她那边。当爱情和伦理发生严重冲突时,刘兆虎内心十分矛盾,但刘兆虎还是没能选择爱情,因为在刘兆虎的心理,贞洁是比爱情还要伟大的存在。相比来看,阿燕和比利的感情线不断丰满:比利在草丛中发现了有生命危险的阿燕,把她带回了教堂。他不但为阿燕治疗好了伤口,也为她勇敢面对生活提供了心理上的支持。比利一开始对阿燕的感情仅仅是同情,但后来他渐渐发现阿燕勇敢坚强的一面,等到战争结束时,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女子。伊恩和阿燕的感情线也呈递增趋势:伊恩和阿燕的第一次相识是在舢板上,也就是那次他给她取名为“温德”,在后来的相处中,他发现了阿燕的坚贞刚强,而阿燕也在对刘兆虎失望的情况下爱上了和自己的文化观念不同且不知道她的过去的伊恩。这条感情线是小说中最短的,但正是因为有这条感情线的存在,才让阿燕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张翎曾在采访中说:‘《劳燕》中牵扯到的美国文化和中国乡村文化在战争环境中的突兀撞击,使我产生了巨大的创作好奇心,我陷入了欲罢不能的境地。”正是因为张翎看到了中外文化的不同才写出了有如此深切内蕴的小说。

《劳燕》以战争为背景,通过追忆的片段联结,塑造了一系列人性的美好。

以主人公阿燕为例。她原来生活在一个宁静的小村庄,无忧无虑地成长着,每天去河边洗洗衣服,忙时在家中帮忙,闲时就跟着刘兆虎读书写字。“可是战争的手一抹,就抹乱了世间万物的自然生长过程”——日本人侵略了四十一步村,使阿燕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阿燕的父亲和刘兆虎的父亲被日本人的轰炸机炸死了,两个家庭都没有了顶梁柱,而这时刘兆虎也向往着远方,想去延安参军。面对父亲的亡故和心上人的远去,这个柔弱的女孩子不得不担起家庭的重任,她看着不吃不喝躺在床上三天的母亲,当着众人的面用剪子剪掉了蓄了多年的长发,发誓做阿妈的男儿;保长来抓人时,她一把护住刘兆虎,说刘兆虎是她的男人,还声称两丁抽一,轮不到虎娃。这是多么刚强的一个女子,她剪掉了头发,保住了刘兆虎,坚强地扛起了家里的担子。

原以为灾难已经结束,却没想到日本人再一次袭击了村庄。这次带走了阿燕的母亲,阿燕自己也遭受了惨无人道的侮辱。她凭着对生命的渴望活了过来,但村里的妇女早已将阿燕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就连孩童们都笑话她。阿燕失去了所有,只能任由别人欺侮谩骂。贞操在那个时代的乡村是十分被看重的,刘兆虎的母亲和刘兆虎内心都不会接受这个失去童贞的孩子。在刘兆虎眼中看出厌恶后,阿燕终于认命了。直到她再次被牧师比利收留,她的美好才又闪现。阿燕被比利收留后受到了他的保护,并有了新的名字“斯塔拉”。她随牧师比利学习医术,成为一个掌握了一定医术的女孩,眼看着生活就要好起来了,却又碰到了鼻涕虫。鼻涕虫在别人的煽动下一心想要窥探女子的身体,对阿燕动了歪念。一心想要证明清白的阿燕大胆地走向了训练营,不畏头顶的枪,大声地去质问长官。正如比利所说的:“她在月湖学会的最大一样本领,就是懂得了如何应对耻辱。”阿燕身上的勇敢是像鼻涕虫这样的男儿也无法比拟的,阿燕的临危不惧和鼻涕虫被“死”吓得屁滚尿流形成强烈的对比。阿燕绝对能称得上是一名伟大的勇士。但阿燕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她明事理,懂是非,她知道鼻涕虫为了救整个队伍而牺牲了自己后,不计前嫌地一针一针地把鼻涕虫的头缝回了身体。她以宽容和慈爱,原谅了这个非礼她的男人。

阿燕不仅原谅了鼻涕虫,还原谅了刘兆虎。自刘兆虎离开家的那天起,阿燕还心存希望,直到刘兆虎做出一系列不寻常的举动后,她感到了绝望。但阿燕终究是那个善良的阿燕,小时候的情分仍然不会忘却。在刘兆虎当逃兵时阿燕挺身而出,为他提供了藏身之处;为了救狱中的刘兆虎,阿燕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当刘兆虎生病时,阿燕也想方设法为其求医……这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在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多苦难和病痛,她却仍然用一颗圣母的心对待苛待过自己的人,用“爱”的力量让所有苦难都开出新的花朵。倔强赋予了她勇敢,让她有勇气直面人生;柔软赋予了她韧性,让她能够一如既往地逆风生长。

除了阿燕,比利也是一个像太阳一般温暖的人。他是一个牧师,也是一名医生,他在中国居住的几年里一直把救人当作自己的首要职责,因此他才会救回遍体鳞伤的阿燕,而把阿燕治疗好之后又將她送回了四十一步村。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救回一个生命,这就是人性的善良与忠诚。

张翎用极其娴熟的笔法塑造了一系列善良勇敢的“美”的形象的同时,也用反衬、反讽的手法撕开了人性的裂隙,那里面也会有“丑”:残忍、肮脏、欺软怕硬,以及那深扎在人心深处的贞操观等。

就拿刘兆虎为例。他在城里读书,因为战争的到来他想要去参军,这是一件好事。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执意要走却是十分不顾大局。在阿燕母亲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时,他本可以说一句还有他这个男儿,可是他还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家庭,最后使得阿燕不得不迅速成长。再者,当阿燕被日本鬼子凌侮后,因为内心对贞操的看重,刘兆虎在听取了母亲的话后离开了四十一步村;当他再次回村,亲眼撞见瘌痢头欺负阿燕时,虽然他愤怒至极,狠揍了瘌痢头,但是对于阿燕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厌恶,这也是贞操观在作祟。不仅是刘兆虎和刘兆虎的母亲,就连孩童们也对阿燕十分唾弃。因为在当时那个社会下,贞操是十分被看重的,没有了贞操就相当于没有了脸面。张翎通过对村民、刘兆虎母亲及刘兆虎的描写揭露了当时社会的弊病,人性的丑陋也就呼之欲出。

除了橫贯在人们心中的贞操观,欺软怕硬在小说中也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代表人物就是那个会唱丧曲的瘌痢头。瘌痢头看到阿燕被村里人诋毁就开始打阿燕的主意,直到被刘兆虎狠揍后才开始抱头鼠窜,大嚷着“我错了”;后来他当了村支书,就又假借着帮助阿燕的名义做着那些下流无耻的事。张翎合理地运用了动作描写和语言描写塑造了一个欺软怕硬的形象。

同样,伊恩身上也淌着一些肮脏的血液。他把阿燕比作风,说明阿燕对他来说是朴实善良的,后来阿燕也爱上了他。但是抗战之后,伊恩抛弃了怀有身孕的阿燕,二十年之后,当阿燕的女儿找上门来时还怯懦不敢相认,他是多么自私又多么畏惧,在战争结束后,他在美国潇洒地生活,将阿燕弃之脑后。张翎在结尾隐约地说出了阿燕生下的是伊恩的孩子就是在控诉伊恩不负责任的行为,也就是在控诉男人花心滥情的行为,作者将男性剖析得淋漓尽致,男性的丑陋立刻一览无余。

在《劳燕》中,作者运用人物性格塑造和人性书写将极端情况下的人性本能表现得淋漓尽致。看似《劳燕》起笔于一个战争的大背景下,但是最终带给人们的不仅是一些立体的角色,还有一些人性的美善和丑恶。文章最后有一段牧师比利和上帝的对话:

“请你告诉我,你们到底从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拿走了什么?”上帝问。

“不多。”我回答说。“不过是一点点信任、耐心、慰藉、勇气、善意,最多再加上一副完好的牙齿,一个光洁的额头,两只饱满的乳房。”

在那个残酷又简单天真的时代里,这三个以“爱”的名义聚集起来的男性从阿燕身上拿走的不只是信任、慰藉、勇气等,也带走了阿燕最初的美好。作者借助战争的苦难展现了男性对女性的偏见以及偏见导致女性的灾难人生。由此看来,《劳燕>Y明是一曲关于女性苦难的悲歌,但也正是在这种环境下,张翎笔下的女主角展现出的对苦痛的接受和爱才会更加为人歌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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