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春天里
——惜春
2019-07-22蒋惠云
◎ 蒋惠云
即使是命悬一线间,或是生命戛然而止。可是,有些梦终究还是要续的。无论身处暗礁险滩,还是悬崖峭壁,只要心没有死,灵魂就是自由奔放的,保持一颗童心,那么即使身躯安放之地多么逼仄,心灵之旅却可以自由徜徉,毫无羁绊。
在有限的生命里,为自己活一回,是多么惬意的事。
我要拾掇起多年未碰过的画笔,充盈余生的每一个春天。如果尘封的颜料已干涸褪色,就再去买几盒崭新的,挤在发黄的调色盒里,在那一张张淡黄陈旧的画纸上,捡拾起笨拙的画技,追忆童年回忆和青春点滴,拾捋中年时光里的“一地鸡毛”,勾勒,描线,塑形,上色,想来也足够扎成一只漂亮的“鸡毛毽子”了吧。
从七岁学画到考上艺校美术专业,我都是奔着画家这个梦想去的。时常想起,父亲曾送我一盒盒粉笔,从涂鸦到白描,院里的桃花啊,桃树上栖息的鸟儿啊,甚至是手帕上的花仙子,但凡眼睛能看到的一景一物,在我稚嫩的线条下,都能幻化成一个个新奇微妙的童话世界,院子里每一株花草、每一颗石子、每一粒微尘都是我成长旅途中的一路风景。也时常想起,父亲送我一支毛笔,我在院里踩滑了的水泥板上,以水代墨蘸水练字,或是摘下树枝在沙地上描摹绘像,每天乐此不疲。在那片属于自己的天地里驰骋,无忧无虑是童年里每一个春天的代名词。
后来,父亲的表扬听得多了,我便把“战场”转移到街心里,街坊四邻每每驻足,啧啧的称赞声,更坚定了我成为画家的梦想。可是啊,直至如今几十年过去了,我却连一幅像样的作品都没有画过。那些压箱底的练笔,竟成了我的看家宝贝,有朋友好说歹说要走一幅,我都痛心痛肝地难受。听说齐白石大师练笔日日新,过一段时间就要撕掉一些自己看不上眼的习作,我就为自己的懈怠和浅薄倍感惭愧。
一个始终延续不下去的梦,伴随着忏悔和自责,时常在深夜里,在一些个多雨的季节敲打着窗棂,拨动着麻木的躯体背后那根麻木的神经。我总惊异于,它,是那么神机妙算,总能准确无误地找到那根病入膏肓的神经,针灸点穴般拯救,让它在一点点刺痛中提醒着我,我有某些个细胞,也曾有机会造就一个有趣的灵魂。
这也让我匍匐苟活的躯壳又多了一丝存在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