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从“危”中看到“机”,争取战略主动
2019-07-16陈东琪
陈东琪
贸易战对中美双方乃至整个世界都很危险,应当尽量避免。但在美国霸凌主义极限施压下,我们又不能怕,不能躲,只能依法合规反制,从贸易战的“危”中把握好“机”,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争取战略主动。
科技自立和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机遇
从辩证法角度看,在贸易战这个危局中,隐藏着有利于我国实现科技自立和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机遇。
其一,为了减少美国对我输美产品加征关税所付出的代价,我国出口企业在配合政府采取反制措施的同时,势必从两方面应对:一方面,提高输美产品价格,以减少出口成本提高造成的损失;另一方面,拓宽出口渠道,从非美经济体获得新的出口空间,以对冲向美出口数量的减少。
这两方面努力,都要求提高出口产品的档次和品质,形成价廉物美的新优势,赢得美国消费者和非美消费者的青睐。而无论采取哪种措施,都必须提升出口产品的市场竞争力和价值链位势,从而带动国内产业和经济升级发展。同时,华为等科技企业,全面掌握5G技术,包括从终端、基站、无线芯片组、通信半导体、中央处理器,到智能物联、自动驾驶、智能家居、智慧城市和智慧交通等领域的芯片和架构技术。如果这些企业能在贸易战风雨中立住脚,就能获得主导以5G为基础的未来高端价值产业发展的机遇,抢占到主导权和发展先机。这对我国产业升级发展和经济高质量发展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其二,为了应对美国的技术封锁和非法断供,我国企业势必采取三方面应对措施:一是迅速调整优化供应链,寻找外部替代,以保障技术产品供应链不出现断裂;二是借卖方断供之机进行内部替代,将原来的技术“备胎计划”转正,尽快投入商用;三是增加研发投入,集中突破关键技术瓶颈,加快科技自立进程和节奏,形成掌控核心技术及其市场的能力。这三方面措施落地生效的前提是,能得到市场生态的支持。
从常规状态看,在协议期内改变供应商,向第三方购买或推出自研技术产品,如芯片和操作系统,既要付出“毁约成本”,又不容易获得新客户群认同。而在贸易战中,技术供应方如谷歌受美国政府指令实行断供,毁约在先,使技术需求方被迫内部替代,如华为海思麒麟芯片“备胎转正”。这种合理合法的被迫替代,广告效应大,客户群认同快,市场生态容易形成。这对我国实现科技自立和高科技企业整体崛起,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其三,美国将贸易战升级为科技战,不仅直接封锁技术,打击零部件供应,还指令美国的大学和科研机构,限制华裔学者的科研准入和学生的学科选择,迫使相关国际技术协会对中企和华裔专家采取歧视性措施,禁止华为等科技企业参加相关国际组织,不能跟大学合作,不能使用美国成分的任何东西,甚至不能跟有美国成分的网络连接。这些非法限制行为,不仅破坏了市场规则和契约精神,更破坏了科学家为人類进步而自由选择的国际学术秩序,挫伤了科学家自由思想的精神,动摇了美国自由立国的根基,降低了美国对国际高端人才的吸引力。
去年以来,越来越多的前沿科学家、教授和青年技术专家离开美国,来到我国和其他非美经济体进行科学实验和技术研发。这对我国打造人才强国、加快现代化建设,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其四,美国政府为了达到“美国优先”目的,四面树敌,在多条战线开打贸易战、科技战、能源战和金融战,向相关国家大肆讹诈,收割韭菜。这样做的结果,既会使美国政府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也会不断蚕食和消耗美国的国家信誉,使包括盟友在内的越来越多国家和人民,对作为美国经济霸权支柱的强势美元失去信心,加速“去美元化”进程。
去年以来,俄罗斯、伊朗、土耳其和欧盟、日本、印度等,都先后大幅度减持美债,抛售美元,增购黄金,在国际结算、支付、储备中降低美元比重,增加非美元份额。这对我国加快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其五,美国政府不择手段地推行单边主义,将关税武器化,撕毁多边协议,退出国际组织,践踏市场规则,破坏世界秩序,不惜牺牲包括盟友在内的一切非美国家的利益,让地球村几乎人人感到自危。这对人类和平发展和共同进步构成严重威胁,使世界陷入大危局之中。
然而这个大危局,也使原来铁板一块的“西方”开始出现裂缝。美德、美法、美意、美芬、美日、美韩、美巴甚至美英、美新、美加中的“非美”一边,虽然还未形成“反美”联盟,但因贸易战使其国家利益受损,他们逐渐与美国离心离德,渐行渐远。这些“西方”中的“非美”滋生了两个饥渴:一个是内部抱团,撇开美国组建新联盟,绕开美元建立新支付系统(如“贸易往来支持工具”INSTEX,欧盟、法国、德国、英国与伊朗贸易的专门结算机制,在美国主导的全球金融体系——SWIFT之外运作的支付机制);另一个是寻求新的外部合作,在维护全球化和自由贸易基础上,保障其国家利益最大化。这个由贸易战引发的世界大变局,对作为一贯主张并践行合作共赢、公平贸易、多边治理,倡导并践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新兴大国——中国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不关门、不保守,抓住关键点
为了抓住抓好隐藏在中美贸易摩擦中的机遇,我们应在紧紧盯住社会主义现代化、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目标同时,抓好以下几件大事。
一是先礼后兵,以谈促和,充分利用美国精英层、工商界和舆论界反贸易战的声音和力量,努力促使美国休战从和,回到中美两个大国竞合发展的轨道,重构新时代新型大国共存关系。如果美国政府执意将贸易战升级为科技战、金融战和其他损害我国核心利益的所谓“战”,则应依法强力反制,包括采取对等加税,建立不可靠实体清单制度和国家技术安全管理清单制度,以及其他必要的反制措施,遏制美国极限施压的霸权主义,为持续推进国家现代化和世界和平发展创造宽松环境。
二是强化多边合作,与信用度高并愿意合作的“非美”力量,建立新型商贸关系,形成新合作生态。特别是拓展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合作的广度和深度,与上合组织、金砖国家、非盟、东盟以及欧盟等建立更加紧密的经贸合作关系,以此推动平等互利、自由贸易和新全球化,引领新时代国际合作发展新潮流,开创新局面。按照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共建共治共享”原则,推动发展中国家“加快发展”和发达国家“再发展”,促进各国在合作中共同进步、共同繁荣。通过营造多边合作发展的国际环境和舆论氛围,逐步孤立单边主义,驱散贸易战硝烟,迫使美国回到谈判桌,回到合作的路上。让美国最终明白:合作可以双赢,合作才能更好地发展。
三是在美国关门、砌围墙时,我们不关门,不在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砌“柏林墙”,而是更加积极地扩大对外开放,更加积极地引进外资、先进技术和高端人才,更加积极地拓展国际货物和服务、资本和技术市场,不断提高“引进来”的吸引力和“走出去”的競争力。通过扩大对外开放,促使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不断对接、融合,防止国内市场成为孤岛,不断学习世界最先进的知识、技术和方法,培育出更多的华为、海尔、美的、格力、中车和BAT一样的行业头部企业,产生更多处在新技术、新经济前沿的跨国公司。在贸易战中扩大开放,做大做强头部企业,做大做强国家实力,既能提高经贸科技的自卫反击能力,又能赢得更多的国际支持和合作,更能增强国家高质量发展的驱动力。
四是在美国走向极端保守主义时,我们不保守,不因循守旧,而应借势加大改革力度,加快体制机制创新,特别是加快人才机制创新。在深化农业和工业、国有企业和国有资本、公共资源和公共服务、土地和金融等物质生产要素的结构性改革,构建全国统一的物流市场体系,为企业提供优良物质供给的制度环境和营商环境基础上,下一步应重点推进教育、科研及公共部门的人事体制改革,加快人力资源管理制度创新,着力解决公共部门人才易进难出、使用效率低的问题。建立人才优胜劣汰、自由流动新机制,提高脑力劳动积极性,解放知识、技术生产力,不断释放工程师红利。信息化、智能社会化建设的关键推力是人力资本,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动力是掌握了先进技术的高端人才。只有高端人才使用的体制机制激活了,脑力劳动者创新创造的积极性提高了,国家和企业实现高质量发展才有了最活跃的生产要素和内生动力,才有了在国际市场竞争中制胜的核心竞争力。
五是居安思危,在世界经济陷入衰退和国内经济下行风险增大时,既要牢牢抓住抓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条主线,着力解决深层次结构性矛盾;又要灵活采取逆周期政策措施,适时适度扩大有效需求,缓解周期性矛盾,稳定经济增长。下一步政策重点应当是扩大居民消费需求,特别是扩大中低收入群体的消费需求,以消费引领推动供给创新。建立培育强大消费市场,既能提升人民美好生活的水准,又能增强对国际资本、先进技术和高端人才的市场吸引力。聪明的国家和商家,不会弃强大市场而不顾。强大市场,是反抗贸易战的一张王牌。
六是加大对国家、企业重大科学技术实验室的研发投入和政策支持,在促进5G商用推广基础上,加快突破集成电路、软件特别是芯片和操作系统等关键性技术瓶颈,持续推进6G、人工智能(AI)、云计算服务、数字化、量子通信和计算、智能物联和空天一体化等前沿性技术创新。从宏观、微观两个层面,为“三性”(前沿性、关键性、核心性)技术的自给自足以及重要行业和领域的科技自立,创造和培育能够自动防控外部断供风险的新供应链和市场生态,确保关键核心技术供应链的自主可控性和稳定性。这是推进高质量发展,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重要前提和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