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人
2019-07-16朱春林
○朱春林
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窥视者”有一天会出现在K大学食堂前面,在众目睽睽之下,跨过四肢抽搐的灰色猫咪身体,扬起巴掌在男生吴山脸上甩两个响亮的耳光。
“窥视者”是我在论坛注册的名字,这三个字在圈内是响当当的。我是网络世界的独行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提醒许多网站管理员修补漏洞。有无数人希望能结识我,出高价拉拢我,或者费尽心机找到我。这些人当中包括吴山。他浏览“沉船湾”时看到我发掘的数据杰作,在论坛上留言说,你披着白色斗篷,戴着黑色帽子。我说我的帽子是白色的,一尘不染。他说白色当中肯定隐藏着肉眼看不见的黑点儿,我身上一定藏着灰色的秘密,并扬言找出我本人并挖到越界证据。我对着电脑屏幕微微一笑,花了半天时间获取到关于他的所有个人信息。他居住的学生公寓居然挡在我住所前面。每天早上熹微的晨光先光顾他那里,九十秒后才给我送来温暖。他是这所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学生,读大二,曾在国内算法大赛和密码学大赛中获奖,还擅长中国象棋。这个学霸个性十足,从周围人言谈中可以判断出他人际关系很差。他不善交流,每天独来独往。当然,自古英雄多寂寞,我慢慢变得欣赏起这个孤傲的年轻人。我在留言下鼓励他,说加油吧骚年,看好你成为“窥视者”接班人。三天后,他发帖说锁定了我的物理地址。下面无数回复要他公布。他说除非我出来发言,否则他拒绝公布。我呵呵一笑,问他我住在哪里。他回复说地中海的克里特岛上,一间旅馆内。我猜他在敲出这几个字时一定兴奋异常,激动不已。此言一出,论坛仿佛变成一锅煮沸的开水,叫骂内容一句接一句停不下来。
我决定给他上一课,说我不住在那,你获取地址的过程?
他说攻破论坛后台,从万千条记录中筛选出我发言的IP。
不到一分钟,论坛管理员跳出来说把他禁言一周,以后再有人未经许可对论坛进行渗透获取数据将采取法律措施。我在论坛留言,说学会低调,年轻人。有人在论坛继续奚落、叫骂,说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实际上,经过多重代理,最终显示的IP距我可能十万八千里。
一连几天,这个灰心丧气的学生和他好朋友待在一起,他们在食堂前面的路上散步。他一言不发,他的朋友同样保持沉默。他的朋友是一只步履蹒跚的灰色老猫,长长的毛打着卷,一侧胡须快掉光了。要说我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因为我是“窥视者”,我有无数双眼睛和耳朵遍布各地,可以说我无处不在。我拉近镜头距离,能清楚地看到吴山眉毛上方的一颗黑痣。他与老猫的友谊建立在食物上,他每天给它带来香肠和馒头,有时还有喷香的鸡腿和绵软的鱼肉。有次,他把浑身沾满尘土的老猫抱回宿舍,给它洗了个热水澡,弄脏了浴室,遭到舍友举报,和他们把关系搞得更僵。
一般我们在周四见上一面,在学校象棋协会活动室。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我一米七五的个子,留着板寸,戴一副宽边眼镜,背一个黑色双肩运动包,走在通往教室的路上,无法引起人们注意。每次外出前我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让自己看上去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学生模样。在他眼中,我是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我当初加入象棋协会的目的很简单,为了一个女生。在某个雨后初晴的傍晚,那条白色裙子轻灵地飘到我面前,我跟她四目相对。在很短的时间里,在望不到尽头的林荫路上,我觉得我认识她,很久以前就认识她。她抱着一本书从我眼前走过,我驻足,回头。晚上我溜进学生数据库,找到了她——冯真意。她读大三,材料化学专业,象棋协会主席。为了多看她一眼,我报名参加了象棋协会。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非常奇怪,就为了能看到她。有人说你为什么不端坐在电脑前呢,你不是有无数双眼睛吗?那样你随时能见到这个美丽的姑娘。我只能告诉你,走到她面前,与她咫尺天涯能给人带来无法言明的快感;之前,我很少利用便利来满足小小的个人私欲。
如果没猜错,吴山这小子抱着跟我同样的目的加入的象棋协会。他时时刻刻表现自己,在象棋大赛通杀那些高手最终夺冠,而后在从冯真意手中领取证书时提出约会邀请。冯真意莞尔一笑,没有答复。等人们散去,我装作若无其事从他们身边走过,听到冯真意说,少年,打算交往女孩子,总得先做一件令她感动的事吧。
下一个周四,吴山拄着腮帮冥思苦想时,冯真意一脸沮丧,说昨天丢了水果手机,要大家注意,不要相信借钱信息。看到她闷闷不乐,我心头覆上了一层忧愁。趁大家走开,我拿上一副象棋凑过去,说社长指导我下棋呗。她说她水平不高,懂得棋子走法,不会套路。我倒出棋子,摆上,说下棋嘛,不在水平高低,图的是乐趣。她心不在焉,损失一马,说开局不利。我说有失有得,损失一子,却可能抢占先机。她说你是个有意思的人,和你下棋很开心。几招棋后,我小声问她有收到修改密码的短信吗。她说有啊。她打开备用手机中的短信,说已经连接短信中的地址修改了密码。吴山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一边,看着棋盘啧了一声,说上当了。这小子经验还挺丰富,说一般小偷没有密码,拿到手机无法进入系统,需要发送钓鱼地址获取账号密码,再进行修改,登录手机。冯真意说,那我上当了?吴山说短信中的地址明显有问题,与官网相似。他用自己手机的浏览器打开真实地址,说你登录一下。她输入账号和密码,提示密码错误。她叹了口气,说手机丢了,账号也被盗,就像这局棋,败局已定,只能认了。不一定,吴山说。社员们围过来看着他,不知他有什么办法。吴山说让他试试,先从这局棋开始。冯真意离开座位,让吴山坐下。我无意下棋,这局棋很快被他反败为胜。
吴山针对钓鱼网站开始了漏洞挖掘,但他水平有限,花去一天时间未取得任何进展。说实话,他的思路正确,如果攻破钓鱼网站,很可能获取与丢失手机相关的重要信息。我也参与进来,很快拿下这个虚假网站,看到管理员联系方式,然后加上好友,告诉他我无意断他财路,只需他把对应账号的水果手机还回来。对方知道碰上高手,老老实实答应晚上十一点送到小花园。我要亲自出面取手机?我拿到手机如何向她解释?但这是一个机会。好吧,犹豫中我收起锋利的长矛,将战利品送给吴山,把时间地点发送给他。
第二天,我看到他们两个坐在咖啡馆里有说有笑,正摆弄桌上手机。我心里酸溜溜的。他们两个整日黏在一起,形影不离,我只能默默在心里祝福这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女生。无数个夏夜,两个身影在小花园里黑黝黝的草丛中有规律的一起一伏。我还能说什么?我靠在阳台上,喝一口咖啡,随着吹来的凉风拉起伤心的二胡。
吴山在论坛私信我,说不知你出于什么目的帮我,我也不关心,你肯定知道我恋爱了,作为一个受人敬仰的前辈,你得送上祝福。于是一天中午,学校里所有大屏幕出现吴山拥吻冯真意的图片,持续30秒。吴山发火了,说你怎么能在别人未同意的情况下散发这种私密照片。我说你有证据证明那是我的所作所为?不过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么?你不用担心有人把她抢走了。他说她受到老师严厉批评,竞选学生会主席因此遇到困难。我说如果怀疑我,你可以把咱们的聊天记录截图给他人看。他回复了呵呵,说总有一天会把我从万千人中揪出来。
事实正如吴山所说,我清楚地看到她两眼挂着泪水,站在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面前哭泣。吴山说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吧。我说有本事你自己挖掘证据找到背后的人,让他站出来承认。他说难道你希望看到我们感情破裂吗。我说真正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被破坏,除非你们不相信这份感情。那之后的日子里,冯真意脸上小酒窝不知跑哪去了,再也看不到。
几天后,吴山又在论坛上公布我的位置——下加利福尼亚的墨西卡利。帖子下面的留言盖到几十层楼高,有人说“窥视者”早换了代理地址,有人说从技术上实现起来困难重重……后面大部分是讽刺和谩骂。他对这些视若无睹。我私信他说,小子,有进步啊。他说只要深挖下去,坚持下去,一定能找到我。我说你不怕在发现最终地址前,我更换登录代理吗。他说要是担心那件事,他就不做穿山甲了。我说我粘上了膏药。他说你怕了?我说这是夸你拥有永不气馁的态度,如果你成功,我会传授你一些高端技术知识。他说不用,他自己可以通过学习掌握。我说假如你敲响我寓所房门,我必定拿出珍藏的波尔多招待你。他说不会喝酒,那些还是留给上门的警察叔叔吧。
周四,社团活动到来,吴山将几个社员杀得落花流水,嘴上冷言冷语嘲讽。看得出他在发泄心中不快。棋局结束,其他社员躲得远远的,谁也不理睬他。他一手托着下巴,眼睛从一边扫向另一边,寻觅下一个对象。最后,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走过来拉我去下棋。我推辞说水平一般,远远不是他对手。他说越谦虚的人越有可能是高手。非得跟我下一盘。冯真意穿着白色裙子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地说谁能赢过吴山,她便送上一个香吻。听完这话,吴山太阳穴上青筋暴突,轻轻“哼”了一声,说来吧。我还没答应,棋盘已经放在我面前,棋子也摆上了。
我迫不得已应战,执红棋先行,立足防守,稳扎稳打,把防线牢牢顶在河界。吴山轻轻吹着口哨,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急冲猛突,将防线撕开一个缺口,杀将过来。在兑掉两个子后,他习惯性地把我当成弱者开始大胆弃子攻杀。第一波疯狂进攻没有赢下我,他变得安静下来,目不转睛盯着棋盘,开始认真思考每一步走法。人们围过来,在一旁小声地交头接耳。冯真意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说红棋不能输,输了你就不是男人,我给你加油!吴山好像没听到,依旧认真盯着棋盘。有一个学生轻轻说,这样慢慢消耗下去,红棋优势会越来越明显。我的优势正慢慢建立,然而想要速胜也难以实现。这局棋从下午七点厮杀到晚上十点半,仍然没分出胜负。一个学生提议封盘,冯真意摇摇头,对我说你真不走运,man。在距离她这么近的地方,我一度眩晕在淡淡的香水味中。
回到住所我再也支撑不住,往床上一倒便沉沉睡去,第二天中午醒来时大脑仍昏昏沉沉。我冲了杯咖啡,坐在阳台前思考昨晚尚未结束的那局棋。随着思索深入,我发现这局棋隐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每一步后面都存在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看穿它的难度远胜过挖出每一个漏洞。我匆匆吃了些面包,打开电脑,通过软件演示残局变化的可能性。一步一步的探究花去我一周的时间,周四我们又坐在桌子前面,为了各自心中的秘密继续战斗。
战斗慢慢演化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每个周四我们都会绞尽脑汁欲置对方于死地。从紫丁香花盛开散发出芬芳到高高的银杏树在秋风中飘落最后一片叶子,再到皑皑白雪铺满花园,某天他一推棋子,说他输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记得当初冯真意做出的许诺,当我问她时,她挽着吴山的胳膊,娇嗔地反问我,有那回事么?
我突然觉得这是我自己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心中瞬间掀起的狂风巨浪很快平复下去。我穿过食堂一侧寂静的花园,看到老猫蹲坐在一条石凳上舔舐肥厚的脚掌。我轻轻走过去,故意抬起脚重重踏在石板上,发出的声音吓得它滚落到地上堆起的枯枝败叶中。
吴山继续在论坛发布他的探寻结果,约翰内斯堡、郎福德、惠灵顿,面对一句句质疑与谩骂他毫不理会。惠灵顿下一站便是我的地址。我打算对他进行最后一次考验,在论坛上发帖说我身在惠灵顿,正一边欣赏南半球夜空一边与他交流技术心得。他似乎变得深沉了,没有回帖。我给他传去一个实用的网络工具并附上源代码,私信他说攻防是高深的技术,更是魅力无穷的艺术,研究一下代码,对工具做出改进,没准能创造出一套厉害招式。现在我不得不担心他下一步动作了。
我打开摄像头,找到从我视野中失踪已久的两人。男生皱着眉头陪老猫散步,女生独自一人在校园外公路边游荡。她没有化妆,苍白的脸上写满憔悴。此时一个画面闯进来,一辆醉驾的奥迪正在路上狂奔。通过计算,如果没有阻拦,它将在三分钟后闯到校园外马路上。直觉告诉我冯真意很可能处在危险中。我登录冯真意QQ使用变音后的声音联系吴,告诉他女生所处位置,他还有两分三十秒来把她留在世界上。他愣了一下,问我是谁。我说还有一百二十秒,挂断了电话。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不靠谱,我趿拉着拖鞋冲下楼去。我还有一百一十秒,也许是一百秒,还有可能是八十秒或者六十秒。谁能保证那个醉醺醺的司机不会狠狠踩下油门?也许当初我该索回那一吻,卸下心中坚守的道义,到一家IT公司获取一份光明正大的工作,充满自信地向她告白。此刻我不需要将爱隐藏在内心深处,如果能救下女生,我会大声告诉她我喜欢她。
当我光脚跑到公路边,女生已经依偎在男生怀里。他用手轻抚她散乱的长发,她惊惧地望着路边翻倒的黑色轿车。我钻进路边人群,悻悻地走回学校。对她来说,我只是人群中普通的一个。可是在刚刚短短一百秒内,我好像已经生活了一百年。我与一个令我怦然心动的女孩恋爱、结婚和生子,我们共同面对了满含幸福的欢乐与让人心碎的生离死别。
事故之后,女生更改了QQ密码,他要她经常关注登录地点的异常提醒。她问他是怎样知道她身处险境的,他挑起眉毛神气地说他能预知未来。当夏天再次来临,花园里重现熟悉的两人,他们在夜里消失在一条条花香四溢的小径上。她总是令我牵肠挂肚,她的一颦一笑都让我心潮澎湃,并在夜晚的床上翻来覆去。
周末上午刮起大风,冯真意需要为了竞选学生会主席进行演讲。大厅玻璃窗框啪啦啪啦响,我建立起模型计算出窗户很可能经受不住大风持续不断地侵袭。这次考虑的因素非常细致,包括玻璃型号、使用期限、温度以及风力变化等等。吴山站在大厅后面,踮着脚举起手机为女朋友人生重要时刻做记录。我打断他,通过他同学的通讯软件账号给他发去预警信息,要他靠近她保护她。他东张西望,半信半疑,从一侧悄悄挤到最前面。我宁愿自己的计算得出一个美好结果,但事实是一扇窗户的玻璃拍向地面,在人们的尖叫声中,玻璃渣溅到桌子上、人们衣服上还有头发里。
中午,冯真意在一旁撕扯馒头喂食老猫,吴山用手机登上论坛私信我,说事情自有它的发展规律,要我远离他的生活。我说难道你不感激我吗。他回复“呵呵”,说如果生活都像程序一样紧密编排逻辑正确,他宁愿他或者她在某天遇到不测,落入漏洞中。我说你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他说你能吗?别人把你奉为高尚的侠客,你却畏畏缩缩不敢跳到现实中向心仪的姑娘表达爱慕,我没得说错吧?我说我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只能时刻提醒你她周围潜在的危险。他说你少骗人了,利用你发给我的工具,我已经确认你就在国内,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我说我无处不在,学校门口低头玩手机的保安,宿舍楼里弯腰打扫卫生的阿姨,或者餐馆里给你们端饭菜的服务员,都是我。此时手机传来提示音,吴山竟然黑进与我有过业务往来的客户账号,通过专用聊天工具发来“她是我的,与你无关。”后面接着一个笑脸符号。
离开这个留下故事的地方前,我最后一次走到冯真意身后,睁开疲惫的双眼。她与肥胖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室黑皮沙发上,激烈地争论着。男人说学生会主席只有一个,副主席可以有三人,还好说。她瞪着大大的眼睛,说当初约定,你帮我当上主席,怎么现在反悔?男人将食指放到嘴前,示意她小声点儿。她说要当不上主席,她就吃了大亏。他说他已经竭尽所能,动用了全部资源。她气喘吁吁,说她不管,当不上主席就把他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他“啧”了一声,扭动臃肿的身体慢慢靠近她,一只胳膊绕到她身后,手指像跳舞似的在她后背游走。她蹭一下站起来,说你休想。他也站起来,正颜厉色说你去讲吧,最好让全世界都知道,那样对你一个还未毕业的姑娘有什么好处?她不说话了。他笑着站起来,把她拉回沙发上,说一切还未定论,还有机会。他的手伸进白色裙子,而她像一个木偶似的呆坐在那里……
我用力捶了一下脑袋,关掉显示器,走到阳台前拉了一段二胡。睡觉前我将二胡放进木匣子,挂到墙上,然后趴到窗台对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审视了一番。
早上,阳光终于来到我这里。我打开手机浏览器,发现各大新闻网站头条挂着打了马赛克的图片,一袭白色裙子格外醒目。为什么会这样?我顾不上穿衣服,打开显示器,寻找被入侵的蛛丝马迹。系统是安全的。接着我查询冯真意手机软件的登录地址,其中一个归属地在吴山宿舍楼。打开论坛,吴山发帖说确定了我住址。下面不断有人要他公布。他私信我说他知道我是谁了,要我自己站出来,否则他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我问他,那些照片是你泄露的么?他说无可奉告。他给出期限,中午十二点前,如果你不在此地,你必须想办法赶过来。
疯狂的事情?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情?屏幕上显示食堂正前方,偶尔有三三两两学生从前面经过。我背着双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后来又坐回电脑前。临近中午,吴山出现在烈日下。灰色的老猫蹲坐在阴凉里,“喵呜”了一声。他把食物放到地上,老猫舔了一下舌头,慢慢走过去。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盒鞭炮,取出一支塞进鱼肉里。我瞬间明白了,穿上衣服和鞋子赶过去。
一声刺耳的惨叫传来。此时人群围拢过来,当中的猫咪翻了个身,四周散落着白色的鱼块和鞭炮的碎纸屑。除了两个耳光,我还能做什么?我是网络世界中技艺高超的侠客,却无法拯救现实生活里一个脆弱的生灵。我怒气冲冲回到寓所,咕咚咕咚灌下两口酒。不久传来敲门声。管他是谁呢。我摇摇晃晃走过去打开门,对来人说,啥也别说了,先进来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