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史学大师李学勤先生
2019-07-15王焕春
王焕春
《光明日报》今年2月25日第8版“追思”栏目,载《一生追索历史,他把自己也写进了历史——缅怀历史学家、古文字学家李学勤》。记者邓晖写道:“两年前报社同仁探访先生,他念茲在茲的,依然是自己身为历史学者的责任与使命:‘中华民族之所以成为伟大的民族,靠的就是悠久的历史文明。如果我们不了解、不研究中国古代的文明,对整个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就无法深入理解。”
这使我想起求助过李先生支持的一件往事。
我祖籍河北省赞皇县,周朝属房子国,称“穆檀郡”,境内原有巑山、檀山……。周穆王北征犬戎时,“癸巳日”大获全胜。将巑山更名“赞皇山”,还用剑在檀山崖石上划出“吉日癸巳”四字,史称“檀山刻石”。宋朝初,郡守令刘庄将其从檀山凿下收入内府。李中佑制“吉日癸已之记”碑。靖康之乱原刻石下落不明。
宰相王安石因不得见深以为憾,题诗:“谁知造文字,人或鬼愁惧。秦愚既改皋,新眊仍易叠。六书遂失指,隶草矜敏捷。谁珍檀山刻,共赏兰亭帖。”“檀山刻”即指“吉日癸已”四古字,史称《周穆王刻石》,也称“檀山刻石”。
“吉日癸已”“笔力道劲,有剑拔弩张之状。”是研究古代汉字形体演变史、金石学、书法艺术极为难得的稀世珍品,堪称中华刻石之瑰宝,具有重要历史和文物价值。可惜不少史学家、名人都言及此事,但始终没弄清“吉日癸巳”究竟是那年?那月?那日?
我是赞皇人,对此十分惋惜也不无遗憾,遂下决心,弄它个水落石出!经查阅史书、实地考察研究,最终确认“吉日癸巳”系公元前1011年10月12日、周历十月二十癸巳日。
经请教中国科学院南京紫金山天文台专家、历学界权威张培瑜。他复信:“历史上穆王时代的真实历法情况如何,至今学者的看法还不统一。但,你的讨论和意见能够独成体系,自圆其说,可成一说。”
于是,我撰写《太行绝胜嶂石岩》《周穆王北征考》《檀山刻石考略》《檀山刻石中国帝王刻石之最》《“檀山刻石”辩正》《对《金石学》否定《檀山刻石》的驳议》《周穆王《檀山刻石》通考》《周穆王“檀山刻石”史话》《话说周穆王檀山刻石》《周穆王北征及古战场》等文稿。先后在《河北档案》《河北地名故事与传说》《燕赵文化》《史海钩沉》《档案学通汎》《孙子兵法》等报刊发表。其中《周穆王《檀山刻石》通考》获河北省金石学会优秀论文奖,被收入河北省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编辑、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的《祭侄稿杯当代书法创作理论研讨会论文集》。
《檀山刻石》己三千多年,比《石鼓文》《泰山刻石》都早。史书《竹书纪年》《穆天子传》《国语》《史记》《汉书》《初学记》《册府元龟》《集古錄》《赞皇县志》《井陉县志》金石专著等书,以及《辞海》《辞源》《汉语大词典》等工具书均列为词条。历朝各代官员名士极为重视,有的还收藏其拓本。然至今未见原石,未被正式定为珍贵文物,委实令人遗憾。
一石激起千重浪。当地不少人也参与了“吉日癸巳”《檀山刻石》的研究,有的提供线索和资料,还写文章。省、市史学界人士有的也发表赞同言论或文章。
至此,赞皇县委、县政府决定组织和召开《关于举办赞皇县坛山刻石“吉日癸巳”研讨会》,请我协助筹办该会。2008年10月26日拟就了研讨会方案,11月5日印发了中共赞皇县委、赞皇县人民政府邀请函 、索文信等相关文件。得到本县和市、省学者、知名人士的支持响应。
河北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朱文通二零一一年称道:“檀山刻石研究是区域史和先秦史研究中的重要课题之一,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赞皇县的同志积极组织开展周穆王檀山刻石研究,是地方文化建设中的一件大事,必将有力地促进地方区域历史研究的开展,产生广泛社会影响。”
河北省文物局文物考古研究所专家组组长石永士题辞:“穆王北征有史篇,刻石紀日待世传。原刻佚踪起纷论,甄序群才探渊缘。”“钩索无孑遗,甄踪辑文献。”
河北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中国东方文化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作家协会王畅题词:“檀山刻石具有古远深邃的历史文化内涵,要发扬优秀文化精神,发展社会主义文化事业,就需要充分发掘、利用此类历史文化资源。”
河北省经贸大学教授、《燕赵文化》杂志社主编杜来锁题辞:“美兮赞皇 人杰地灵 千古刻石 天下闻名”。
我想:若能邀请外地和国家级的名人权威岂不更好!
于是先邀请同行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馆长、《历史档案》杂志社社长冯伯群。他不但表示届时出席会议还给寄来两款题词:“鞭辟近里 水落石出”。“檀山瑰宝壮流年”。
受此启示,我想若清华大学历史系主任、教授、中国著名历史学家、国家“夏商周断代工程”项目首席发言人、《夏商周断代工程丛书》编辑委员会主任、史学大师李学勤予以表态岂不更好。
又想:我与他不曾结识,没有直接的交往,人微位卑,人家会理睬吗?!只好冒然一试。
2011年5 月23日,我给李先生写信并寄了我的相关文章。出乎意料,九天后,他不仅回了信,并附题辞:“壇山刻石 辉映赞皇” 二0一一年 端午 于北京清华圆”。还用了两枚印鉴。
至此,我又借助河北省档案局、馆,给上海博物馆发函,请代为复制其馆藏的、和他们征集到的国内尚存私人收藏的《吉日癸已》及《吉日癸已之记》碑文拓片。
该馆不仅给复制了10个光盘,陈燮君馆长还让代她为会议题贺词。拟:“檀山刻石国之瑰宝,吉日癸巳书法绝妙。馆藏拓本亦感自豪,回赠赞皇完璧归赵。”“恭贺赞皇在周穆王檀山刻石“吉日癸巳”研究上取得新成果”。
会期即至,省委、省政府组织县级主要领导赴上海参观学习一周,与会议冲突。无奈只得另谋时间再开。
后来,又因县领导频繁易人等因,会议未曾召开。但正式行文将该刻石列为了“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将原存《吉日癸已之记》碑,移到嶂石岩风景区槐泉寺,予以保护供游人观赏。
后来,几度重筹,初步拟定今年召开会议,并继续申报市、省更高级别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如今,每当回想起与《檀山刻石》相关之事,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李学勤先生对我和我县申报重点文物的支持,发自内心地敬佩感激他:
首先,他不但没拒绝我这个未曾相识的“小人物”、居然有求必应迅即回赠题词。“礼贤下士”大家风范,其品德高尚可见一斑。
其次,当即回复,足证他知识渊博。他身为历史学家,又是夏、商、周断代工程的第一代言人,对此事或许己关注和研究,早己“胸有成竹”。
其三,急人所急,迅即回应,交往的品德,令人敬佩有加。
其四,这件事所体现出的,不只是他对待某个个人的事,而展示出的正是他对于史学研究事业的“责任与使命”。
如今,李学勤先生己仙逝,谨以此文表示对他由衷地怀念和感谢。希望都来学习他、纪念他,继承发扬他那学者的责任与使命!
(作者系原河北省档案局(馆)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