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院
2019-07-15申有科
诗选刊 2019年7期
申有科
这张床躺过村妇、富商
躺过痊愈、躺过截肢的患者
也躺过白色的床单,洗去血迹之后
他们依然流通
在这里,我叫20床
一个失去糖分的年轻人,
在旧地图上反复寻找
这个沉没的岛叫“胰岛”
“总有一天我会累疯的,四周的海浪扑面而来。
一些是故友,一些是锦上花
而雪中的炭被大雪围困
我需要火焰,需要点燃最后一把茅草。”
我安慰它,却无法松开它苍白的右手
我们紧握着同一种病,只要摊开
它就会从容而去
十个指头是我的,针尖知道
那些疼痛去了哪里
和挤出的每一滴血,对视,看她涌出,盛开,凋零
不容置疑,我们都到了枯萎的年龄
过完这一个狗年,我们会重复猪的命运
这样的生活,每隔十二年,都会在前方等着我们
我的生活悄然增加了一些苦涩
苦荞、苦瓜、苦菜
这些和苦有关的词汇一起找上门了
像多年没见面的穷亲戚
聽说我落魄了,他们淡定地接纳我
仿佛这么多年,他们苦熬着就是为了看我尘埃落定
调色板打翻了,我的画卷只剩下黑白
这以后,黑夜会更长,白昼会更短
这之后,我有更多的时间消化自己
用甘之如饴,用半生储藏的甜
我目睹过针头的进退
每日四次,它在我腹部绣梅花
像久别的青春痘,被重新召回
四十年后,我又被年轻刺痛一次
(选自《白天鹅诗刊》2019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