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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话》中的田汉家史(下)

2019-07-12北京张耀杰陈雪

名作欣赏 2019年10期
关键词:田汉戏剧

北京 张耀杰 陈雪

“读书种子”田寿昌

田禹卿去世时,8岁的寿昌已经在母亲易克勤的支持下读了一年多的私塾。

易克勤的弟弟易梅臣(又名易象,字梅园)小姐姐7岁,由于母亲多病,他几乎是由姐姐一手带大的。梅臣4岁就入馆发蒙,“成绩甚好,但性情倔强,不能受一点委屈”,易克勤便天天陪护。弟弟在学堂读书,姐姐就在窗外一边撕麻一边旁听,不仅学习了三纲五常、忠孝节义之类的儒教经典,还在内心深处埋下一个“学而优则仕”的神圣心愿:“我若有了孩子,我也一定要让他读书。”

易梅臣先考取秀才,17岁时进了新学,就读于长沙南城书院,也就是后来的长沙第一师范,与林伯渠、程潜等人同学。易梅臣后来到吉林谋到一份官差,终于为小农之家走出了一条“学而优则仕”的正统路子,给穷困的易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耀与地位,也为姐姐易克勤带来了一种希望与寄托:“想让孩子追随舅舅之后,做个读书种子。”

7岁时,寿昌被送到茅坪附近一个叫“枞榕树脚下”的小村落,随私塾教师王益谦发蒙读书。按易克勤的说法,“寿昌的性情还算纯顺。他四五岁时,寿康晚上发烧的时候我常叫他起来给我提着灯笼到鸡窝里取鸡蛋,用蛋白给他弟弟荡头、胸和肚皮。他总是很听话的。……我见这孩子资质不算坏,又很沉静,我让他读书的心思更加坚定。幸亏家里也没有人一定要他去看牛的”。

当时的田家还温饱有余,易克勤使出浑身解数,把寿昌打扮得“少爷”一样。寿昌也争气,塾师王益谦,常常把学生打得鬼哭狼嚎,功课做得好的寿昌总能幸免。

第二年,易克勤与寿昌的叔叔们一道搬到八九里外的陈家冲去租种别人家的田地,只好把寿昌留在茅坪,转学到大园里殷家学堂读书。后来听说殷家学堂学风不好,一些大点的孩子“专一教寿昌画白虎,偷丝团子”,易克勤痛下决心,把寿昌转学到陈家冲的另一所私熟,随塾师王绍羲读书。

当年的私塾学生,年龄有大有小,学龄有长有短,相当于现在还存在于中国贫困地区的复式班。有一天,王绍羲给班上大一点的学生讲文天祥的《正气歌》,寿昌也靠过来旁听,他便专门提问寿昌:“假使我们也遇上像他那样的境遇,我们该怎么样?”寿昌的回答是“我们也应该尽节”。一句话令王先生大喜过望,当即称许他“会有大出息”。

寿昌8岁那年,由外祖父易道生做主转学到黄狮渡,陪伴他的小舅舅易虎臣读书。塾师易雨生是外祖父的本家兄弟,又是易梅臣在长沙南城书院读书时的老同学。寿昌在这里进步很快,易雨生常常拿着寿昌“成了篇”的文章向易道生夸耀,使得田、易两家的大人很为这个“读书种子”感到骄傲。

易虎臣“形貌轩昂,言语朗爽,是一个‘打口岸’的人物。他到黄狮渡不到一两个月,附近的村庄、商店的大大小小人物,他都熟识了。每天放了学,常常领着寿昌到人家喝茶吃点心”。这对田寿昌日后以“田老大”的美名从事爱国唯美的影剧活动,并成为中国文化界公认的影剧之王,不失为一种早期的演练。

父亲田禹卿去世后,家里再没有财力供寿昌上学。好在寿昌辍学不久,在吉林做官的舅舅易梅臣回家省亲,拿出十二块大洋给寿昌交学费,寿昌才得以到新塘桥张鼎新家的私塾继续读书,塾师恰巧是在陈家冲教过寿昌的王绍羲。

新塘镇是湘北有名的茶业重镇,比寿昌此前就读的黄狮渡还要繁华。寿昌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带着大量“圣书”前来传教的外国传教士,并得到几本《马可福音》之类的传教读本,“使他晓得除了他所读的圣贤传之外,世间还有另一些教条在传播”。

民间神道与朦胧初恋

田寿昌到新塘镇读书不久,外祖父易道生派家人租种了槐树屋梁三娭姆家的田地,无家可归的易克勤因此带着两个小儿子寿康、寿麟,搬到离茅坪老家很远的槐树屋居住。

槐树屋是梁家聚族而居的老宅,梁家人口众多,广有田产,已经去世的梁三公是一位饱读诗书的秀才;他的续弦夫人梁三娭姆更是一位喜读才子书、喜爱读书人的才女。梁三公生前钟情于这位续弦夫人,专门在离槐树屋半里之遥的山坡上为她修建了单门独院的“栖凤庐”。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这位将近50岁又落落寡合的寡妇,喜欢上了客居中的田家人,主动邀请田母搬到“栖凤庐”同住:“槐树屋人家太多了,太吵闹了,不宜于孩子们读书,就搬到我那里去吧。”

寿昌一家一直靠着母亲选丝帮工的一点工钱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条件,等到舅舅易梅臣资助的学费用完之后,寿昌便不得不再次失学,回到母亲身边自修学业。好在有梁三娭姆与他谈论《西厢记》之类的言情故事,寿昌反倒因此接触到正统教育所难能涉及的小说传奇与戏曲传奇。按照《母亲的话》中的说法:“因为喜爱读书人,梁三娭姆对寿昌非常器重。她识字,能读才子书,尤喜读《西厢》,差不多都能背诵。寿昌去了,她就和他高谈《西厢》。寿昌在以前从几个先生读的都是‘四书五经’之类,直到见到了这位风雅的老太太才接触了另一些书。”

这时的寿昌已经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大人”,由于母亲的偏爱偏养,身材远比普通的农家孩子高大魁梧,加上梁三娭姆才子佳人式的传奇故事的潜移默化,使他提前进入情窦初开的青春期,一场朦胧初恋随之降临。

有一次,失学在家的寿昌到位于上杉市(集市之市而非城市之市)的王绍羲家中看望先生,不巧王先生不在家,接待他的是先生家的女公子王小姐。王小姐与寿昌年龄相仿,出落得亭亭玉立,眉清目秀,一对少男少女虽然没有说出多少知心话,却于心照不宣中一见钟情。从上杉市回来后,寿昌再不愿继续充当寄托在“寄母观音娘娘”名下的光头和尚,坚决要求蓄起头发来。母亲虽然不明白寿昌“受了什么刺激”,却还是顺着儿子的意愿,带他到金龙寺举办了一次烧香磕头的“赎名”仪式。

离“栖凤庐”不远处的山顶上,有一座远近闻名的古庙仙姑殿。寿昌休学期间,常常伴着到山上打柴的寿康、寿麟到仙姑殿游玩,很快便与这里的主持王道人成为忘年朋友。据他后来在《清谈之月》中介绍:

小时候“不佞”也和“老去”的周作人先生一样,很爱听人家谈狐说鬼。……一个时候,我们家住在XX山脉的一个支岭下。……(峰巅)一所颇有历史意义的古庙,那庙里所祀的女神是“不见经传”的——仿佛是小脚……一个长大身材、飘着黑的长须,含着和蔼的微笑来迎你的道人。这人“俗”家姓王……他的禅房里,和道教的经典一道,还“容忍”着一些糟糕的书。那二十多本木刻的《绿野仙踪》,就是从他那儿借来的……从超尘、逐电起,到锦屏、翠黛止,不是有许多可爱的狐鬼吗?

与田汉的说法相印证,周作人晚年也有过这样的回忆:“《绿野仙踪》……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中也不著录,现今也没法查考。这是一部木板大书,可能有二十册,是我在先母的一个衣柜(普通称作大橱)内发见的……书中说冷于冰修仙学道的事,这是书名的由来,但是又夹杂着温如玉狎娼情形,里边很有些猥亵的描写,最奇怪的是写冷于冰的女弟子于将得道以前被一个小道士所强奸的故事。……这里有意思的事,乃是讽刺乾隆皇帝的。”

《绿野仙踪》写于清朝乾隆年间,作者李百川,写的是主人公冷于冰科举失败,断绝读书做官的念头出家修行,在火龙真人那里吃了“换骨丹”,并得到“伏仙剑”“雷火珠”两件神器,从而在超尘、逐电、锦屏、翠黛之类男女神仙的帮助下,收厉鬼,降妖魔,为民除害,干出了一系列孙悟空式的先替天行道而后再成贤成圣、修成正果的神道买卖。与戏曲传奇《西厢记》中所宣传的靠着十年寒窗求得金榜题名加洞房花烛的人间正果不同,神怪小说《绿野仙踪》与更加经典的《西游记》一样,开辟出的是另一种修成正果、出人头地的人生捷径。

在《西厢记》的金榜题名加洞房花烛与《绿野仙踪》的替天行道加得道成仙之间,当年的田寿昌所倾心的是更为实惠的世俗道路,用他在《清谈之月》中的说法:“我却上有老母,下有弱弟,而且‘凡心不死’,还有心中窃窃恋慕的人,在势不能出家。”田寿昌所谓“心中窃窃恋慕的人”,就是王小姐。

可惜的是,在私塾里向学生传授忠孝节义乃至于“杀身成仁”的“存天理,去人欲”的儒教天理的王绍羲,却又迷信儒教祖师爷孔子明确反对的“怪力乱神”,从而把世俗男女谈婚论嫁的人道权利,通过求签问神奉献给了民间道教的神道祭坛。因为神签给出的是否决性的谕旨,一对有情人的朦胧初恋被彻底断送。幸亏田汉与王小姐只有一面之缘,这一次左道旁门的“存天理,去人欲”的神道把戏,并没有给他造成精神层面的致命创伤。

田寿昌后来以田汉的名字创作的《获虎之夜》的原始素材,就源于客居“栖凤庐”的一段生活经历。据《母亲的话》:“因为山里多虎,黄栗坡后面的猎户魏四爷家便有过一次大收获。……魏家的老虎,寿昌也看见的。他后来曾把这些故事写成一个剧本,叫《获虎之夜》。在他的剧本里,李三疯子变成罗大傻。他至今主张受伤的是罗大傻,但我记得是李三疯子,不知谁是对的。……他们的姓名是无关紧要的,紧要的是小时候的环境常常给孩子们的将来很大的影响。”

田汉早年的影剧因缘

湖南是楚文化的发祥地,沅湘之地自古巫风盛行,成为戏剧文化得以孕育成长的天然母体。正是巫风熏染下的民间戏剧,培养了田寿昌从业终生的影剧因缘。

《安徽通志》称郑之珍根据民间目连戏整理改编的《劝善记》,为“支配三百年来中下社会之人心”的一部宝典。就其文化根性来说,较为正统的宋元杂剧和明清传奇,也无非是神教设道的民间目连戏的一种翻版。关于这一点,鲁迅在《且介亭杂文末编·女吊》一文中,曾经有过颇为透辟的分析和说明:

“大戏”与“目连”,虽然同是演给神、人、鬼看的戏文,但两者又很不同。不同之点:一在演员,前者是专门的戏子,后者则是临时集合的Amateur——农民和工人;一在剧本,前者有许多种,后者却好歹总是一本《目连救母记》。然而开场的“起殇”,中间的鬼魂时时出现,收场的好人升天,恶人落地狱,是两者都一样的。

比之于鲁迅所说的“大戏”与“目连”,田寿昌生于斯长于斯的巫风盛行的楚地,有着更为悠久的戏剧文化传统和更为丰富的戏剧文化资源。这一点在他以“田汉”之名崛起于中国剧坛影坛之后的一次演讲中,曾有所介绍:

谢无量先生在《楚辞新论》上说,屈原的楚辞,其中《离骚》《九歌》之类,正是独白,因为独白是最初的戏剧。那楚辞上的开场,便是“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等语,那就是自道姓氏、祖先,这就是戏剧!

更因屈原为楚人,古代的楚人信鬼,畏鬼,故多由“巫”时时歌颂跳舞于神前,屈子乃将粗辞加以文雅声韵,遂成《九歌》,这是楚辞的来源,也就是戏剧的来源。不过我们知道戏剧就和歌谣一般,包含有:一、动作,二、言语,三、音乐,三种情愫,只是楚辞现今所剩给我们的仅仅言语一种,所以人们读起来只当它是文学而不是戏剧了。

总之,最初的戏剧是独白的,楚辞是独白,是戏剧,是中国最初的戏剧,那么,可以说屈原就是中国最初的戏剧家!

单单从形式上说,戏剧性的独白应该是王国维在《宋元戏曲史》中强调的“由叙事体而变为代言体”,而不是屈原式抒情诗人自言自语的“叙事体”之“独白”。以古希腊戏剧为源头活水的严格意义上的戏剧,更是黑格尔《美学》中所说的表现“自由的个人的动作的实现”的崇高悲剧。谢无量和田汉当年的戏剧理论,显然还处于初级阶段。

当年的长沙东乡寺庙林立,花果园的李公真人庙、赤石河的金龙寺、茅坪附近的洪山庙和成佛庵、枫林港的清源寺,都是民间社戏演出的当然场所。当时所演出的剧种,有流行于乡下民间的皮影戏、木偶戏、花鼓戏,也有盛演于城郭集市的湘戏。当地民众不仅是戏剧活动的欣赏者,还经常是粉墨登场的表演者,一些在民间口口相传的经典戏曲传奇,更成了民间信仰与民间精神的重要载体。

田寿昌最早接触到的民间戏剧是皮影戏和木偶戏。据易克勤在《母亲的话》中回忆,亲友中的“向家姊爷”向福生,“就是唱影子戏的,附近农村遇了年节、吉庆,或是还愿,总是他领班子来唱戏”。小寿昌并不满足于看戏,看完了还要着意模仿:“老是嘴里唱呀唱的,身子也学着‘影戏菩萨’的走路姿势。有时偷我们的布壳子学着剪影戏中的人物。……向家姊爷来我家里,寿昌老问他讨‘影戏菩萨’和玻璃脸子,又用竹纸敷起架子在青油灯下自己唱着玩。”

与一般的同龄稚童不同,田寿昌在戏场里最感兴趣的就是看戏,这在易克勤眼里,就成了“读书种子”的出类拔萃之处:“田家的叔叔们都喜欢看戏,又都喜欢寿昌,每逢看戏,叔叔们总爱带寿昌去。我也给了些钱让他买东西吃,他一到庙里,因为人小怕挤,老是靠柱头站着呆看。偶然也由叔叔们抱他坐高凳。……(他)不像别的孩子那样,看戏是第二件事,主要的是到戏场里吃零嘴。还有你问他今天看了些什么戏,他常常能说出戏的情节来。有时还会把衣角展动着,巧妙地戏学舞台上的演员的动作。”

辛亥革命时期的“英雄怀汉”

1909年,民主革命的浪潮已经波及中国的内陆农村,一些有志之士开始更加自觉地兴办新学以传播新思想,建设新文化。田寿昌家乡附近枫林港的清源庵,也被改造成一座初等小学。学校教员陈勤初,是寿昌外祖父易道生家的世交,易道生便亲自带这外孙去报名上学:“入学的手续很快办妥了,寿昌住校,每礼拜日回家一次。那时寿昌的同学的陈家、粟家的弟兄们,他们都是所谓书香子弟。但寿昌在读书上也不落人后。”

一年下来,寿昌的学习成绩得到老师们的一致肯定,爱才心切的黄湘澄老师主动推荐寿昌到省城长沙的选升学堂去深造。易克勤自然高兴,懂事的寿昌还通过文字戏法来武装自己的精神面貌并安慰正在浸洗衣服的母亲:

“衣呢?妈妈!”

“浸了。”

“对的,妈妈,你放心,我这次一定‘进’了。’”

有湘澄先生的推荐信,寿昌顺利进入选升学堂,到第二个礼拜发作文卷子时,他的写作才华便得到了老师和同学们的一致肯定:“那时国文先生发卷子的次序是按着分数多少而定的。当黄先生抱着一大摞子作文本子上堂的时候,同学们都紧张地望着他的脸。及至他第一个叫到寿昌的名字,许多同学都不免惊异起来,从此再也不敢太看不起这‘小乡巴佬’了。”

选升学堂的师生与当时大多数新式学校的师生一样,是得风气之先的先进人群,是新思潮的受众载体。到了1911年5月“反对铁路国有”的风潮中,选升学堂表现得最为踊跃,态度也最为激烈。同学们在集会演讲之余,还组成一支志愿队帮助“民营”铁路当局修路搭桥,以示对“国有政策”的对抗。

当时已经临近辛亥革命的前夜,随着革命运动的深入和革命情绪的高涨,寿昌与部分同学不再满足于选升学校的相对保守,而向往于以“朴素刻苦、笃实奋进”著名的修业学校。于是,田寿昌与柳之俊、陈剑五、张伯陵各自改名为田汉、柳英、陈雄、张怀,相伴着到修业中学投考并且全被录取。四个人的名字联在一起,恰好是“英雄怀汉”四个字。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胜利后,湖南方面也随之反正,清王朝二百多年的统治宣告崩溃,主宰中国数千年的皇权专制也宣告结束。

10月22日,革命党人焦达峰、陈作新率新军和会党攻占长沙,建立湖南军政府。袁世凯手下的北洋军一度逼近汉口,企图扑灭新生政权,湖南方面派出的援助武汉的新军在荆州打了胜仗,湖南军政府发起祝捷大会,在教育会坪里一下子搭起三个戏台。名伶陈绍益在临时编写的时事新戏《血战荆州》里扮演革命军官,以中国传统戏曲所特有的煽情力量,呐喊出“五千年来,专制恶毒,一旦扫而空……”的时代强音。在当晚参加提灯游行大会的军民中间,这几句唱词演变为成千上万人共同的呐喊。作为这次祝捷大会的参与者,田汉第一次感受到了戏剧宣传的煽情力量,为他此后百折不挠地致力于戏剧运动和政治宣传埋下了火种。

正是在这种群情振奋的煽情场面与煽情氛围的刺激下,13岁的田汉与几个同学“以必死的志愿”一道报名参加了学生军。易克勤听说后急忙赶到城里,看望并陪伴费尽了自己全部心血、寄托着自己一生希望的宝贝儿子。

有一天,田汉兴冲冲地来到母亲面前,拿着一份《长沙日报》指给母亲看。报纸上刊登着田汉由传统戏曲剧目《三娘教子》改编而成的时事新戏《新教子》,“写一个汉阳之役阵亡军人的寡妻,教训她的儿子继他的父志为国家民族尽力的故事”。从《新教子》中,易克勤感到“那分明也是鼓励做母亲的我”。

到了1946年,已经成为文艺界影剧之王的田汉,曾以《招魂》为题发表过一篇文章,大力提倡戏剧界救国救民的“招魂运动”和“效忠运动”。“招魂”与“效忠”四个字,几乎成了田汉一生当中从事影剧活动和影剧事业的最强有力的主旋律,而《新教子》,就是田汉第一部“招魂”加“效忠”的戏剧作品,也就是通过母子间的相互“招魂”来“效忠”于国家民族的爱国之作。笔者《影剧之王田汉:爱国唯美的浪漫人生》一书中所概括的田汉影剧的情节模式:“灵肉调和的理想+爱国唯美的招魂+理大于情的效忠+天神救星的拯救+天理人欲的两全”,在时事新戏《新教子》中,已经初步成型。

①②③④⑦⑫⑬⑭田汉:《母亲的话》,《田汉文集》第15卷,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年版,第228页,第226页,第234页,第239页,第243页,第219页,第255、256页,第267页。

⑤田汉:《清谈之月》,原载上海《大晚报》1934年5月 16、17、22、23日。

⑥周作人:《知堂回想录》,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739页。

⑧《鲁迅全集》第6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615页。

⑨田汉:《戏剧与民众》,收入《南国的戏剧》,1929年7月10日上海萌芽书店出版。引自《田汉文集》第14卷,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年版,第209页。

⑩王国维:《宋元戏曲史》,东方出版社1996年版,第67页。

⑪黑格尔:《美学》,第3卷,下册,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第298页。

⑮《上海文化》第9期,1946年10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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