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人远去，侠之终结

倪自放　

上映三天票房过10亿，《复仇者联盟4》（后称《复联4》）不仅有一个创纪录的票房成绩，还是一个充满情怀的告别仪式。《复联4》中，复仇者联盟系列有两个主要角色远去，有一个角色老去。其中，远去的钢铁侠成为被漫威粉们缅怀最多的那一个。

其实，在漫威的电影里，钢铁侠是真正的男一号。在漫威电影十年的超级英雄大合影里，第一排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漫威影业的掌门人凯文·费吉，另一个就是钢铁侠的饰演者小罗伯特·唐尼，连美国队长和当时还在世的漫威之父斯坦·李都在第二排。

在知乎的讨论里，最热的话题是：“《复联4》里的钢铁侠是个怎样的人？”

这要回到2008年的电影《钢铁侠》。它的英文片名是《Iron Man》，直译就是《铁人》，意译为《钢铁侠》，可能是引进片里最贴切的译名了。好莱坞文化里没有与“侠”完全对应的概念，大概对应的意思是超级英雄。而《钢铁侠》里的“侠”，那个被叫做史塔克的超级英雄，与东方文化里“侠”的概念非常吻合。

在中国文化里，“侠”这个词最早出现在《韩非子·五蠹》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应该说，这个最早的关于“侠”的概念，在产生之初并不像后代的武侠小说中所说的那样高大上，而是带有贬义的，被认为是一类有可能会扰乱社会秩序的群体。后来“侠”的概念逐渐改变，褒义的成分增加，“侠”成了维护公平正义的载体，但“侠”偶尔也有与伦理社会相冲突的行为。好莱坞电影里那些“不完美的超级英雄”，或许能在某个层面对应“侠”。

钢铁侠史塔克，起初就是那个“不完美的超级英雄”。“漫威之父”斯坦·李说过：“我就是要把钢铁侠塑造成一个混蛋，然后再让全世界的人都爱上他。”不论是在漫威的漫画里，还是在漫威的电影里，钢铁侠都符合“漫威之父”的这个定义。

作为漫威电影里的男一号，钢铁侠史塔克主要的戏份在三部《钢铁侠》电影、四部《复仇者联盟》电影、一部《蜘蛛侠：英雄归来》电影以及部分《美国队长》电影里。当然，在其他漫威电影里，他也没有缺席。在钢铁侠之前，超级英雄们或者好莱坞电影里的“侠”是那群特定的人：他们有悲惨的童年或少年时代，然后拥有了超能力，成为超级英雄。史塔克与他们不同，他是一个“富二代、花花公子、天才科学家、慈善家”，在黑暗的洞穴里重生并披上铁甲之后，尽管他仍不改桀骜本性地宣布“我就是钢铁侠”，但他不再是个花花公子，也不是神话里的英雄，而是一个终于理解了人生的平凡人。

因为是最接近普通人的超级英雄，钢铁侠拥有着普通人对普通生活的向往。在为了拯救地球战斗的同时，回归家庭是钢铁侠在每部电影里的情愫。在钢铁侠的电影世界里，他以为父亲不爱他，他把小蜘蛛当作自己的孩子，他自己本身不是一个恋爱高手，他想爱女儿3000遍。他是那个桀骜、自大的富二代和天才科学家，也是个内心世界丰富的超级英雄。

电影里，史塔克从桀骜自大到承担责任;电影外，钢铁侠的饰演者小罗伯特·唐尼走了一个差不多的人生轨迹。出生在纽约演艺世家的唐尼其实是一个童星，5岁时开始在父亲执导的一部地下电影里客串，高中辍学进入演艺圈，但主演的作品都乏善可陈。很小的时候，唐尼开始嗑药和酗酒。他曾经因为主演《卓别林》获得奥斯卡提名，但1995年之后的五年里，他数次因为吸毒被判刑。

2003年7月的某一天，唐尼开车路过太平洋海岸的某家汉堡王，他将随身携带的毒品和毒瘾一起丢进了大海。唐尼为什么能够洗心革面？这期间他认识了好莱坞制片人、后来成为他妻子的苏珊，或许是一个正解。尽管苏珊说唐尼浪子回头是他自己内心的醒悟，但认识苏珊之后的唐尼，逐渐走上正轨。浪子回头的标志性作品就是2006年开始筹备的《钢铁侠》。当时年轻的观众已经不认识《卓别林》里的唐尼，只知道他是一个有人生污点的资深演员。

《复联4》为钢铁侠的故事画上了一个句号。他一直以为父亲不理解他，在《复联4》里他得以回到过去与父亲交谈;他爱孩子，但小蜘蛛死在他的怀中，可在《复联4》里小蜘蛛重新与他并肩战斗;那个不懂恋爱的铁人，在终结篇中与小辣椒成婚;曾被讽刺不能為别人牺牲的铁人，这一次引爆了自己;铁人的葬礼上，铁人的女儿摩根说自己最喜欢吃的还是汉堡，这是铁人曾经说过的台词，与唐尼2003年7月某天在太平洋岸边汉堡王店的顿悟有一些呼应。

终于明白为什么钢铁侠说要爱女儿3000遍。3000天，大概是钢铁侠电影形象的十年。有人说《复联4》没有彩蛋，其实有的——电影最后，黑色的幕布后传来“叮叮叮叮”的敲击声，在《钢铁侠》第一部，史塔克就是在这样的敲击声中成为了钢铁侠。10年的花花公子，成为了一个普通人，成为了一个侠。

摘自《齐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