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之火中的人性之光
2019-07-10张时瑞
张时瑞
摘 要:《无人区》是中国近年来极为少有的公路片犯罪题材的电影,并且凭借着其血腥暴力的风格和直击心灵的主题享有盛名。本文通过对电影《无人区》里人性刻画的手法与技巧的深刻分析,从电影环境的选择与视听语言的综合运用、故事线的选择与电影结构的运用、寓言的象征暗示与黑色幽默的场景穿插、人物的塑造与线索主题的碰撞等技巧手法,总结出如何更好地把控犯罪电影刻画主题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对今后拍这种以欲望犯罪为题材的电影有着相对应的教育反思作用,并对如何开启中国新类型的电影市场有着一定的启示。
关键词:《无人区》;人性;宁浩;犯罪电影
中图分类号:J9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9)06-0111-03
一、中国人性题材电影的现状
探讨人性的电影自电影诞生以来比比皆是,人性也一直是一个主流的电影题材。像电影《七宗罪》《沉默的羔羊》《穆赫兰道》等等都从不同角度对人性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刻画[1],由此可以看出人性这个题材涉及的范围极其广泛,从战争片到悬疑片再到科幻片,都可以完美地反映出此类主题。为什么如此多类型的电影都喜欢在影片中去凸显人性这一个主题,这也许就和艺术的本质是同一个道理。艺术的存在就是为了提高人们对事物的认知,而人性则是人的本质,是基于任何事物之上的存在,电影身为八大艺术自然就有着探寻人性的任务。然而,人性这个主题并不是所有电影都可以驾驭的,它所蕴藏的深度是建立在这个世界数以亿万人的心理与行为之上的,所以现代的电影只能试着去阐述它,而无法彻底理解它。人性题材的中国电影至今也已有很多部,其中不乏有很多优秀的作品,《无人区》就是其中之一。但和其他影片相比,《无人区》无疑是一个异类,因为它的题材是一个在中国很少出现的题材——犯罪公路片,这也就意味着它刻画人性的方法和技巧必然和其他都市题材的影片有所不同。
二、《无人区》刻画人性的手法与技巧探析
(一)电影环境的选择与视听语言的运用
该影片的故事发生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中,电影场景画面一开始就是黄沙飞舞,天空中盘旋着几只鹰隼,伴随着风的呼啸与隼的长鸣,把故事的舞台完美地展现了出来——这是一片无人区。无人区是什么地方,没有人只有野兽的地方,在这种环境下人与野兽的区别最为明显,人性也就很容易地体现了出来,这是其他都市电影所做不到的。而可惜的是,由于题材受限,中国类似的优秀荒漠片少之又少。当然环境的选择只是一个大前提,视听语言的巧妙运用才能让主题更加明朗。镜头的运用是宁浩导演的强项,而这部电影自然也不例外。在男主角第一次与偷猎者老大的谈话中,主角潘肖不断地在桌前桌后走动,并且在他坐下时还给了他翘二郎腿的一个特写,从这里可以看出他在与老大的对话中一直处于优势地位,同时在他放水杯时还要特地把水杯放在之前有水痕的地方,从这里就表现出了他做事情一丝不苟的态度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从这些细节中我们可以看出他的确是一个好律师,但作为好律师并不代表着有人性,在审判的过程中,潘肖一直用笔在纸上没有目的地涂涂写写,在别人陈述时他也只是自顾摆弄着佛珠,可以充分看出他对自己的信心和对警察生命的漠视,这几个镜头让男主角丧失人性的本质一览无余。对于偷猎者老大的性格刻画就更明显了,从他开车撞死警察后到监狱的对话,整个过程中他的脸始终没有露出,直到最后谈话结束才给了他一个明显的阴阳脸。在他赢得官司和潘肖一起吃饭时,潘肖的脸一直处于明亮的光下,而詹铁柱却一直被一条条的光阴影遮住了脸,特别是在威胁潘肖时镜头给了詹铁柱一个推进的特写,此时他眼中的凶光展露无遗,而他既贪婪又凶狠,为了目的不计代价的内心也充分地展现了出来。这样的镜头不仅仅是在刻画人物,更是人性丧失的隐喻,而在后来的情节中男主角看到女主角把积攒多年的藏在玩偶中的钱给老大时,特意将虚焦的玩偶放在了男主角的面前,并且给男主角的眼睛部位打了光,使其看上去有眼泪的光泽,这个镜头把男主角内心的转变过程充分地呈现了出来,也宣告他的人性一步步回归,再到结尾男主角与老大同归于尽时手上打火机的特写,既体现了男主角人性的再现,又为开头的寓言写出来一个完整的答案。这样的镜头还有很多,这些镜头的大量使用将男主角和其他配角人性的轉变用另一种语言讲述了出来,它们也是这部影片能将人性表现透彻的基础,正是这一个个镜头的用心诠释才让故事的主题更加深入人心。
(二)故事线的选择与电影结构的运用
这部影片并没有使用宁浩导演在以往的作品中常常用到的多线交错的手法,而只是单单使用一条笔直的故事线[2]。这种平铺直抒的剧情走向对人性的刻画有着重要意义,原因就在于笔直的故事线可以使故事更好地分成大的结构,而这部影片的结构又正好是在人性刻画上出彩。电影的结构可以分成三个部分,男主角来到无人区帮偷猎者打官司并开走其妻子的车作为报酬为第一部分;男主角在路上遇到重重险阻甚至险些丧命为第二部分;男主角被女主角感化后愿意牺牲自己与偷猎者同归于尽为第三部分。这三个部分串起了整个故事的全部剧情,并且在串联故事的同时,它们还对应了男主角与人性的三种关联状态,分别为男主角人性的泯灭,男主角对人性的追寻和男主角将人性重拾。这就是说导演用男主角人性的转变构筑了整部影片,在讲完故事的同时还告诉了我们影片的主题——任何人都有人性,因为这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即使丧失了人性,但只要是人,就仍能将其寻回。这种单一笔直故事线的手法也就将人性这一概念完全揉进了故事之中,故事诠释着人性,人性串联了故事,相辅相成,浑然一体,将人性刻画得随意却很深刻。
(三)寓言的象征暗示与黑色幽默的场景穿插
影片开头就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关于猴子寓言的故事,这个寓言有两个关键词,一个是合作,一个是用火。老师认为猴子变成人群是因为合作,也就是人与动物之间的区别就是人类会合作,可是男主角并不这么想,而全片也证实了这个观点的确是错误的,因为影片前半段男主角与偷盗者的合作是毫无人性可言的,是与动物没有差别的。而男主角的观点则是“人之所以是人,不是因为放弃自私,而是因为人会用火”,这句话在整个影片中出现了两次,在男主角与偷猎者同归于尽以前,他同样也说了 “人和猴子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用火”。这两句之中的“火”有着明显的不同,在开头那句中的“火”,指的是罪恶之火,因为他认为放弃自私远远没有用罪恶的方式带来的利益多,但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洗礼之后,他终于明白人和动物最大的差别就是人类可以放弃自私,于是在卡车上他燃起了自己手中的火,燃起了象征着无私的人性之火。这也让我们看到了寓言真正的答案,人之所以和动物不同,一是因为人懂得放弃自私,二是因为人具有可改造性。也正是如此,男主角才会对詹铁柱说出“我和你们不一样”,因为不懂得放弃自私的人和动物无异,也就是没有人性。影片用这样一个寓言让我们看到了人性,也就是只有人才具备的品格,而随着这种品格的光芒化,故事也迎来了结束。宁浩导演用电影来诠释人性,用人性支撑电影,在一片无人区中给我们带来了一场荒诞、疯狂而引人深思的人生寓言。
而黑色幽默同样是宁浩导演善于运用的一个技巧,例如在影片开头的马车上,男主角给小孩喂食时却被吐到脸上;再到后来黄渤饰演的鹰贩对加油站的傻儿子说“你拿个锤子怎么地,往我头上砸一下嘛。”结果真的被砸死。这两个情节看似对人性的表达无关紧要,但实际有着非常巧妙的作用。无论是开头的孩子还是加油站的傻儿子,他们的心智都是不成熟的,也就是他们最能把人性最本质的特性表现出来。故事开头孩子向男主角吐食似乎就意味着男主角被最本质的人性所厌恶,而傻儿子捶死鹰贩这些场景也就代表着最淳朴的人性才能克制人类无法打败的内心黑暗。这些穿插的黑色幽默和之前的寓言一样用暗示和象征的手法刻画着人性给人们带来的影响,运用特殊手法的电影技巧使人们越看越觉得耐人寻味,并引起了深刻的反思。
(四)人物的塑造与线索主题的碰撞
每个人物的塑造都和人性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因为他们在不同的环境中生活,又因为彼此而相互改变,他们最初的人物形象与改变都是和人性有着密切的联系。例如女主角,她本因为被囚禁多年而变得不相信任何人,却因为自己对男主角的同情而流露出人性,从而愿为男主角牺牲。而那个开车的村民也同样如此,他本因为生活在穷乡僻壤而变得素质低下,内心贪婪,但因为男主角的相救而露出人性,最后能舍生帮助男主角。这些人用自己行动的变化表现出了人性对于人的影响,因此塑造这些人物其实就是为了塑造主题。但影片中有一个人从影片开始到影片结束都始终没有露出过一丝人性,那就是偷猎者。这其实也是导演的用意所在,因为从最开始导演就不准备把偷猎者塑造成一个“人”。全片是围绕鹰隼这样一个线索展开的,是围绕一个动物展开的,这也就提出了动物这样一个关键词,也就是说导演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人与动物放在一个舞台上,以此来展现人性与兽性,有人性的一定是人,但有兽性的却不一定不是人。男主角和其他配角被塑造成了人,而鹰贩则被塑造成了兽,他们在影片中的碰撞也就形成了人性与兽性的碰撞,人可以被改变从而获得人性,但兽永远只会跟着欲望行动,这样一来人性的含义就变得一目了然,同时人物的形象也因为转折与碰撞变得鲜活饱满。
三、中国人性题材新电影市场发展的启示
如果说其他人性题材电影是一场人之本性的展览,那么《无人区》就是一场罪恶欲望的狂欢,只不过狂欢过后留下的是对人性的无限反思。宁浩导演用最直接最狂野的方式,将人性暴露在一个没有规章,没有管控的無人区,让最丑陋的贪婪逼出最淳朴的本性[3]。在中国大陆,像宁浩导演这样敢于用暴力来直接讲述故事的导演并不多,也许一个充满暴力的故事确实会把人内心中的黑暗面勾引出来,但暴力中坚定的善意同样也能把人们内心中最深处的善良引导出来,一部优秀的犯罪片就应该在人们内心滋生黑暗之前就已经给人们的内心刻上了善意的印记。而《无人区》就是这样通过画面与剧情的引导将人性的本质提前导入了观众的心里,用电影适当的节奏教育了人们,如果不能抛弃自私将会和动物无异这样一个道理,这也就使得观众在看完影片后不会有对暴力本能的抗拒。近些年来,中国大陆敢于直接描写罪恶来展现人性的优秀影片越来越多,但仍然任重而道远。既然要拍这种以欲望犯罪为题材的电影,就应该有着相对应的教育反思作用,而不是把人性的丑恶全部拿到台面上来展示,没有表现人性之美的犯罪电影只会让人在猎奇之后陷入负能量之中。随着中国电影的发展,像《无人区》这样敢于开启新类型的电影一定会越来越多,不去畏惧题材,不去单纯迎合市场,凭着对电影的一腔热爱去表达对人性最直接的理解,到那时中国电影的“无人区”也会不复存在。
参考文献:
[1] 孝立锋.宁浩电影《无人区》中的人性回归[D].曲阜师范大学,2015:8-9.
[2] 聂芳.《无人区》的空间叙事与人性批判[J].电影文学,2014(11):81-82.
[3] 太清华,陈刚.《无人区》的人性书写[J].电影文学,2016(3):9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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