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现存密檐式砖塔的砖雕装饰艺术浅析

2019-07-10马草甫

自然与文化遗产研究 2019年6期

和楠，马草甫，杨琳

（北京建筑大学，北京 100044）

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和生活水平的提高，社会各界越来越重视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砖雕艺术不仅是劳动人民创造的艺术结晶，更是悠久历史文明的见证。砖雕用于装饰建筑，其美学意义和其所传达的特定文化寓意令后代赞叹不已。砖雕常用于寺庙塔舍的神灵之托，也供官宦人家、商贾大户使用，以显示其财力、社会地位，此外还作为祈福的精神寄托。宗教教化、民俗伦理赋予砖雕不朽的文化底蕴，也正是这些附着于寺庙、塔身、民居照壁、山墙、斗拱、门廊、栏板等处的砖雕纹饰，还原了人类的精神诉求，彰显其对理想生活的渴望，更为建筑本身增添了一份美学力量[1]。

1 北京古塔与砖雕概述

我国古塔随着印度佛教传入而出现，南北朝以前被称为“堵坡”或“浮图”，隋唐以后确定了“塔”的名称。在我国，塔与寺不可分割，大多寺庙会在寺内及寺旁建塔，也有专门的塔院。

北京古塔形式多样，数量较多。从教别和用途划分，有佛塔、伊斯兰塔、道教塔、瞭望塔、纪念塔，其中佛塔数量最多；从建筑材料划分，有木塔、砖塔、石塔、砖石木混合塔、金塔、铜塔、铁塔、琉璃塔等；从外表造型和结构形式划分，有楼阁式塔、密檐式塔、亭阁式塔、花塔、过街塔、金刚宝座塔、喇嘛塔等。文章以密檐式砖塔及其砖雕为主要研究对象，与楼阁式砖塔和亭阁式砖塔的砖雕作对比，探讨北京现存密檐式砖塔的砖雕艺术价值及意义。

砖雕即在青砖上雕刻出各种人物、山水、花鸟等图案，是古代建筑雕刻中极其重要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2]。2007年，北京砖雕入选北京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作为北京特有的传统建筑装饰艺术，砖雕不仅承载着北京人民的生活信仰，还表达着北京独特的地域文化。

中国古塔装饰充满佛性意味。纵观佛塔的装饰题材，大都与佛教文化有关，如佛像、菩萨、飞天等宗教类形象。北京密檐式砖塔砖雕的装饰内容在新时代依旧焕发生机。经过千百年风雨侵蚀的古塔砖雕，或被现代化建筑所围望，或被这座城市所遗忘。

2 现存密檐式砖塔的砖雕现状

北京古塔多由皇家修建，带有皇家官式风格。现存砖雕保存完整的砖塔有银山塔林砖塔、永安万寿塔、天宁寺塔、姚广孝墓塔、良乡昊天塔、天开塔、真人罗公塔。其中，良乡昊天塔和天开塔为八角形楼阁式砖塔，真人罗工塔为亭阁式砖塔，其余均为密檐式砖塔。砖塔砖雕不同于其他类型砖雕，其纹饰题材都与宗教相关，以佛教造型为主题来表明建塔用意，雕刻形式以浮雕和圆雕为主，透雕形式少有出现在栏板上。

2.1 天宁寺塔的砖雕

天宁寺塔位于北京广安门外，建于辽代天庆九年（1119年），1988年1月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天宁寺塔为砖筑八角1 3 层密檐式，通高57.8 m，是北京最高的砖塔[3]。其保存基本完好，塔身砖雕精美，存世量较多，装饰题材以佛像、莲花、几何纹、蛟龙、狮首为主，塔基座上的坐佛像和金刚力士像的头部均被砸掉损坏，无一幸存（图1）。

天宁寺塔基座共2层，上下2层的转角处都雕一尊承托势的金刚力士像，上面的金刚力士像较小；下层的龛内雕一狮首，龛间饰以莲花纹样；上面一层有5座壶门形龛，龛内雕刻一坐佛像，龛间无雕饰。基座之上为平台，周围装有砖雕护栏，护栏每面被分割成6块栏板面，栏板分为上下两部分，上边浮雕3朵花纹，下边透雕形式各异的几何纹，中部以长方形砖块铺砌隔开。栏板之间的立柱上满雕形式不一的花纹，其布局呈对称，构图饱满。平台上置3层仰莲花瓣。塔身的东、南、西、北4面浮雕拱门，门旁各立1尊袒露胸脯、怒目圆睁的高浮雕金刚力士像。从破损的部位可看出，金刚力士像由陶砖制成。拱门前立一坐佛，门上边塑有3座佛像，门外上部雕有仙女或天神像。塔身另4面浮雕有假窗，窗两边各立一尊神态安详的菩萨像，与怒目圆睁的金刚力士像形成强烈对比。

假窗上方雕有骑着青狮的文殊菩萨像、2位侍从及5位并排而立的佛像。塔身转角处塑有张牙舞爪的蛟龙，破损严重，已无完整形态。塔身雕塑形态逼真，人物线条流畅，彼此之间相互呼应，传达出强烈的动感。天宁寺塔的砖雕艺术表现出辽代工匠高超的雕刻水平，具有极高的艺术欣赏价值。

2.2 银山塔林的砖雕

银山塔林矗立着8座古塔，其中有5座金代的密檐式砖塔，分别是位于塔院中间的佑国佛觉塔，位于佑国佛觉塔四周的晦堂佑国佛觉大禅师塔、懿行大师塔、故虚静禅师实公灵塔、圆通大禅师善公灵塔。前3座塔均为3层密檐式砖塔，后2座塔为六角形7层密檐式砖塔。

佑国佛觉塔的砖雕主要集中于须弥座上层和塔身，题材有花卉、文字、飞天像、凤凰以及象征佛教的器皿为主，雕刻形式有浮雕、圆雕。佑国佛觉塔塔基由2层须弥座组成，下层没有雕饰图案。上层须弥座束腰各面都用盆花式图案隔出两个壶门式龛，龛内和龛间的砖雕图案有莲花、宝相花、西番莲菊花等，其精细的雕刻手法、形式多样的花纹，切实反映出金代砖雕艺术水平。须弥座上枋的砖雕仿木斗拱承载着塔台，塔台外围有砖雕护栏，护栏的栏板上浮雕着花卉纹和万字花纹。塔台上是3层砖雕仰莲花瓣，八角形塔身坐落于莲花瓣中。塔身第一层顶部以砖雕仿木斗拱承载着13层密檐部分，塔檐下的椽子等均用砖雕刻成。

晦堂佑国佛觉大禅师塔与佑国佛觉塔造型极为相似，塔身砖雕纹样也基本一样。懿行大师塔与这两塔的整体造型也形似，但其塔基和塔身的砖雕纹样有着很大的变化，该塔是这5座密檐式砖塔中最精美的一座[4]。在懿行大师塔须弥座每面设2个壶门形龛，龛内雕一尊半身狮子像，龛外围砖雕祥云纹，龛之间砖雕构图饱满的西番莲盆花纹饰。须弥座围栏的栏板上雕有莲花、西番莲和宝相花等纹样。

故虚静禅师实公灵塔上的砖雕集中在塔基、塔身和塔顶上。须弥座束腰的长方形龛内雕有莲花、西番莲和宝相花等花卉纹样，须弥座上枋置砖雕仿木斗承托塔台，塔台外设砖雕护栏，栏板花卉砖雕纹样毁坏严重。护栏上则是3层仰莲花瓣砖雕，塔身矗立在莲花瓣正中。塔身的每层塔檐下均设有砖雕仿木斗拱。7层塔檐顶部塔刹的刹座是2层砖雕仰莲。

圆通大禅师善公灵塔在故虚静禅师实公灵塔的西侧，此二塔造型极为相似，但圆通大禅师公灵塔上的砖雕已严重毁坏，仅保留着几幅花卉纹样。

2.3 慈寿寺塔的砖雕

北京慈寿寺塔位于海淀区八里庄慈寿寺内，又称永安万寿塔，是一座密檐式实心砖塔，通高56.5 m，建于1957年。慈寿寺塔被北京市政府公布为第一批市级文物保护单位，1997年北京市文物局对它进行了维修[5]。慈寿寺塔塔基共3层，呈八角形，塔基下面一层的6个壶门形龛之间，用佛教八宝组成的砖雕图案分隔开，转角处饰以花结鱼瓶形砖雕。塔基上面为2层须弥座，须弥腰各面设有长方形龛，龛内砖雕佛教类图案，其保护完善，形式精美（图2）。

慈寿寺塔砖雕装饰题材主要以宗教人物为主，辅以自然风景、建筑、佛塔等，装饰纹样生动，构图饱满。画面上的砖雕匾额因年久风化，字迹已无法看清，与天宁寺塔和银山塔林的5座密檐式砖塔相似，其须弥座之上也为砖雕仿木斗拱，斗拱上接外围有砖雕护栏的塔台，护栏雕有吉祥八宝及各种器皿纹样。3层砖雕仰莲花瓣坐落于塔台上，塔身则矗立在仰莲正中。塔身的正东、西、北3面各设一座假拱门，门的上方砖雕龙戏珠及坐佛像。塔身另4面设有拱形假窗，窗框内宽边雕龙形纹样，在龙形外围以祥云收边。窗两侧各立一菩萨像，菩萨像外围承以祥云，好似观音从天而降。

2.4 姚广孝墓塔的砖雕

姚广孝墓塔为八角形9级密檐式砖塔，建于明代朱棣皇帝年间（1418年），通高33 m[6]。

塔的下层须弥座束腰每面由3块长方形龛组成，龛内浮雕吉祥如意纹饰，龛之间立一短柱，短柱上雕有西番莲和莲花组成的盆花。上层须弥座束腰各面由两块长方形龛组成，龛内雕有造型优美的西番莲图案，仍以雕有盆花的短柱隔开，转角处的立柱上雕有仰俯莲花图案。

须弥座上设置一八边形塔台，外有雕吉祥花纹的围栏。塔台下以砖雕斗拱承托，塔台上为4层仰莲花瓣。姚广孝墓塔坐北朝南，其东、南、西、北4面均雕有仿木隔扇假门，门上方的栱券门楣上也雕刻着西番莲。塔身另4面雕有仿木花棂假窗。塔檐共9级，第一级为砖雕仿木结构，其余8级均采用叠涩方法砌成（图3）。

3 现存密檐式砖塔的砖雕艺术特征

北京现存密檐式砖塔砖雕主要集中在塔基、塔身和每层塔檐下的仿木斗拱等部分，也有在砖塔塔刹上出现砖雕仰莲花瓣。塔基下放上收，底部由无装饰的净面青砖砌垒，在起稳固高塔作用的同时，也有庄严肃穆之感。塔基须弥座构造复杂，也是集中砖雕装饰的主要部分。

须弥座每面设有形龛，数量由下至上递减，龛内雕有佛像、狮首或吉祥花卉纹饰，龛间多以花卉纹、吉祥云纹装饰，常用到的花卉纹有莲花、西番莲、宝相花、菊花，或单种饰用，或2种组合成盆花饰用。砖塔须弥座上置有砖雕围栏的塔台，塔台上为3层或4层的砖雕仰莲花瓣，塔身矗立在莲花瓣正中。塔身雕饰有灰塑雕和砖雕2种，砖雕以仿木斗拱居多；另有塔身各面的假窗或假拱门边框上的砖雕雕饰。数檐层由下至上逐渐收集，这一段又造成结构上的密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