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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结就是力量

2019-07-08戴希

辽河 2019年6期
关键词:金库小苏局里

戴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小说与微电影创作联盟常务理事、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理事、常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湖南文理学院客座教授、《小说选刊》特约编辑。已在《诗刊》《散文百家》《湖南文学》《小说界》《杂文月刊》等报刊公开发表文学作品1000多篇(首)。多篇作品被《小说选刊》《散文选刊》《杂文选刊》《诗探索》《青年博览》等报刊转载。作品入选《新中国六十年文学大系》《中外经典微型小说大系》等多种选本,出版文学作品集25部,荣获过冰心图书奖、小小说金麻雀奖等文学奖项。

上边下了文,要清理小“金库”,“三大查”小组后天就到。这事可急坏了主管财经工作的文局长,局里的小“金库”,虽不是他一手创建,但他点过头,也曾大力支持过,作为一局之长,如果查出了三长两短,他万万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一点他心里不可能不清楚。

文局长还年轻,四十多岁,长脸,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一年四季,几乎都微笑着,目光和谒,态度温存。

文局长办事精明稳重。平时,不论谁找他解决问题,他都总是一个腔调:“这事我记着,下次开党委会,我们再讨论讨论,研究研究。”他是这个局的党委书记,话自然可以这么说。至于打发走别人之后,是否兑现,就只有天晓得。不过,他也有一个弱点:就象神话中的安泰不能离开大地一样,文局长呢,则不能离开“和平”。因此:无论什么事,只要你敢于挽起袖子,拍桌打椅,大吵大闹与他抗争,他就准会着慌,一着慌了,就什么都好说,也什么都好办。这个局里,男女老少谁不了解他?在所有的问题上,他又几乎都是中立派,办事不偏不倚。人们乜视他,只在心里,但谁也不恨他。

想当初,文局長是并不希望建设小“金库”的,他担心弄得不好,自己的乌纱帽难保。但这个局里,从上到下又都有强烈的要求,他也着实不好跟大家都过不去。那个时候,提高“经济效益”全社会都强调得够响。而提高“经济效益”也就是多发钞票,人们往往乐于这样想。实际上,当时,许多的局也确实在创办官倒公司,滥发钱物了。怎么办呢?不能不急起直追呀!在一次政治学习大会上,全局干部讨论来,讨论去,觉得还是要从实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人家办官倒可以,我们不行!不如就开个小“金库”。小“金库”里的钞票从哪里来?好说:收小商小贩们的管理费。收了之后咋办?记个帐,不开收据。不开收据能行吗?行的,只要你降低收费标准,少征一点,对双方都无妨,而且有利可图,谁不乐意?于是,小“金库”就开始创办了,而且越办越红火。因为这是为大伙谋福利,自然都热情高涨,团结一致向钱看。

可现在呢,“三大查”小组就要开进了!

文局长很恼火。“这不是冲着我来的吗?我是这个局的局长!”他想,“一定是哪个缺德鬼走漏风声了,或者,有人告状!”他越发不安,但又苦于没有时间和精力调查此事。“三大查”小组后天就到,眼下十万火急。“必须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他觉得惟其如此,才能筑起反清反查的钢铁长城。

于是,他决定先去财务科,找金科长。金长科,女,52岁,长得干瘦干瘦,象根电线杆子,人睿智如星。胆量么,比文局长稍大。在局里,文局长因为不懂财务,又害怕犯错误,所以,涉及财务又必须由他批办的事情,他往往也得先征求金科长的意见。金科长说行,他就签字;金科长说不行,他就拒批。这样一来,金科长实际上也就成了这个局里的慈禧太后,凡财务方面的事她都一手遮天,这是很自然的、公开的秘密。对此,大家有意见,又不便讲。因为文局长名义上到底还主管财务。再说金科长乃财神爷,惹不起的。

“这件事么?”金科长听罢文局长的话,用手指拨弄了一下算盘珠子,从容不迫地说:“我看不必紧张,把剩余的钱全部发光,不就得了?至于‘三大查小组,愿意来尽管来!不就是清理吗?我们的小“金库”是设在保险柜里的,到时候,保险柜里片甲不留。打开,让他们查个够。不过?”金科长想了想,“这事也还得跟小苏商量商量才行。管理费主要是他收的。大部分他都开具了收据,少部分没开,才进了小‘金库。不知道他那里是否有漏洞。”“那好,去把小苏找来谈谈。”文局长说。这时,坐在金科长对面的出纳员小袁,立即不由分说地跨出办公室,找小苏去了。

“刚才我对过了收据存根,问题不大。”一进门,小苏就对文局长和金科长说,似乎想安定安定他们。“问题不大,说明还是有。这不行,必须做到天衣无缝,万无一失,懂吗?”文局长接过小苏的话,吩咐说,“我马上要去省城开会,不能耽搁。这样吧,鲁局长、蒯局长、姚局长、宋局长近段都不会外出,有事可找他们谋划谋划。总之,我们万万不能打乱仗,万万不能让“三大查”小组查出个丁丁点点。这是压倒一切的大事。”说到这里,他迈开八字步,准备出门。但刚走到门口,忽又转过身来,叮咛道:“我有个观点,同志们一定要团结,‘团结就是力量。”说完,他便走了。

其实,他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会,他不过是想躲麻烦,外出避风罢了。

从内心里说,无论金科长,小袁还是小苏,都看不起文局长,尤其小苏。他们总觉得文局长太缺乏胆量,什么事都不敢拍板,非这里商,那里量,最后求得一致通过不可。好像他自己从来就没有主见,只会打官腔。但表面上,他们对他还是毕恭毕敬。其一:要利用他,也好利用;其二,比较起来,这个局长不大整人。

当然,小袁、小苏和金科长之间也并非没有矛盾。至少,在报帐方面,金科长对局长,科长们松,对一般工作人员紧,小袁和小苏就打心眼里看不惯。他们觉得,人不应该是变色龙,不应该有两副面孔。不过,小袁和小苏到底也不想揭金科长的短,免得得罪财神爷,今后办事诸多不便。

“文局长也是的,把钱发光不就得了!这笔钱放了好久,又要收,收了又不敢发,真窝囊!”文局长走后,小苏抱怨道。“文局长的胆量是小了点!这也没办法,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金科长说,“小苏,你还得把收款的情况与小袁好好地核对核对。”“这不难!难的是,局里平时发放款子的签名册怎么处理,还有保险柜里的钱,究竟怎么办?”小袁强调说。“文局长哟,走的时候又不做个什么决定,真叫我们‘狗咬刺猾,无从下手”,金科长眉头紧锁,沉思道,“这些东西放在财务科不‘安全,是不是……,暂时将他们移到办公室,锁在文件柜里,等风平浪静了,再……”“可钱不行,万一被盗了,谁负责赔偿?”小袁问。“那么,存入银行!”小苏说。“怎么个存法呢?做公款存肯定不行,日后不好取,又不好开口子发款,存在私人户头上,数字大了,又容易引起警觉。”

“看来,还是发下去好!但发款容易,要不走漏风声就难。”金科长总结说。“我看还是要由局长们出面,组织大家开个会,晓以厉害,让大家都自觉地保守机密。”小苏提议道。“有道理!”金科长点了点头,立即去找鲁、蒯、姚、宋四位副局长。

在一般问题上,这四位副局长往往扯皮的时候多,勾心斗角的时候多。但“三大查”小组要来,他们结成统一战线却出乎意料地快。“攘外必先安内吧!”他们无疑都深信这个道理。

下午政治学习。文局长到省城去了。宋局长是常务副局长,会议自然由他主持。不同的是,这次开会既没有开门,也没有开窗子。在会上,宋局长不厌其烦地向各位阐明了这次“三大查”的重要性。告诫大家一定要守口如瓶。不然的话……最后,全局干部终于在会上统一了口径,统一了思想和认识。经过“全民公决”,大家一致同意马上将小“金库”里的款子全数发放给个人。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半小时后,大家便风风火火地去财务科领钱。

鲁局长最后进来。他笑嘻嘻地数完票子,正准备往上衣袋里装。

“怎么,没有贾局长?”他下意识地看了看签名册,手还没有放入口袋,就皱着眉头问。“贾局长已经退休了!”金科长坐在办公桌边,拨弄着算盘,望都懒得望他。“退休了就不发款吗?”鲁局长尖锐地反问道。金科长感到不妙,立即放下算盘,不紧不慢地说:“她又没有上班,怎好给她发钱?”“不上班就不发?依此类推,一个人一旦退了休,那连党藉也不得保留哇?”“鲁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哼!老子明年也要退休的,届时,休想这样对待我!”他说完,趾高气扬地步出了财务科。“贾局长的钱不补发是不行的。要不,别怪我不客气。再说得明白一点,我要去告你们!”在门口,他扔下一句话,气咻咻而出。

“小袁,你觉得鲁局长这个人可不可恶?”望着鲁局长离出的背影,金科长问。小袁望着桌面,苦苦地笑了笑,一声不吭。他心里明白,金科长和鲁局长是什么关系,而他自己和金科长又是什么关系。

金科长有些犯难,只好又去找宋、姚、蒯三位副局长,还有小苏。

“怕他个卵,只要他敢告我们,我们呢,就联合起来,团结一心,反告他诬害。”小苏毕竟年轻气盛,心里藏不住话。“不过,我倒觉得所有的签名册现在都该焚书坑儒了,以免露出蛛丝马迹。”待冷静之后,他又加上一句。

“老鲁也不像话,偏偏这个时候还要与大家为敌。再说,他自己也并非出水的芙蓉。搞职改时,他收了多少贿赂,开了多少绿灯,不要以为别人不清楚。还有,他的女儿是怎样进局机关的?另外,他利用职权,不择手段玩弄女性,就不怕人家告他?”一向冷静的宋局长今天也有些控制不住。比较起来,在这个局里,他还是比较正直的领导,严重的问题不多。

“我不在乎,充其量,我不当这个财务科长。可他也不想有什么好戏看!”金科长涨红了脸,神色难看,“钱又不是我一人吞了,要呕,大家都呕!”

“咚、咚、咚!”外出的敲门声引起了众人的警觉。小苏就近开了门。办公室的董主任匆匆走了進来。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咦?”董主任发现财务科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便问,“出了什么事?”“鲁局长要告状,说我们贪污公款!”沉默半响。金科长回答。“我日他妈的,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好不家易搜了点钱。好处,大家都得了,他又不比人家得的少。一天到晚闲着无事,到处乱转的,还对不起他吗?”听罢金科长的话,董主任火冒三丈。“他还说我们不给贾局长补发是不行的,他也要退休!”金科长又补充道。“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这明明也是冲着我来的吧!我也是工会主席,造花名册经过我的手,钱又是工会以劳务费的名义发给大家。”董主任一想就不对头,“干嘛老是要跟我过不去,他妈的个×,我找他算帐去!”“别太冲动!”这时,蒯局长终于发话了,他说,“鲁局长还以为名册是财务科造的,实际上不是。钱也只是由财务科代发。他不知道这一点。金科长也没有跟他挑明。她知道你的脾气火爆。你们干起来,影响不好。”“还是由我去做鲁局长的思想工作吧。我同他都是转业的,在部队里就有过交往。我不能看着他跟大家过不去。”姚局长想了想,说。

鲁局长长得像头肥猪,腆着个大肚子,一脸横肉,鼠眼滴溜溜乱转。在这个局里,他不用说是最让人厌恶的角色,又好告状,过去他曾告过;又好编造谎言整人,自己又不干不净。

鲁局长跟宋局长是有矛盾的,尽管不易看出。举个例子:有一次,宋局长去北京出差,女儿到车站送他(宋局长身体虚弱,时常犯病),被鲁局长瞥见了。鲁局长平常就觊觎常务副局长的位置。于是,他灵机一动,等宋局长一上车,便赶快回到局里,关起门来,向政府部门写揭发材料,说宋局长带女儿公费旅游。政府部门很重视这件事,等宋局长回来报过旅差费之后,便立即通知审计局派人进驻,认真查帐。但查来查出的结果,就是没有问题。原来,早在报帐之前,政府办的一个小秘书就已跟宋局长通风、报了信。宋局长当然是严阵以待。这事可把鲁局长、宋局长和金科长都弄得很尴尬。因为调查总不是件好事。金科长感到这事多少也对着自己。她是财务科长呀!因而对鲁局长有意见。宋局长则认为鲁局长不该背后插他一刀。不说别的,起码,鲁局长的女儿,如果不是他宋局长帮忙,她能进得了局机关?当然:宋局长也得过鲁局长的好处。比如:宋局长家修私房,平价钢材就是鲁局长帮他找关系买的。但不管怎样,宋局长觉得鲁局长还是不该这样对待他。鲁局长呢,既然女儿也已安顿工作,无后顾之忧了,还怕他个鸟?因为有隔阂,作为常务副局长的宋局长,自然不便去做鲁局长的工作。

蒯局长也不行。在局务会议上,他跟鲁局长唱反调的时候总是最多。他们俩的敌意向来就深。

但这又并不意味着蒯局长和宋局长就是一派。实际上,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有些那个的。蒯局长的身体非常好,虎虎有生气,但叫人不解的是:在这个局里,他的医药费总是超支最多,超支吓人!只要脑子还没生锈的人就准会想,他一定是以自己的名义为不享受公费医疗的六亲四朋们开了不少人情药的。实事呢,也的确如此,宋局长对蒯局长这种惯常“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做法很为不满。“哪像个共产党人!”他时常这样指责他,偏偏又不想得罪他,因而总是背后讲讲。即使这样,蒯局长也知道宋局长对他的看法怎样,他是个消息灵通人士,局里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其实他对宋局长也有意见的。宋局长主管人事工作。他曾找宋局长帮忙解决儿子的就业问题。他的要求不高,只想能让儿子在局里开开上海“桑塔纳”。可后来呢,他却未能如愿以偿。“还要我去巴结他,给他送红包不成么?!”他愤懑地想。他知道宋局长和鲁局长之间曾经如何如何过,好几次,他都想去揭穿他们,但最后毕竟未能这样做。

现在,姚局长既然自愿要去说服鲁局长,大家当然不会反对。

姚局长的的确确像个军人。长得五大三粗,冷眼森森。大家都知道,平常他也是难得开心的,除非发钱的时候。一听说要发钱;他就会急得在财务科门口团团转,又不好意思多问。这一点,金科长和小袁厌腻了,觉得他俨然个葛朗台,这是一点不假的:好几回发钱之后,别人故意跟他闹着玩,要抽它几块出来请客,他都死活不肯。其实,他也有他的苦衷,人们不理解他,他的妻子管他严厉,知道他“贪污”了款子,会向他猛烈开火。再说,他还有个儿子未结婚,得给他多攒点钱,日后好娶媳妇,大摆阔气呀!因此,平日,他烟都不敢抽。还刁样子,兴致勃勃地向人们宣传“吸烟危害健康,劝君莫吸烟!”的道理,姚局长有个特点:只要有好处,有油水,无论什么事,他都争着抢着做;反过来,那就是没门!这次他自告奋勇去做鲁局长的工作,当然也是考虑到了切身的伟大利益的,否则,他肯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鲁局长,听说你要到政府办去,有这回事吗?”一见到鲁局长,姚局长就问,态度温和。“有这回事!”鲁局长表面上洋洋自得,但内心还是虚惊得很。其一,状若告响了,对自己又有多大好处?除了发泄不满;其二,状若未告響,局里的人会恨不能拿他下锅,而这种可能性又很大。不告吗,以后,他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退休的时候,被一锅铲掉。他正在犹豫。“这样做并不好,你想过没有,状告响了,全局干部跟着倒霉;不告响,大家也记恨于你。再说,你的女儿还在局机关,事情弄糟了,她的处境,你就不能设身处地地考虑考虑?”姚局长说得很实在。“不告,他们会拿我当傻瓜!你呢,你想过吗,姚局长,你退休又还要等多久?我就是非得为我们老局长出一口气不可!”鲁局长发泄道,装得很不服气。“不必,现在正值‘治理整顿”的非常时期,看形式,以后是该给小‘金库贴封条了。而况这一次,局里小‘金库中的钱都已发光,你还顾忌什么呢?另外,这事万望不可告之贾局长。第一,她若知道了,可能会闹得‘风雨满城;第二,局里又没有钱再给她补发,更为重要的是,一天之后,‘三大查小组就要进驻。我觉得我们最好讲讲团结,不要分裂。眼下正值‘兵临城下,有意见和看法,等风平浪静后,我们再在桌面上议,你说行吗?”姚局长一席开诚布公的话、说得鲁局长无言以对。鲁局长自知理亏,唯有沉默。

姚局长给鲁局长打了一针镇静剂,就象美苏两国首脑草签了联合公报,心里轻松了些,便立即回财务科通报情况。翘首以待而又心急火燎的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各忙各的事去。

第三天,“三大查”小组果然如期开进。局里表面上平静如水,实际上则是严阵以待。但即便如此,局长们还是放心不下,他们总担心会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不测之事发生。因而人人都处于第一“战备”状态。

金科长是个精明人。早在“三大查”小组开进之前,就让小袁和小苏去买了大量的苹果、梨子、香蕉等。除了当天做招待的外,还给调查组每人买了满满的两袋,打算走的时候,作为礼品发送,又去一家豪华餐馆联系了酒宴,准备醉他们几顿,等等。金科长虽然是个女性,但酒量却绝不亚于许多男性。一切都准备就绪。

“三大查”小组碍于面子,没有立即清查小“金库”。因为财务科摆满了果子,宛如迎接外宾,叫他们很是难为情,不得不先陪陪局里的领导和有关工作人员聊聊。这次的谈话并不紧张.因为一开始就创造了一种轻松愉快的气氛。这是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谈话虽则轻松,却又并非远离了正题。当“三大查”小组谈笑风声之间突然问及局里有无小“金库”时,参加座谈的局领导和有关工作人员马上接下去用曾经统一的口径从容不迫地应对他们。这叫“三大查”小组好生奇怪:明明已经有人在告这个局收款不开发票,怎么会没有小“金库”?局领导看出了“三大查”小组的疑窦,立即示意金科长把所有的帐本搬到桌面上来,又通知小袁打开保险柜,通知小苏拧来收据存根若干。云云。

“叮叮叮”,电话铃响了。是“三大查”领导小组办公室挂来的。“三大查”小组的傅组长接罢电话,脸色骤变。立即起身告辞,率“三大组”小组匆匆离去。

面对这一突然变故,人们议论纷纷,奠衷一是。“兴许不会再查了!”有人推测,情绪激动、振奋。但局领导不这样认为,还告诫大家丝毫不能放松警惕,要继续筑牢抵御外来“入侵”的坚固城池。“他们这是‘左撇子打拳,右来。或者施放‘烟幕弹,有意‘引蛇出洞。”宋局长分析说。

“三大查”小组之所以潮起潮落,原来还是因为另一执法单位出了大漏洞。群众意见大,社会反映强烈,不得不集中精力打歼灭战,尽快尽早清查。这次,由于他们采取了希特勒式的“闪电进攻”,致使那一执法单位来不及“防御”,“小金库”便“束手就擒”,被挖了出来。这件事对政府部门的震动很大,以致头脑们不得不出来使使眼神。“三大查”小组查颜观色,发现头脑们气色不好。知道事关重大,调查和处理都得适可而止,不得走漏风声,于是他们灵机一动,决定采取久拖不下的战术。一段时间过后,该执法单位的小“金库”一案自然便不了了之。

“左撇子打拳,右来”。宋局长料事如神。不久,“三大查”小组果然又出奇不意地来到这个局,开始深入细致地清查,遗憾的是,他们查过来查过去,就是查不出小“金库”的蛛丝马迹。不得已,只好悻悻退出。

为了表示欢送。临走时,局里给他们每人送了一付“奔马”瓷器,又请他们上豪华餐馆饱饱地酒肉了一顿。

雨过天晴,阳光灿烂。终于,文局长千里迢迢地从省城回来了。听过金科长和四位副局长关于反清反查的情况汇报,他心里言不由衷地高兴。激动、满意之余,他把全局同志集中起来,领头唱起《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歌声激越、振奋,在会议室里久久地回荡……

然而风云突变,《团结就是力量》的歌声还在余音绕梁,局里的小“金库”便被知情者捅了篓子。这次,“三大查”小组只杀了个回马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局里抱团保卫小“金库”的内幕查得水落石出。

很快,局领导该法办的法办,该撤职的撤职,该警告的警告……局里干部职工也全部全额退赃,相关人员都受到党纪国法应有的惩处,局里哀声一片。

“天杀的,是谁当了叛徒?”许多人怀疑、谩骂,恨不能立马查出举报者把他五马分尸!可谁也没有想到,向来唯唯诺诺、俯首帖耳、守口如瓶、老实木呐的财务科会计小耿,会趁人不备,把局机关发放小“金库”赃款的签名册等凭证资料都另外准备并私藏了一份,在悄悄向“三大查”小组告密的同时,也把自己从小“金库”里分得的那部分钱悉数上交了“三大查”小组。

干吗要这样?因为小耿人正直,年轻气盛,内心深处疾恶如仇,看不惯局里歪风邪气盛行,虽然恬退隐忍,却一直在寻找最佳时机雷霆一击。小耿参加工作不久,在大学里受过良好教育,爷爷是老红军、革命功臣,也传递给了他红色的基因。

这小子,当初谁在意过他,拿他当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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