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走是留？开发者的迷路

留下还是逃离？

当收到笔者的采访要求时，张志斌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不好意思啊，我们已经不做（小游戏）了。”

这让人非常惊讶，因为2018年4月时，张志斌还是全身心地扑在小游戏上的状态。那时，他带着一个3人团队每天加班，希望能赶上“东风”尽快推出自己的小游戏，就算预算跟大游戏厂商没法比，但所有人都显得干劲十足。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巨大机会，怎么着也得杀进去。”

从彼时到现在，不过短短半年多时间。“原因挺复杂的，但主要还是做的小游戏没有赚到钱，对团队士气影响比较大吧。”张志斌说。

和大多数小游戏创业者一样，张志斌的团队没有版号，因而也不能使用支付接口，留给他们的只有广告这一条盈利途径。但不是所有小游戏都适合用广告来盈利。

“在这种情况下，像我们这种偏研发又不会运营的小团队是很难生存的。”而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今年游戏环境变化飞快，不仅外部政策不友好，微信内部的政策也朝令夕改，“感觉微信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像我们这种小团队，真的经不起折腾。”张志斌有些无奈地说。

不过，张志斌其实也很理解《微信》的顾虑，“即时通讯工具是微信的根基，小游戏的出现，我感觉会影响微信的这个功能。如果微信失去了沟通的用途，那么就可能有新的替代品出现，届时用户从手机上删除《微信》就没那么困难了。”

综合权衡后，2018年9月，张志斌做出了离开《微信》的决定。

当然，也有人在遇到挫折后选择留下来。白家鸣就是其中一位。

2018年6月，白家鸣和其团队开发了一款名叫“礼物开”的小程序，这是一个提供类似微信红包照片功能的小程序，用户将照片分享给好友或群，好友赠送付费礼物就可以看到全部作品内容。“当时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产品，又是基于熟人关系链的一种互动方式，再加上微信自己也推出过红包照片这个功能，所以我们就放心大胆地去做了。”

测试期，白家鸣找了100位朋友作为种子用户，当天即有50人将链接分享出去。礼物开从 2018年7月17日16点40至24点，累积了千名用户，其中有120人付费，成交订单255笔，交易额约3 000元人民币。

然而，礼物开在上线后的第二天，就因被人举报而被《微信》永久封禁，“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举报的，但总之这个产品就那样夭折了。”白家鸣现在想起仍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产品被封不代表公司就不能运转。很快，白家鸣和伙伴就开始构想新产品，不知道是不是被《微信》的“铁拳”打击怕了，这次他们设计的产品是一个偏公益的项目，有点像蚂蚁森林，用户通过天气预报页面收集雨水或太阳，积少成多后便可以换取礼品。

直到现在，这款产品都还没迎来一次真正意义的爆发。但白家鸣想再等等，“你很难找到第二个像微信这么大的社交流量池了。如果在《微信》上都不行，那也别说要去做什么APP了。”

这样的想法不无道理。毕竟，流量早已被头部几家超级APP牢牢把持，在后入者难以出头的情况下，小程序的确是一个可能的出路。但问题是，《微信》给创业者提供的方便实在太有限了—倒不是产品被封这种比较极端的例子，而是其他更细小的支持。比如更顺畅的跳转、更有力的推送以及由官方主导的分发等。

“总觉得现在《微信》缺的是那种让好的小程序冒出来的东西。”白家鸣说，“虽然他们肯定不希望开发者去搞营销导流那一套，但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不搞这些，新的小程序真的很难出头。”

巨头涌入，但还有新机会吗？

2018年，除了《微信》，百度、阿里巴巴和今日头条等巨头也都全员进军了小程序领域。2018年7月、9月和11月，百度、支付宝和今日头条的小程序陆续上线，一时间，似乎“超级APP+小程序”已经成为业界标配。

目前看来，这三家中百度用力最猛，不仅宣布将拿出10亿元人民币创新基金投资有潜力的开发者，还成立了智能小程序开源联盟，试图联合包括爱奇艺、快手和哔哩哔哩等企业，使百度智能小程序不仅可以接入百度系APP（贴吧和地图等），还可以接入到外部APP。

然而在赵阳看来，和其他几家比起来，百度有一个最大的劣势，就是其用户的搜索目的性太强，无论是留存还是用户使用时长都远远比不上《微信》，对开发者来说投入产出比较低。

另一位曾接触过百度的开发者也告诉笔者，目前大家对于百度小程序的观望情绪普遍较重。因为从和百度的沟通结果来看，目前百度的需求还是靠小程序减少交易成本，让用户可以在搜索的同时不需要跳转直接在百度的APP内完成交易。“这样百度本身的DAU和用户留存就能得到保证。但问题是，这种模式并不适用于一穷二白的开发者，而更适合像同程和唯品会这样已有一定品牌认知度的产品。”

相比较而言，可能阿里巴巴和今日头条在获得开发者支持方面会略胜一筹。毕竟一家在信用和交易转化层面有无可取代的优势，另一家则有望在娱乐类小程序方面分《微信》的一杯羹。

巨头会带来新的机会吗？开发者们也并不清楚，但他们正小心翼翼地开始尝试。

姜文一的黑咔相机和今日头条已经有过接触，“虽然今日头条没有IM这类强有力的扩散渠道，但他们的优势在于有多个稳定的社区。比如你看到一个小程序很好玩，那你玩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录屏，錄完分享，到时候‘抖音会给内容页加一个入口，这样其实就完成了一个流量的打通。”

最后，另一位曾接触过‘抖音的游戏CP也透露，未来‘抖音很可能会放开用户动态的小程序推送，而如果能获得这样的官方推送，基本上很快就能获得几百万的日活跃用户。“超级APP+小程序一定会成为标配。”赵阳告诉笔者，“任何中大型互联网企业走到后期都会有建立生态的需求，而小程序已经是近两年来最有效率的一种建立生态的方式。这就像是核武器一样，别人造了，如果你没有，那时间久了你就会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