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内饰里的“大商机”

刘振敏

作为飞机客舱内饰领域全球规模最大、最具影响力的展会，每年4月在德国举行的汉堡飞机内饰博览会总会吸引大量的企业参展。从飞机座椅、内饰、娱乐系统、灯光、地毯，到舱内的支架、精细部件等，每一届展览在带给业界惊喜的同时，也带来了客舱内饰领域最前沿的技术和最先进的产品。

内饰领域的“奥斯卡奖”

水晶客舱奖（Crystal Cabin Awards）被誉为飞机内饰领域的奥斯卡奖，从今年的获奖名单中，不难发现，过去为头等舱乘客带来奢侈体验的创新项目正逐渐向经济舱延伸。

今年，空客和赛峰集团联手研发的下层客舱模型荣获了“水晶客舱奖”。这一模型的设计师表示，该设计旨在为乘客提供一个更加安静、舒适的睡眠空间。

下层客舱模型实际上是一个“带有卧铺的低层模块”，该模块利用货舱内现有的地板和电路接口，可以根据空间灵活变动，随时拆装。飞机的货舱地板和货物装载系统完全不受影响，乘客模块将直接置于其上。

这种模块组合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可以按照航班需求设置成带投影仪的会议室或者休息室，甚至是医疗中心和儿童游乐区域（不一定会同时在飞机上实现）。这种客舱模块宽4米、长2.4米、高1.55米，不同型号的飞机可以容纳不同数量的模块。例如，一架A330可以容纳2～3个模块，而一架A350XWB可以嵌入3～4个模块。

目前，空客公司和赛峰集团已经选择一架A330作为试验机型，并正在寻找一家A330的运营商，争取使安装此类模块的第一架A330飞机能够在2019年开始飞行试验，包括体验新模块的安全性和舒适性，尤其是振动问题。空客希望在2020年之前能将这种新模块纳入认证解决方案目录中，既适用于全新生产的A330，也可以对现役A330进行改装。同时，空客也在研究在A350XWB宽体飞机上提供这种卧铺模块的可行性。

空客指出，这种可变的下层客舱模块不仅能够改善乘客的飞行体验，同时也为航空公司的商业运营增添价值并实现差异化。例如，航空公司可以出售带有一个卧铺和一个经济舱座位的低层客舱模块，在规定的时间内使乘客获得不同于商务舱的服务体验。空客还指出，这种带卧铺的低层客舱模块可以作为航空公司的重点推销产品，因为这是最有希望帮助航空公司将每一寸空间实现创收的手段。

罗克韦尔柯林斯公司推出的M-FLEX Duet系统获得了本届博览会的最佳客舱系统奖。该系统对目前双通道客机紧急出口门前3米多的空间进行了重新设计，为机组人员和乘客提供了更灵活的客舱空间。

M-FLEX Duet是一个模块化、可移动的搁架系统，可以在飞机滑行、起飞和降落过程中完全折叠起来，在门的两侧形成两个细长的塑料整体。在飞行过程中，它可以延伸到门的另一边，甚至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自动贩卖机。这对乘客来说是额外的便利，对航空公司来说是潜在的收入来源，而对在通道间巡查的空乘人员来说则减轻了一些工作负担。

另一个获得最佳客舱奖的是新西兰航空，其推出的婴儿沙发让评委眼前一亮。一般来说，空中沙发是由三个并排的经济舱座位组成的，下面脚蹬部分可以直接支起来，把座位变成一张床。新西兰航空为婴儿准备的空中沙发则更加人性化。该婴儿沙发提供了婴儿背带、腰带和睡眠舱来解放父母的双手，有了它们的帮助，宝宝能够直接躺在空中沙发上安睡。

此外，今年的博览会另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获奖产品的创意。如韩国宏基大學与客舱座椅制造商阿迪恩合作设计了俄罗斯方块式客舱，航空公司可以根据飞机上座率和不同航线的需求，随时转换客舱布局，就像俄罗斯方块一样。

另一家获得最佳创意大奖的公司则是回形针设计公司，该公司设计了一款“孔雀套房”，其卖点也在灵活、可变的布局上。“孔雀套房”允许乘客根据自己的需求对头等舱布局进行调整，一个带有双层床的家庭隔间可以轻而易举地变成一个三室的套间。

“客舱站位”的大胆设想

本届博览会，尽管制造商展出了不少富有创意的产品，但是从实际应用的角度来看，随着市场竞争日益激烈，对于航空公司来说，能让客舱的每一寸空间都带来收益的产品，才是最好的产品。

事实上，如今在许多航班中，经济舱的座椅间距正变得越来越紧凑，将一架777飞机的经济舱采用一排10座的布局已经成为很多航空公司的选择。但需要指出的是，航空公司在加密座椅布局的同时并不愿意牺牲太多乘客的乘坐舒适度，这就给座椅制造商提出了新的挑战。

为了满足航空公司的需求，制造商们将飞机座椅做得越来越薄。但是，要在座椅厚度、宽度和舒适度之间寻求平衡却并不容易。此次博览会上的一些展品或许给业界提供了一些新思路。

展会期间，知名飞机座椅制造商法国Expliseat公司与标致设计实验室（Peugeot Design）共同设计研发了一种新的钛复合材料飞机座椅——TiSeat E2。该座椅采用预先倾斜设计，可折叠的小桌板更大，并且由于采用了一层3D复合材料，从而使得舒适度更好。Expliseat公司表示，TiSeat E2系列座椅中，最轻的重量仅为5千克。目前，该系列座椅已经通过了EASA和FAA的认证。根据测算，如果一架737MAX10飞机配备TiSeat E2系列座椅，最多可以减重1.7吨。

展会期间，一些激进的制造商再次提出了“客舱站位”的设想。在2018年汉堡飞机内饰博览会上，意大利飞机座椅制造商Aviointeriors推出了名为“飞行者2.0”的客舱站位。公司表示，“飞行者2.0”能够确保乘客姿势竖直，在减少安装座椅所需要的空间的同时确保舒适度。根据Aviointeriors公司提供的资料，采用“飞行者2.0”能够帮助航空公司将飞机载客量提高20%，“客舱站位”的重量也只有经济舱座椅的一半，安装组件也比较少，保养费用极低。

除了座椅之外，客舱照明系统和舷窗制造商们也有不少新产品亮相。如今，将飞机内部照明系统升级为LED灯已是大势所趋，如此不仅能够节能，还能为乘客营造更舒适的环境。Sabic公司将一种半透明材料安装在机舱的天花板上，从而使得LED照明范围更宽，而且航空公司还可以根据所需要的光亮和灯光角度选取不同的材料。

在舷窗方面，Vision Systems公司研发了一种全新的可调光舷窗。这种舷窗没有活动件，因此具有快速响应和升级改装的潜力。同时，公司还试图将一些更加智能的元素融入到舷窗中，如其正在研发的Info-Vision舷窗，该舷窗能够显示飞机预计到达时间等信息。

五花八门的客舱布局

在飞机内饰市场，主制造商也是不容小觑的参与者。

以空客为例，除了此次获奖的下层客舱模型之外，公司还提出了“空间拓展”（Space-Flex）的新客舱理念。“空间拓展”理念的核心是通过改变单通道窄体客机的尾部客舱布局，释放出更多的空间，在提高客舱舒适性的同时，使客舱空间的利用率达到最大化。

例如，通过对A320飞机的尾部客舱进行改进，使原来的厨房空间减小一半，将前舱的两个盥洗室移至一处并排安放，给前舱腾出的空间最多可以增加6个座椅，从而在不影响乘坐舒适性的情况下降低飞机的单座成本，为航空公司带来额外的经济效益。在需要时，还可以拆除两个盥洗室之间的隔板，从而将其快速改装为一个轮椅乘客专用盥洗室。而在以往的单通道窄体客机中，由于盥洗室都不是相邻安排的，所以无法实现这种转换。

此外，空客还提出了“灵活客舱构型（ACF）”理念。该理念的核心是通过灵活设置舱门，优化客舱布局，不但使乘坐者更舒适，也使航空公司能按自身需要安排座位布局。目前，首架实践ACF理念的空客A321neo已在德国汉堡完成总装。通过对机身进行优化，A321neo ACF可以拥有更加灵活的客舱布局，最大载客量可达240人。

例如，在A321neo延程型的客舱设计中，空客去掉了标准型的2号舱门，在机翼上方增添了一对较小的逃生舱门，同时将原有的3号舱门向机尾靠近。由于去掉了原有的2号舱门，从而扩大了商务舱的空间。目前，A321neo ACF是客户的可选构型，预计到2020年，该构型将成为A321neo的标准构型。

产业链的并购与重组

与航电系统、机体结构生产等领域一样，利润丰厚的飞机内饰市场近年来也在不断经历着并购与重组。

以飞机座椅市场为例，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卓达宇航集团、罗克韦尔柯林斯和瑞卡罗集团三家占据了整个市场超过70%的份额。其中，罗克韦尔柯林斯的市场份额为30%～35%，卓达宇航为30%，瑞卡罗占10%。但近几年，不断发生的并购与重组，使得客舱内饰市场的寡头垄断越发明显。

2016年10月，罗克韦尔柯林斯宣布以64亿美元现金加股票收购机舱内饰制造商B/E Aerospace。2017年1月，赛峰集团宣布出资97亿欧元收购卓达宇航集团。几个月后，美国工业巨头联合技术公司（UTC）宣布收购罗克韦尔柯林斯，交易总金额约为300亿美元。

上述几项并购对飞机内饰市场造成了巨大冲击，以波音、空客为代表的主制造商开始担心未来自己在交易谈判中会处于劣势，因此，它们也开始进入这一领域。以波音为例，2018年公司收购了知名座椅生产商安道拓，直接从事飞机座椅生产。

而中国企业则希望借助此轮行业“大洗牌”，跻身产业链上游。2018年的范堡罗航展上，中航工业宣布将旗下早年收购的FACC、AIM和Thompson三家公司与航宇嘉泰和菲舍尔公司合并，成立中航客舱系统公司，从而加快进军客舱内饰市场的步伐。本届博览会是新公司成立后第一次亮相国际展会，因此不论是参展规模还是展品都可圈可点。公司展出的头等舱座椅、高端装饰柜等吸引了不少客户驻足。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中航客舱系统公司旗下的菲舍尔公司已经建立起了一套符合欧美适航标准的内饰生产体系，开始为ARJ21新支线飞机提供内饰产品，未来还将为C919、MA700等飞机提供内饰产品。航宇嘉泰的经济舱座椅已获CAAC、FAA和EASA认证，并取得波音、空客生产线装机资质，开始进入国际主流市场。据有关机构预測，2020年全球客舱内饰市场规模将达到194亿美元，2025年将达到226亿美元，面对如此庞大的市场，正在不断跻身产业链上游的中国企业将有望从中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