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细节分析欧文《瑞普·凡·温克尔》的暗讽思想

白润平 刘红玉

《瑞普·凡·温克尔》选自美国作家华盛顿·欧文（Washington Irving，1783-1859）的《见闻札记》，这部作品奠定了欧文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是美国家喻户晓的不衰之作。本文从《瑞普·凡·温克尔》的细节描写出发，分析了美国文学作品中所展现的暗讽思想和美国独立战争后的社会矛盾。

一、作品梗概

《瑞普·凡·温克尔》通过对欧洲早期传说的创造性发挥，结合幽默和讽刺的写作手法，对美国独立战争前后社会出现的种种现象进行“欧文式解读”。《瑞普·凡·温克尔》以殖民地时期的美国为背景，描写了哈德逊河畔的一个名叫瑞普·凡·温克尔的农民的神奇遭遇。瑞普心地善良、和蔼可亲，但是由于“一心只管家外事”，遭到了妻子的日常谩骂。为躲避世俗的纷扰，某一天，瑞普拿着猎枪带着猎狗躲进了森林。谁知他竟意外走入了一个奇妙世界，遇到了扛木桶的矮老头，并因误喝神杯的酒而倒头就睡了20年。当他醒来回到家里时，他发现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时代早已变成了历史，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絮絮叨叨的妻子已经不见，他自己也从独立革命战争前饱受凶妻压迫的贫苦农民变身为独立战争后的自由人民。可这前后给他带来的转变在欧文眼中却具有别样的色彩，他对身边的一切产生了怀疑，他对自己的身份感到了迷失。

二、细节描写中见暗讽思想

（一）对美国实用主义的批判

瑞普是一个对于生活无欲无求的普通农民，他不追求生活中的功名利禄，不关心家中的鸡毛蒜皮，不了解妻子、孩子，不去为了生活而工作，却喜欢邻居间无私帮助的友情和关爱。他为邻居去跑无用的腿，也喜欢与猎狗沃尔夫亲密无间地交流与相伴，追求大自然里美妙的河流山川。而瑞普夫人所持的思想则是富兰克林时期所强调的实用主义、十三美德，过的生活宛如清教徒般自律，她对于瑞普“宁可只有一个便士而挨饿，不愿为一个金镑而工作”懒惰和一丝不苟的“利他主义”嗤之以鼻，而瑞普对于妻子的唠叨和强势则是能躲就躲，老犬沃爾夫对于瑞普夫人责骂的反应，也通过侧面描写突出了她的跋扈。在欧文眼里，她长舌妇一般的唠叨和责骂是促使瑞普走进森林的导火索，他内心无处排解的难过只能通过进入自然才能得以解脱。

而在美国殖民地时期前后，美国文学正面临着这种进退两难的艰难处境，心中满怀艺术理想的美国文学作家几乎找不到适合自己创作的土壤，每个文学家所面对的都是丰满的理想和残忍的现实间的巨大冲突，他们的权利被打压，他们的思想被忽视，与之伴随而来的是整个社会的唯利是图、唯金钱是瞻。

这些早期文学家渴望自由，渴望从竞争激烈的商业社会中解脱出来，渴望逃离这片铜臭气息的肮脏土壤，渴望回归自然，回归纯净的美好，在自然的怀抱中寻找灵感和共鸣、寻找心灵的归宿、寻找素材。这群艺术家的“高山流水”在这个社会中得不到与之契合的知己，显得与一切都格格不入，他们也唯有通过手中的纸笔才能抒发心中的苦涩。欧文通过对瑞普和其妻子的矛盾这一细节的刻画不仅展现了他对这个注重实际、讲求实际效益的商业社会的失望之感，也通过这些生动的细节批判了19世纪未给文学发展提供充分条件的美国社会。

（二）对美国独立战争后社会矛盾的讽刺

欧文通过对比瑞普梦醒前后的世界，突出了美国在刚刚独立后所面临的阵痛和无奈，他对这一切的态度是讽刺且保守的，他的态度在小说中的一些细节描写中尤为突出。在瑞普离开之前，他和邻居经常坐在一个酒馆前谈天说地，而这个酒馆的名字则是因英王乔治三世的肖像而起的，当时他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只是英国殖民统治下的一个贫苦农民，没有自由却互相关爱、乐在其中，即使家中有一个絮叨的妻子，他也可以偶尔躲进山林，在自然中与知己沃尔夫感受暂时的宁静。

而当沉睡了20年的瑞普重回家乡，他发现以前的小酒馆如今被一栋大旧木楼取而代之，门前写着“联合酒店，乔纳森·督利特尔”，旅店门口高高的飘扬着星条旗，一群长相凶恶的人正在高声谈论“公民权、选举”。因自己持枪并高喊“愿上帝保护国王”，瑞普差点被送进监狱。

这一切仿佛都是向着自由、向着民主、向着平等发展，仿佛独立战争后的美国处处洋溢着平等自由的气息，然而梦醒之后，瑞普对曾经他所熟悉的一切感到陌生了。那只与他之前的老友沃尔夫很相像的狗一改之前的健美模样，变得瘦骨嶙峋，并且与他疏离了;那栋大旧木楼不再充满笑语欢声，也不是金碧辉煌，而是因为几块打碎的窗户而显得摇摇欲坠;身为自由公民的其他陌生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吵大嚷进行选举投票;而瑞普他自己在这前后历史的转换中也发出了“我不是我自己，我是另一个人”的身份迷失的呼声。这些细节表明，欧文明显感觉到美国这个刚刚摆脱了英国殖民统治的国家在独自建立一个独立的国家政体时并未将人民利益落到实处，因此人民也并未在这场独立战争中得到除名义上的“自由”以外的生活的实质性转变，殖民地的旧制度是被推翻了，但是仍在摸索的新制度和新社会并没给人民足够的适应时间和安全感，他们其实也并未搞懂自己的身份，还不如像瑞普的一个梦，回到之前或者回到自然。

欧文对于其所处时代环境和社会发展的态度是矛盾且保守的，他承认社会中的一些改变，但他同时也产生因为人的精神未得到充分自由发展的失落感和落差感，变化的不仅仅是旅馆、是肖像、是沃尔夫，印象中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也确确实实被选举开会的噪音所打扰。欧文从瑞普的角度出发，通过讲英式英语、行英式风格等细节描写，将一个普通人的保守展现得淋漓尽致，也同时展现了他对大自然无拘无束的生活状态的向往。

三、结语

艺术往往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文学家的思想总是扎根于现实的土壤。华盛顿·欧文生活的时代正处于美洲大陆独立革命发生之时，整个社会正在发生巨大转变，经济、政治、文化的多重冲击改变着社会中的每一个人，在这个变革的世界中，每一个平凡的“瑞普”出现了对自我身份的怀疑，对于政治立场的迷失，对于领土扩张的恐惧和新奇。欧文在《瑞普·凡·温克尔》中的一个梦仿佛就是他自己的一个梦，在19世纪“焦虑的十年”里，他带着冷静甚至保守的态度分析着正在发生在他身边的一切，他在讽刺，他也在思考。

（河北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作者简介：白润平（1998-），女，回族，河北沧州人，本科，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