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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翻译美学谈费特的诗歌艺术

2019-06-28唐明悦

大观 2019年1期
关键词:诗歌翻译艺术

唐明悦

摘 要:朱光潜教授有句至理名言:“翻译绕不开美学。”由此,翻译美学作为一门从美学角度研究翻译的学科逐渐开阔了译界的视野,既能帮助译者提高语际转换能力又能增强其对译文的审美鉴别能力。从美学的角度来看,诗歌翻译的过程便是审美再现。提到诗歌艺术,费特是俄国纯艺术派(又称唯美派)的坚决拥护者,他善于捕捉大自然瞬息的变化,善于表达朦胧、真挚的爱情。他的诗歌极富音乐性,格调高雅、意境优美,给人以美的享受。文章将以费特不同主题的诗歌,从翻译美学的角度进行译例分析,再现诗歌所蕴含的艺术之美。

关键词:翻译美学;诗歌翻译;审美再现;艺术

费特一生都在追求语言和情感的唯美性,他众多的抒情诗大都以自然、爱情、人生、艺术为主题,在诗歌的创作中十分注重其形式和音乐性,在诗行结构、节奏韵律和选词运用方面推陈出新,运用声音、形象、色彩等手段,着意刻画人的心情与感受,将审美功能提到诗的首位。由于费特长期对艺术形式的探索与追求,其诗歌的创作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彰显了不同于流俗的艺术特性。费特也倡导:“艺术的创造的目的就是追求美!”这正与翻译美学的理念不谋而合,翻译的美应是原作本身的美,而不是寄生于原作的美。作为审美主体的译者要有充分的审美意识,在翻译的过程中能够发现美、感悟美、再现美。而在文学作品中,诗歌最为难译。有人曾认为诗歌是不可译的,但是许渊冲先生在清楚了诗歌的审美特质之后,不但证明了诗歌是可译的,还博采异域美学之所长,将中西美学理论结合构造出自己的翻译美学观,为诗歌翻译的“三美论”提供了美学依据。接下来,我们将“三美论”运用到俄诗汉译之中,探求费特诗歌中蕴藏的艺术之美和文学价值。

一、情景交融,费特诗歌之“意美”

从翻译美学的角度来看,译者在翻译诗歌的过程中,需要积极调动思维,运用自身知识储备,努力再现原诗在音、形、意三方面的美感。许渊冲先生在译诗中也强调了三者之中要先达意,后传音,再表形。意美,就是指译诗也应有意象以及由意象组合而成的顺理成章的意境,它是艺术家的审美体验、情趣、实践以及生活形象融为一体后形成的情景交融、形神结合的意境。费特在自己的创作中就运用了“意象并置,画面组接”的方式拓展了审美想象,营造出诗中有景、景中寓情的优美意境。

由于每个人文化审美的差异,不同译者都有自己的语言习惯、思维方式、生活经历,这就使得译者在理解诗作时会有不同的审美体验,也使译者们充分发挥自己的审美创造力重现原诗如画般的唯美意境和不同于他人的心境。下面我们选取了两位译者关于费特的“Чудная картина...”的译作:

Чудная картина,/Как ты мне родна:/Белая равнина,Полная луна,

Свет небес высоких,/И блестящий снег,/И саней далеких,/Одинокий бег.

译文一:圆月当空照,

原野降瑞雪。

美景倍亲切,

爱意涌心间。

苍穹云霄高,

大地万物白,

伊人雪橇远,

孤影奔驰疾。(季元龙)

译文二:这奇美的画面,

对于我多么亲切:

白茫茫的平原,

圆溜溜的皓月,

高天莹莹的辉耀,

闪闪发光的积雪,

远处那一辆雪橇,

孤零零地奔跃。(曾思艺)

我们说,一个好的译者不仅能够抓住诗歌的精髓,还要在不违背原文精神的前提下,利用一些翻译技巧(换词、加词、去字、加字等)再现原作的风貌。译诗不仅要译出意,更要译出境,并将这种意境美表达出来。从费特的原作来看,整首诗里并没有看见动词,这也是费特诗作的创新与突破之一,即无动词诗(безглалольное стихотворение)。诗人通过(Белая равнина,/Полная луна/Свет небес высоких,/И блестящий снег,)叠加名词和形容词,将趋于静态的意象串联成一组优美的画面,而在诗歌的末尾诗人加了一个跳动的意象“бег”,仅仅使用了一个动名词似乎使整个画面都灵动了起来。从译文一可以看出,译者根据汉语诗歌的特点,采取了五言诗句的形式,这种译法在结构和押韵上更工整些,更符合汉诗的意蕴。但不难发现,整首诗为了与原诗意境贴合进行了很大的整改,将诗歌的内容顺序也进行了调换,甚至有些词句在原诗中并未表达,在翻译方法上我們称之为意译或转译。从翻译美学的角度来说,意译大大发挥了审美主体的审美创造力,在意境上通过月、雪、星光、孤影烘托出孤独悲凉的氛围,与苏轼“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的心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译文二的译法相对来讲就直白了很多,几乎是直译的,简明易懂。我们随着诗人的视野欣赏着一组美妙的画面,“白茫茫的平原,圆溜溜的皓月”也符合了原诗写作的特点,运用叠加名词和形容词描写静态的画面,随后再跟随作者从高空看向积雪,最后紧扣“бег”动态的意象,“孤零零地奔跃”。此外,译作同原诗一样,保持着一、三句的韵脚,朗朗上口。整首诗动静结合,情景交融,舍弃动词,把浮现的一幕幕景象和图画编织成一个完整的意境,把作者的情感和思绪藏在画面里,就是这种“意象并置,画面组接”的艺术手法给予读者空间去琢磨和品读。两位译者都很好地表达了诗歌的朦胧美、意境美。但从细节处理和理解程度来讲,译文二更贴近于原作,也让我们体会到了费特对于诗歌艺术的不断探索和创新。

二、韵律和谐,费特诗歌之“音美”

诗歌翻译的第二步“传音”,也就是译诗应保持原诗的节奏美和韵律美。首先,韵是诗歌的灵魂,一个好的译作没有韵,就无法再现原作的风格和意境。此外,节奏是赋予诗歌音乐性的鲜明特征,诗行的长短对节奏起着重要的作用,我们往往可以通过诗行的长短、音节的多少、节奏的快慢来判断诗人多变的感情。因此,诗歌的“音美”不止是渲染气氛也是在抒发情感,译者应充分理解诗人的情绪,注意取舍,不能打破原诗本身的韵律节奏,利用这种规律的变换使其与读者产生共鸣。艺术派诗人费特便尤其重视诗歌的音乐性,他的诗句注重音韵,极富音乐美,由此也被柴可夫斯基誉为“诗人音乐家”。下面我们选取了费特诗歌的部分选段“■”:

译文一:白桦树在等待。它那半透明的

叶儿羞涩地摇曳,抚慰我的目光。

白桦树在颤动。它像一位新嫁娘

娇羞又欢欣地穿着婚礼的盛装。

夜啊,你没有形体,却这般柔和,

我此生此世看不厌你的面庞!

我不由唱起歌儿又向你走来,

无法遏制的——或许是最后的歌唱。

译文二:白桦等待着。它那半透明的叶儿

羞涩地撩逗、抚慰我的目光。

白桦颤抖着,仿如新婚的少女,

对自己的盛装又是欣喜又觉异样。

夜啊,你那温柔又缥缈的容姿,

从来也不曾让我如此地着魔!

我不由得又一次唱起歌儿走向你,

这情不自禁的,也许是最后的歌。

不难看出这是一首爱情主题的诗歌,这首诗里诗人的情绪仿佛也感染了自然界,使白桦都有了人的灵性。我们也可以感受到,这首诗的格调清新灵动,词与行之间的衔接紧密贴合,无丝毫的累赘感,读起来也是韵律舒缓,充满柔情。俄语是个有重音的语言,俄语诗歌中排列不同的重音音节是形成节奏的主要因素。译诗首先要“达意”,不管是表层或深层的含义都要尽可能利用翻译技能准确表达出来,因此在这一点上两首译诗都尽可能保留了原诗原本的含义,将原诗中桦树拟人化的动作也表达了出来。在韵脚上,一三行动词押韵,二四行形容词名词押韵,诗行中重音越多,诗人的情绪越饱满多变。从诗行的结构来看,两首诗并非一致,为了抒发作者的情感,译者多少会为了节奏朗朗上口而意译诗作,选词也会根据自己的理解译出不同的风格。如“ман■т и т■шит”在译文一中译为“摇曳和抚慰”,译文二则译成“撩逗和抚慰”,而“ман■ть”这个词本身便有“引诱”的含义,那么“撩逗”这个词便更有趣味,读起来也节律均匀。诗歌后半部分的风格就大有不同,前者转译使其有了译者自己的风格,韵律舒缓,后者则感情强烈,时而憧憬,时而焦虑。风格虽有不同,但都借助了诗歌的节律美赋予自然灵性,表达被爱情召唤的人们羞涩又雀跃的心情。由此,诗歌的“音美”不仅表达了诗人的情绪还给予读者审美情趣,陶冶人的性情。

三、结构规整,费特诗歌之“形美”

诗歌翻译的最后一步是“表形”。“形美”即译诗时也应该有原诗的结构与形式美。诗形可以传神,抓不到神的诗不是好诗,虽说“形美”是一种外在美,但却早已同文本内容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为了呈现诗歌的内容美就要力求原诗结构不变。著名翻译家纽马克就强调了保持原文形美的重要性,“译者应注意原文的形式,如果歪曲了原文形式,就会在某种程度上歪曲了原文的思想。”虽然译诗很难做到完全保持原文形式美,特别是俄诗的格律诗,但要尽量灵活变通,保持译作的重音音节,节奏、韵律、停顿、句式结构最大程度的与原作相似。如上文中两位译者对 “Чудная картина...”的翻译中,译文一译成了五言诗句,虽等同汉诗结构特点,却缺少了原作本身格律诗的特点,汉译与形式都颇为牵强。再如“Это утро,радость эта…”:

Это утро,радость эта,

Эта мощь и дня и света,

Этот синий свод,

Этот крик и вереницы,

Эти стаи,эти птицы,

Этот говор вод,

Эти ивы и березы,

Эти капли—эти слезы,

Этот пух — не лист,

Этот пух — не лист,

Эти горы,эти долы,

Эти мошки,эти пчелы,

Этот зык и свист...

译文一:这清晨,这欣喜,

这白昼与光明的伟力,

这湛蓝的天穹,

这鸣声,这雁阵,

这鸟群,这飞禽,

这流水的喧鸣,

这垂柳,这桦树,

这泪水般的露珠,

这并非嫩叶的茸毛

这幽谷,这山峰,

这蚊蚋,这蜜蜂,

这嗡鸣,这尖叫..(曾思艺译)

译文二:这清晨,这欣喜,

这昼与光的伟力,

这长空澄碧,

这叫声,这雁阵,

这飞鸟,这鸣禽,

这流水笑语,

这树丛,这桦林,

这液滴,这泪痕,

这芽苞绒絮,

这峡谷,这山峰,

这蜜蜂,这昆虫,

这哨音尖利...  (谷雨译)

从原文来看,该诗的形式十分规整,整首诗歌并未发现动词,但却不失动感,将整个初春的景象描绘得淋漓尽致,是费特诗歌中最为典型的无动词诗。在句法上,巧妙地运用了“это”不同的变化形式,使诗行有序排列,既不重复又不乏味,内部形式的多样性也使得诗歌节奏感大大增强,充满音乐的动感。两位译者恰恰抓住了诗歌诗形的特点,都押在了“Э”韵上,在保证表达原文内容的同时也尽可能保持与原文相同的行文结构。由此,我们可以发现结构更为规整的是谷雨先生的译作,两节诗的对仗程度和字数都是统一的。为追求形美,译语的选择会各有不同,内容上也会有些微不同,这完全取决于译者对于诗人原作和心境的理解。诗节中的“Эти капли—эти слезы,Этот пух — не лист”,译者一将词、句、义进行了高度融合,描绘了四月早起露珠,柳树冒出嫩芽的景致,形式在整体上也并不突兀。译文二则选择保持整体结构的规整,运用了泪滴这样的字眼,似乎有些伤感了。两位译者的译作各有所长,都尽可能保证了音节、停顿、句式结构与原作的统一,目的也是为了保持原作的形式之美。

由此可见,把诗歌翻译“三美论”和其它翻译方法同俄诗译作相结合,在美学视角下再现原诗的“意美”“音美”“形美”是可行的,正是“三美”的有机结合才使得我们能充分理解和体会费特诗作的诗歌艺术和文学价值。此外,译者在翻译诗作的同時,也要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对原文进行合理的创作,提高自己的审美意识。在译诗中使景真,使情切,使译者与读者的心境完美契合,再现原作的美。

参考文献:

[1]徐雅芳.俄罗斯诗歌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284.

[2]谷雨译.在星空之间——费特诗选[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26.

[3]胡慧.美学视域下的文学翻译研究[D].四川师范大学,2012.

[4]李春雨.神图美卷——费特“Чудная картина…”[J]. РУССКИЙ ЯЗЫК,2013(1):59.

作者单位:

吉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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