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隽永，所以“永远”

汝荣兴

邵宝健的这篇《永远的门》，无疑已成为微型小说文坛上的一道足可以“永远”的风景。

是的，当年，这篇讲述“单身汉郑若奎和老姑娘潘雪娥”的故事的作品刚一发表，便立刻深深地吸引并打动了广大的读者，并至今仍为大家所念念不忘、津津乐道，而其中原因，说来其实也很简单——因为隽永，所以“永远”。

首先是故事隽永。不用说，“单身汉郑若奎和老姑娘潘雪娥”的故事是一个爱情故事，不过，这一爱情故事又明显有别于其他那些同类故事：它既没有或缠绵悱恻或热烈奔放的情节，也没有或罗曼蒂克或惊心动魄的场面，甚至，男女主人公之间就连一句情话都没说过、一次握手都没做过。但它又毫无疑问是一场爱情（而且是一场真正可以说是死去活来的爱情）的写真——这有郑若奎所画的那扇能通向潘雪娥的房间并足以乱真的墙上的门，和潘雪娥送给不幸猝死的郑若奎的“那只大的缀满各式鲜花的没有挽联的花圈”为证。可不是，这就是“工作负责而又拘谨”，“四十五六的人，倒像个老头儿了”的“单身汉”，与“有权利得到爱情却确确实实没有结过婚”的“老姑娘”的爱情，那种内在里深沉饱满而表面上又毫无张扬、灵魂中刻骨铭心而又行动上波澜不惊的爱情。没错，正是这种能最准确又最大化地彰显人物的身份、性格特征及其心灵世界的爱情方式，才使得这一爱情故事充满了那种耐人寻味的质感与底蕴。

当然，关于这一故事的隽永，我们还很有必要去细细地体会郑若奎和潘雪娥的邻居对他们俩的感觉的变化：从因为只能听到郑若奎和潘雪娥之间那种“简单的缺乏温情的重复”的问候语，而“真使邻居们泄气”；到由于见不着自己“曾是那么热切地盼望着”的奇迹出现，所以“人們自然对郑若奎产生深深的遗憾和绵绵的同情”；再到当人们意外发现在相隔郑若奎和潘雪娥的房间的墙上竟“分明有一扇紫红色的精巧的门”之后，大家便对郑若奎产生了“一种不能言状的甚至不能言明的愤懑”……这种变化所凸现的，无疑是那种最真实的小市民的心态，而这种心态的渲染，显然又在扩大了作品容量的同时使作品的意味也更显深长了。

隽永的还有这篇作品的构思。更具体地说，是这篇作品的结尾。这篇作品的结尾是极为典型的，甚至可以说是最为“正宗”的“既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结尾，而且，这种“既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还充满了曲折：先是人们既意外又恍然大悟地看到了在相隔郑若奎和潘雪娥的房间的墙上“分明有一扇紫红色的精巧的门”；然后，大家又更意外最终又不难理解地发现那扇门竟是“一扇画在墙上的门”——如此，原本很是平稳的叙述便在突然间波澜起伏了起来；如此，故事的结尾也就成了故事的高潮，而且是那种既峰回路转又让人不能不想得很多很远的高潮。

其实，隽永的还有这篇作品的叙述语言，那种既古典雅致又如现代的电影蒙太奇手法一般充满了跳跃感和场面感的语言。

总之，正是由于这篇《永远的门》是那样的隽永，所以它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微型小说文坛上的一道足可以“永远”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