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苗医弩药针疗法的起源及特点
2019-06-27邓路达崔瑾
邓路达 崔瑾
【摘要】苗医弩药针疗法是受中医理论影响,并在苗医“毒学说”理论指导下,因地制宜,就地取材,针药相结合的苗医特色外治法,具有简、便、验、廉的特点,在黔东南苗族民间广泛流传使用,临床疗效显著。文章旨在对该疗法的起源、特点进行归纳分析,以期为苗医药特色疗法的传承及推广提供参考。
【关键词】苗医药;弩药针疗法;起源
【中图分类号】R29【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7-8517(2019)1-0001-03
关于苗族的起源,一般认为可追溯到五千多年前的炎黄时期。传说当时以蚩尤为首的九黎部落聚居于今日之长江流域及黄河中下游一带,后与炎黄二帝所率部落发生战争,战败后因多种原因九黎部落被迫不断向南迁徙,最终定居于人烟稀少的西南地区[1]。历经数千年的演变,贵州成为了现今中国乃至世界最大的苗族聚居地,特别在黔东南地区苗族村寨规模较大,保存较完好[2],故黔东南州苗族医药也是众多苗族分支里颇有代表性的一支。苗族人民在中医学理论的影响下,结合当时独特的地理环境与生活习惯,发展了具有苗族特色的医学。其主要用于治疗类似于中医痹证(苗医称为“顺筋风”、“冷骨风”等[3])的弩药针疗法更是中医与苗医相结合的典型代表。
1黔东南苗族痹证的特点
黔东南素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说,境内山脉众多,巍峨高耸,苗族多聚居于深山之中[4],终日毒雾瘴气缭绕,湿邪之气聚集。当日出,照入山林旷野,沙土受热熏蒸化气升腾,或者是草木腐烂、游泥酸败,笼罩山野,乃成山岚瘴毒,多是湿毒湿疫一类。时人早出浸渍雾露,夜归行走山林,多有阴湿上扰,“凉风习习,寒雾浓浓”,人易感受湿邪,蕴久以成毒,毒瘀血络,气血不行,壅塞不通。更因其居于雷公山脉之上,高原之中,属岩溶地貌,早晚寒甚,故时人早起夜归感受寒邪,且常夹风夹湿,《黄帝内经》曰:“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黔东南苗族痹证以寒为重,以湿为辅,故以寒痹为主。“阴雾兖兖,寒湿腾腾”,水土不能得以通利舒畅,阳气被寒湿毒气闭固,气血凝滞不通,则痹痛多发。而黔东南苗族由于居于深山之中,在气候环境的影响下,形成了嗜酸的饮食特点[5]。《金匮要略·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云:“味酸则伤筋,筋伤则缓,名曰泄。”肝生筋,酸入肝,酸伤筋,加剧了“筋脉拘急”的症状[6]。故黔东南苗族痹证以痛为主,并伴有筋脉拘挛等症状。
苗医理论认为[7],顺筋风、冷骨风等各种痛症多是由于风、寒、湿等外感毒邪,通过皮毛孔窍侵袭机体,加之过度的重体力劳动,积劳成疾,损伤筋骨,从而导致气脉不通,血瘀经脉之间,出现周身疼痛的证侯[8]。此类病变在于皮肉与经脉之间,内服药物,药力一时难达病所,见效甚微。故苗族先民在生产生活实践中,就地取材,使用针药结合的弩药针疗法,利于药物的有效成分透过皮下到达人体皮肉与筋脉之中,发挥解毒追风、散寒除湿、舒筋活血、通络开窍等作用,促使人体经络、血管上下交环,气血调和,阴阳平衡而疾病自愈[9]。
2弩药液来源及其特点
相传,苗族先民在捕猎时,常从一些剧毒药物中提炼出“弩药”,以达到“见血封喉”,毒杀猎物的作用,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苗族先民经过千百次的实践发现,在弩药中增加一些活血、追风、撵毒、赶水的药物,可以达到治疗疾病的作用[10]。由于苗族以前多生活在边远山区,生产生活落后,没有专门从事医药的人员,多是需要时才去采摘,故多用性烈、味浓的鲜药,具有加工简易的特点。此外,边远山区药源广、种类多,功效类似的药物较多,可选择性大,更因苗族人民全民皆医,对很多疾病都累积了各自的经验和认识,故各家可通过不同的方药组合来帮助患者解除同样的病痛。所以,苗医还具有配方灵活的特点[11-12]。苗医弩药液配方各地各家略有不同,但主方基本为当地所产的黑骨藤、透骨香、白龙须、生草乌、大血藤等祛风除湿、舒经活络、散瘀止痛之品,浸泡于苗家自酿米酒中,以加强舒经活络之功效,并促进药物的吸收[13-14]。《内经》亦曰:“寒淫所胜,平以辛热,佐以甘苦”,纵观弩药液之组方,黑骨藤、透骨香、白龙须、生草乌皆为辛温之品,以温经散寒、祛风除湿、消肿止痛,并佐以甘苦之品大血藤活血通络,祛风止痉兼以淡渗、利湿,加强祛风、除湿、通络之效。
3弩针针具的来源及其特点
苗医以“毒学说”为理论指导,治疗上强调以“透”为要,认为人体之病皆因“毒”所致[7],是故民间常有“无毒不生病,无患不成疾”的观念,并认为痛、麻、酸、胀、肿等各种症状多是由于各种毒素不得外泄,壅积局部而成[5]。故此时应使用短针刺破皮肤,使毒气、毒血得以外泄,同时增加皮部的通透性,更利于药物的吸收,从而达到通透内外,泻毒解毒的治疗目的。苗医弩药针,是仿照安装弩箭的药箭法演化而来的,是苗族先民就地取材,利用刺猬的箭毛(其他木棍或筷子亦可),将一端削平,取棉线针三枚或五枚(也有用一、二枚的),以有孔之端插入削平处,列成“品”字或梅花形,使针尖只露出外面约一分许(约4mm),蘸取药液,轻叩患处皮肤,以达到开孔窍,泄邪毒,助药吸收的目的[15]。
《素问·皮部论》亦载:“是故百病之始生也,必先于皮毛。邪中之,则腠理开,开则入客于络脉,留而不去,传入于经,留而不去,传入于腑,癝于肠胃。”认为疾病的发展、传变始于皮毛,渐次入里,因而对皮毛的治疗显得尤为重要。故治疗上应以浅刺为主,如毛刺、半刺、揚刺等。《灵枢·官针》云:“半剌者,浅内而疾发针,无针伤肉,如拔毛状”,“毛刺者,刺浮痹皮肤也”,说明浅刺通过对皮部的血络刺激以作用于经络系统[16],使皮部经气得以激发,进而使经络通畅,行血祛瘀,理气除滞,达到活血通络,舒筋止痛的作用,并通过孙络和经脉与脏腑的联系以达到调理脏腑虚实,调和阴阳,内病外治的目的。
4弩药针针药结合的理论基础及优势
苗医“九架组”学说认为[17],人体表面被“汗窟”和“毛窟”所包绕,“汗窟”可将风、湿、气、冷、热诸外“毒”通过发汗排出,体内之“毒”则通过“毛窟”的开合排出,认为疾病的产生与人类生灵感受“毒邪”不能及时排出有关,“毒”素内蕴即为“百病之源”。而弩药针疗法立足于苗医“以透为要”的理论基础上,通过弩针在患处体表皮肤多针浅刺,从而打开皮部之“汗窟”和“毛窟”,一方面利于交通“四大经脉”,以排出机体“毒”素,另一方面,更利于将弩药送至患处皮肉筋脉之间,直达病灶,增强疗效。《素问·移精变气论》云:“毒药治其内,针石治其外”,这是由于经络“内属于腑脏,外络于肢节”,具有运载气血,通达周身的作用,经络气血输注于体表乃成腧穴,故药物作用可通过对腧穴产生的化学性刺激激发经络效应,进而达到调整脏腑功能,起到防病治病的作用。现代研究也表明[18],经皮给药可通过皮肤内丰富的毛细血管,将药物吸收,并进入人体血液循环,同时,由于避免了肝肠代谢对药物的消耗,使得药物有效浓度维持,延长药物的作用时间。
5小结与展望
《素问·异法方宜论》曰:“南方者,……其地下,水土弱,雾露之所聚也。其民嗜酸而食胕,故其民皆致理而赤色,其病挛痹,其治宜微针……。故九针者,亦从南方来。”早在数千年前就阐明了南方痹症多发的原因及多使用针刺治疗的特点。而弩药针疗法是中医在黔东南地区针对其痹证“以痛为主,多伴筋脉拘挛”特点“因地制宜”的发展,通过结合当地特色之弩药,进一步增强了疗效。中医与苗医均是我国传统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数千年的发展历史进程中,相互不断的借鉴和渗透,但各自又是相对独立的医学体系。这与汉、苗民族接受的文化教育、信奉的民族信仰、所处的生活环境密切相关。总体而言,中医更加系统、全面,苗医则更直接、简练、便捷,并对很多疾病有其独到的认识和特殊的经验与方法。在国家大力推进民族医药发展的形势下,应当加强对苗医弩药针疗法等操作简便、价格低廉且具有显著疗效的少数民族疗法的挖掘,促进其推广及现代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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