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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微更新路径探究

2019-06-27金云峰JINYunfengZHOUYan吴钰宾WUYubin

住宅科技 2019年6期
关键词:社区空间

■ 金云峰 JIN Yunfeng 周 艳 ZHOU Yan 吴钰宾 WU Yubin

0 引言

十九大报告提出,要建立共建共享的创新社会治理格局,实现政府治理、社会调节和居民自治的良性互动,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在城市内生存量优化的语境下,社区作为城市空间治理的单元载体,已经成为实现基层社会善治、满足人民美好生活期待的主要场域。上海作为高度复合的社会经济体,呈现出人口流动频繁、开放程度高和社会结构复杂等特征,面对公共服务空间供给不足、品质低下和人文缺失等问题,在《上海城市更新实施办法》中,明确要求要加强创新治理的精细化,通过精准化和人性化的综合地域治理,实现全人群覆盖、全口径集成的社区治理,以此提升市民的幸福感和获得感[1]。其中,上海以老旧社区公共空间为对象,在用地性质、建筑高度或容积率等用地指标不改变的情况下,用“轻”和“快”的方式,开展了一系列经济实用和易于维护的社区微更新治理,形成了一种小规模、渐进式的宜居新模式。

1 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治理的发展与转型

1.1 从空间管理走向空间治理

社区公共空间是城市公共产品,强调“公众参与”和“社会公共空间”属性。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完成了从空间管理到空间治理的升级,社区治理模式逐步从行政决策型转向合作自治型,更新理念从政府主导的统筹规划转向多方参与的共同协作。空间治理强调国家与地方、政府与非政府、商业与公益机构的协同合作,涵盖了多元化的治理主体、合作化的治理方式、民主化的治理过程及伙伴化的治理关系等[2],从而实现从规划目标到实践落地的全面创新。

1.2 从自发生长走向精耕细作

居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催生了依赖于居民个体或居委会发起的社区公共空间内生型更新,适度满足了居民的物质功能需求。但它具有一定的偶然与自发性,且设计水平和施工工艺低劣,导致社区公共空间品质不高[3]。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治理探索出了一种“政府引导、专家指导、居民主导”的共治模式,具有政策、技术和人力上的全面保障,强调更新过程的微小和精细。这种自下而上的适应性深耕改造机动灵活,根植于与个人直接相关的户外环境,创造了小而美、小而精的社区日常“公共容器”。

1.3 从空间生产走向地方营造

社区公共空间是日常生活的场所,在重构多元主体的地域联结中发挥着主要的作用[4]。人是日常生活的主体,社区主体与公共空间互动耦合,形成同质性的结构系统,同质人群对社区长期累积的文化认同和情感投入,使日常公共空间具有地方性,进而建立基于人地情感的地方感。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治理,以公平正义和人本关怀为价值导向,通过链接文化脉络、地域特色与历史记忆,来锚固社区地方感的稳定与延续性。这种扎根于地方资源禀赋的在地方场所的营造,实现了空间生产到地方营造的进步,是培育社区力的内在动因。

2 上海老旧社区的问题表征与更新困境

在空间资源紧缺的约束下,社区公共空间作为稀缺资源,成为各种社会力量博弈的焦点[5]。但老旧社区自治能力薄弱,相关法规制度落后,是各种城市矛盾与冲突的频发地。上海中心存量土地开发成本极高,多数老旧社区既不满足历史保护标准又无法划归到拆迁范畴内,由于缺乏经济利益的二次开发驱动,普遍存在综合性的陈旧现象,长期处于被忽视的边缘状态,是基层社会治理的痛点所在。在社会结构剧烈演变所形成的矛盾与冲突中,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存在日常生活空间异化、慢行交通系统欠优、利益权责关系交叠、行政决策主体单一等问题,导致人地情感疏离,居民认同归属感丧失。

2.1 毗邻隔离:日常生活空间异化

伴随着计划经济和单位制社区的解体,资本权利的运作加剧了上海老旧社区的异质性,使其成为城市问题的聚集地。高度流动的复杂人口构成、异质群体的生活方式差异和社会阶层的地位贫富差距,使上海老旧社区呈现出越发明显的空间分异和居住隔离现象。再加上现代内敛独立的个体生活方式,消减了社区公共空间的吸引力和活力,使社区居民的内在情感纽带失去有效载体,日常公共生活出现真空,社区黏合力下降。同时,逐年老化的居住环境与社区居民的多元利益诉求脱钩,社区内生更新动力不足,日常生活空间被日益边缘化。居民公共精神衰退,内向的“熟人”生活发展为开放的“生人”社会,毗邻关系呈现碎片式的发展[6]。

2.2 交通失序:慢行交通系统欠优

上海老旧社区交通空间用地紧张,“空间谋利”的市场行为得不到政府及时的有效监管,导致传统的“小尺度、密路网”向非人性化的“大尺度、宽马路”的空间格局演变,所以,造成了细密的公共空间肌理突变、道路密度严重不均和街区尺度剧烈破坏等空间特点;再加上无序停放的机动车严重堵塞了社区生命通道,阻隔了小微公共空间的连通性,而门禁式的围墙管理将大量的城市支路切断,使稀缺的公共资源异化为独享式的服务,背离了共建共享的初衷;另外,上海老旧社区慢行配套设施滞后,慢行路线难以形成环线网络,未能构建分层有质、连贯有序的完整结构。

2.3 空间博弈:利益权责关系交叠

社区公共空间是除第一场所——家和第二场所——工作地点之外,所产生的具备社会交往属性的第三场所——共享区域,其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用地和空间,而是多元利益主体博弈的焦点。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总量占比庞大、空间类型多样、土地权属复杂,呈现出违法侵占严重和公共权力消解等特征。社区公共空间及设施归属多头和建设维护权属不清,管理部门各自为政,削弱了微更新过程的协调统筹能力。另外,社区公共空间聚集了大量的闲置资源,官方项目的固有介入加剧了空间资源在供给方和需求方之间的供需壁垒和信息不对称问题。同时,陈旧的社区管理制度牵涉复杂的规划审批程序,让公共空间进行公益活动的难度加大。

2.4 权利剥蚀:行政决策主体单一

由于权力资源的高度集中,我国形成了全能型政府的传统管理方式,政府包揽了大部分的社区治理事项,限制了居委会等机构的自治功能,整体的规划调控模式僵化。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更新以自上而下的垂直权利决策为主,是一种以政府为主导的封闭式空间治理模式。一方面,法律与制度层面的缺位使公众参与流于形式,决策主体的单一、层级制度的严格和反馈机制的落后难以协调公众日益多元化、个性化的发展诉求;另一方面,政府事无巨细的全面管理方式导致居民长久处于被动地位,养成了对政府过度依赖的习惯,居民的参与积极性与主观能动性淡薄,自我组织与参与能力较差[7]。

3 城市创新治理视角下的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微更新

3.1 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微更新总体路径

空间正义是驱动城市更新的核心动力,重视对相关利益主体权益的平衡,尤其关注社会弱势群体个性、零散化的小量需求,涵括了物质、文化、制度等层面的优化。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微更新基于城市创新治理的视角,以物质环境、文化情感与权力结构三个维度为抓手,整合社区资源禀赋和居民多元诉求,提出了毗邻修复、交通补强、空间挖潜和社区还权等相关空间治理策略,以此回应微观层面的人地需求,促进空间正义的公平高效,推进社区基层的深度治理,形成共商、共建、共享、共赢的合作治理更新发展路径(图1)。

3.2 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微更新策略探究

3.2.1 毗邻修复:文创介入的社区活力趣生

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微更新注重凝聚社区文化共识和培育居民公共精神,在甄别社区情感要素识别点的基础上,提出融汇社区人文特色的趣味设计策略,创造出富有特质及影响力的品牌性空间,形成参与式的连锁效应,促成地方感的延续。

3.2.1.1 标识性的旗舰公共空间

鞍山四村第三小区中心广场的“我们的百草园”项目是同济大学与四平街道合作打造的首个旗舰型主题社区花园,包含可食地景、手握花园、螺旋还原、迷你绿地等(图2)。花园主体采用了废旧材料、厨余垃圾等来减少耗能,鼓励居民捐赠、寄养或认养弃置植物盆栽,并定期开展对外的园艺体验活动,形成了以学生、年轻妈妈为志愿者主体的自治团队。

3.2.1.2 品牌性的文化活动事件

文化活动事件是一种动态的“鲜活景观”,它的举办可以提升居民公共日常生活的参与感,建立了人与地方之间的实时互动联结。陆家嘴社区定期策划社区公共活动,借助大型集中公共空间,举行“为爱上色”墙绘创作、“爱互助·微心愿”公益认领和国际咖啡文化节等活动;还通过“文明星期六”“道德点平台”等自媒体,评选先进的社区道德风尚人物,形成事件和空间的记忆链接点。

3.2.1.3 小尺度的城市艺术家具

微更新从丰富社区场所体验的趣味性出发,选用回收的环保材料制作高品质的城市家具,并侧重于多功能用途的细致设计,如分布在四平街道内置灯带的嵌入式公共座椅(图3)、博物馆电话亭(图4)和声控树晶球路灯等公共艺术家具,既为老旧社区公共空间注入了持续的活力,也增加了居民非正式见面交往的机会。

3.2.2 交通补强:绿色低碳的公共慢行重构

微更新主张基于人性化尺度营造特色慢行绿道系统,差异化整治各层级道路,恢复上海老旧社区密集开放连通性强的空间格局[8];此外,以构建多样化慢行需求的交通系统为目标,微更新结合慢行系统配置多层次、可选择的驻留空间,以强化交通空间的识别性。

图1 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微更新总体路径图

图2 “我们的百草园”项目效果

图3 内置灯带的嵌入式公共座椅

图4 博物馆电话亭

3.2.2.1 慢行网络的层级完善

静安区永和二村小区疏通了社区内部主要交通通道和社区断头路,扩建道路交叉口,并对步行支路进行适度的流量管制,保障了道路通行效率;静安区北海新苑小区对无效绿地、低效空地等进行了重新规划,采用统一拓宽道路,新增充电设施和优化生态停车位的方式,贯通职能匹配、层级完善、结构清晰的社区级-邻里级-组团级的慢行服务系统。

3.2.2.2 社区路网的局部开放

社区微更新提倡适当减小社区尺度,提升开放性,增加社区慢行绿道,分层级串联地区级、社区级和组团级绿地空间及活动节点,使社区局部路网与城市道路达成多口衔接。比如,杨浦区辽源四村充分挖掘内部线性空间要素,以线串点形成开放的康体健身慢行网络系统(图5)。

3.2.2.3 绿色交通的积极倡导

普陀区万里街道社区微更新,积极倡导社区公交+骑行+步行的绿色出行方式,增设集售卖、娱乐、展示和交流于一体的公交服务设施,开通社区环保电瓶车和穿梭巴士来补充既有公交路网,以解决“最后一公里”的交通服务盲区问题[9]。

3.2.3 空间挖潜:资源集约的复合高效共享

针对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维护多头管理等问题,社区微更新着眼于厘清各方在公共空间供给关系中的权责利益关系,通过全面的现状调研,梳理明确公私边界,鼓励小微、零星或消极用地的灵活多样更新,引导资源集约高效的共享布局。以公共产权的公共开放空间为媒介,带动私有空间的自主更新,从而形成公私合作共赢的微更新模式。

3.2.3.1 小微空间的活化再生

社区零散分布的闲置小微公共空间,是常被废弃或者占用的边缘及角隅空间,但此类空间的改造成本低,覆盖灵活,与社区居民零散分布的需求属性匹配。所以社区微更新鼓励整合闲置资源,挖掘各类潜力小微空间,并尝试置换社区内独立用地的功能。如杨浦区鞍山四村第一小区,在保持公共属性的基础上,将其变为社区休闲文化小广场(图6、7),增加了土地多功能综合利用的价值[10]。

3.2.3.2 功能复合的错时共享

社区共享理念倡导公共服务设施的复合利用,包括学校单位的各类附属设施和绿地可错时对公众开放,比如,结合晨暮、周末和寒暑假向公众开放,以此延展服务时间和扩充服务人群;另外,社区内部的小广场、小公园等可分时使用,平时作为社区居民的休闲娱乐场所,周末为社区闲置物品交易集市,促进单一固有资源的集聚分配。

图5 社区慢行道路

图6 社区活动小广场入口

图7 社区活动小广场

3.2.3.3 公共空间的私有增补

依托高效开放的互联网移动平台,如智能手机app、微信公众号等,更多的居民将私人闲置空间资源有偿共享,打破闲置资源信息不对称的壁垒,将独占式的私有权向共享式的公有权转化。这种利益共享的创新举措,提升了私有闲置资源的配置率,是对公共空间的高效增补。

3.2.4 社区还权:多元参与的地方聚力自治

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微更新明确了组织队伍与责任主体,使各方参与动机从“益己型”走向“共益型”,重构了有效合理的社区治理的组织构架,推动吸纳多元主体参与居民区自治协商。多元主体的协商式规划通过政府的减政放权,细化了公众参与机制,成为了政府、市场、社会多方联动治理的新范式[11](图8)。

3.2.4.1 多元主体的职责转变

微更新着力推进治理协商过程的科学化和人本化,切实保障了公众在微更新治理中的主人翁地位。政府把部分决策权力让渡于公众,在政策引导和资金筹措方面给予支持,居民积极商议形成正向的反馈作用,强化基层管理体制的公开、透明和可问责性;而社会企业机构、高校团队专家等第三方组织则应协调督办提供专业化的指导(图9)。

3.2.4.2 自治途径的多元扩充

图8 传统老旧社区公共空间更新方式与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微更新方式对比图

图9 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微更新协同治理关系图

社区居委会为推动社区自治的有效载体,如,浦东新区将社区居民划分为讨论小组,开展季度性的“小巷总理”沙龙活动,借力“益陆有你”社区公益基金论坛,探讨社区更新提议;静安区闻喜路555弄借助微信、微博等社交媒体和走访、来信等实地调查,汇总各方意见,组建“1+5+X”社区工作站和“三会一代理”工作方式,健全“街道-社区-小区-楼栋-小区联勤队伍”网格化综合管理工作体系。

3.2.4.3 弹性政策的适度扶持

微更新结合公众实际需求,建立了扁平化的治理结构,通过细化公众参与的规则条例,提升居民的自组织参与和自主性建设能力。例如,杨浦区四平街道尝试给予赞助企业调节税等优惠,并设立社区自治基金,由居民自拟社区空间微更新计划并筹集经费,相关审核通过后即获1∶1等额的政府基金支持;虹口区全面推行社区规划师制度,从而避免了领导换届的影响。

4 结论与讨论

上海老旧社区公共空间微更新是一种兼具人文关怀的协同共治的科学化更新方式,具有邻里修复、多元参与、文化传承的多义性。但如何推进社区治理工作的精细化、制度化和常态化,如何从零散的地方营造扩展到整体的空间规划治理,如何实现空间品质的系统性优化提升等方面仍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4.1 赋予社区规划法定属性

社区规划尚未被纳入城乡规划体系,不属于法定的规划编制类型,但它可以作为专项规划与各层级其他法定规划互为补充支撑。地方政府可制定适应地方的社区规划法和公共参与程序规定,赋予社区规划法定属性,从制度上保障微更新的常态化与长效性。

4.2 建立社区动态更新机制

应将上下联动的灵活性纳入到社区治理中,发展弹性连续的更新战略框架,结合项目时序安排、动态评估和实施反馈等,分阶段对更新目标和路径进行控制和引导。同时,还应根据突发情况预留弹性机制,对社区规划的编制主体、框架流程和反馈机制等做出及时的修正。

4.3 推进社区空间经营管理

为扭转社区微更新单纯依靠政府、社会无偿输入的局面,使其能从负向投入变成正向生产,创造一定的附加价值。政府可在保护社区风貌的前提下,整合利用社区公共空间区位、资源和设施等,结合市场,开通一些专门的开放性政策,通过空间经营的方式使其最大效益化,形成可持续的社区微型“造血”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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