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连翘药对的成分和药理作用研究进展

丁晓彦，林志军，王岱

(1.山东省中医药研究院，山东省中药质量标准研究重点实验室，山东 济南 250014；2.山东省医药工业设计院，山东 济南 250013)

金银花和连翘是常用清热类中药，二者组成药对是临床应用中常见的配伍形式，二者配伍相须为用，可以增强清热解毒、疏散风热的功效，是温病治疗中常用药对之一，代表性方剂当属《温病条辨》所载的银翘散。银翘散对呼吸道感染、流行性腮腺炎、病毒性心肌炎等疾病均有疗效，还具有抗炎、解热、镇痛、抗过敏等作用。在现有上市的中成药中，涉及金银花-连翘药对的中成药制剂有400余个，如小儿退热颗粒、小儿热速清口服液、利咽解毒颗粒、金嗓开音丸等。本文在查阅近十年的大量文献的基础上，对该药对的化学成分、药理与药效作用研究进行了综述。

1 金银花-连翘药对化学成分研究

金银花与连翘中化学成分众多，除了各自含有的特征性有效成分外，还存在部分共有的有效成分，主要为挥发性物质，如α-松香醇、雪松醇、月桂酸、棕榈酸等。

1.1 金银花化学成分研究

金银花中含有多种化学成分，主要包括黄酮类、有机酸类、挥发油类、环烯醚萜类、皂苷类等。有机酸类的绿原酸、黄酮类的木犀草苷是公认的指标成分，已经被多种中药制剂作为质量标准考察的重要指标。

金银花中的黄酮类化合物主要为黄酮和双黄酮，其中分离鉴定的黄酮类化合物有木犀草素、木犀草素-7-O-β-D-葡萄糖苷、5-羟基-7, 4′-二甲氧基黄酮等32种；有机酸有阿魏酸、原儿茶酸、绿原酸等19种[1]；分离得到的环烯醚萜类化合物包括闭环环烯醚萜类、裂环环烯醚萜类和环烯醚萜苷的含氮化合物等60多种；挥发油是其有效成分之一，不同产地的金银花挥发油成分略有不同，主要含有醇、醛、酮、酯、烷、烯等类成分。林凯[2]对福建金银花进行分析，发现其挥发油中共检出 40 种化合物，主要成分为十六酸、亚麻酸甲酯、十六酸甲酯，占总含量的55.36%。王国亮等[3]从河南产金银花干燥花蕾挥发油中鉴定出27个化合物，主要是单萜和倍半萜类化合物，占挥发油量的 67.7%，其主要成分有芳樟醇、香叶醇、香树烯、苯甲酸甲酯、丁香酚及金合欢醇。杜成智等[4]采用 GC-MS 法对广西和湖南产金银花进行分析，在广西产金银花挥发油中鉴定出35种化学成分，主要成分为亚麻酸甲酯、软脂酸、ξ-依兰油烯等；在湖南产金银花挥发油中鉴定出18种化学成分，主要成分为软脂酸、亚油酸、α-姜黄烯等。

1.2 连翘化学成分研究

连翘目前已经被发现和鉴别的成分有苯乙醇苷类、木脂素类、萜类(三萜、环烯醚萜类)、黄酮类及挥发油类、生物碱类等。连翘中含有大量的苯乙醇及其苷类化合物，是连翘的特征性成分之一，主要有连翘酯苷A、B、C、D等；木质素类是连翘的主要活性成分之一，主要有连翘苷[5]、连翘脂素、牛蒡子苷及苷元等；挥发油类成分复杂繁多。孔杰等[6]采用毛细管气相色谱-质谱联用法对连翘挥发油化学成分进行了研究，共确认了其中90种成分。目前，连翘苷和连翘酯苷A的含量被《中国药典》作为重要的检测指标用来评判药材质量。

1.3 配伍前后化学成分比较研究

中药通过配伍，其药效物质基础有增减变化，认为是成分上的变化实现了其临床、药效作用的增效减毒。故对药对进行配伍前后化学成分的比较研究，有助于揭示其配伍药效物质和作用机制。林丽美等[7]对银翘药对中金银花、连翘的单煎、合并及混煎样品的物质基础进行研究，发现其物质基础有相同成分，也有不同，但未对该相同和不同成分进行定性。朱祥英等[8]采用顶空固相微萃取-气相色谱/质谱法(HS-SPME-GC/MS)分析金银花、连翘及其药对粉末中的挥发性成分，鉴定出的化合物种类分别为57、68和88种，发现金银花、连翘药对配伍对挥发性成分和含量有一定的影响：药对新增了胡椒粉甲醚(具有杀菌和消炎等作用)；连翘中具有抗病毒活性的β-蒎烯、莰烯、α-水芹烯、松油醇-4、桃金娘烯醛、香桃木醇、古巴烯、α-石竹烯、芍药醇等9种萜类物质的量在药对中明显增多；金银花中检出的叶醇、2-己醇、苯甲醛、辛酸、香叶醇、癸酸、邻苯二甲酸二甲酯、苯甲酸环己酯、2-十七烷酮等9种成分和连翘中检出的对-异丙基苯甲醛、α-榄香烯等成分在药对中未检出。该研究结果与邢学锋等[9]的研究结果略有不同，可能是由于二者采取的挥发油提取的方法不同造成的。另外，邢学锋[10]还对金银花连翘药对配伍的化学成分进行了系统的研究，发现药对配伍对多糖的溶出具有促进作用，对总黄酮的溶出量没有明显增加。

2 金银花-连翘药对药理作用研究

2.1 抗病毒作用

近年来，有关抗病毒中药的研究成为热点，金银花、连翘作为常用抗病毒中药也备受关注，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抗流感病毒和抗呼吸道合胞病毒的作用方面。

2.1.1 抗流感病毒作用

流感病毒(influenza virus)是一种引起人和禽类感染正黏病毒科分阶段的负链RNA病毒，其中甲型流感病毒易发生变异，多次引起世界性大流行，危害最大。

金银花的石油醚、丙酮、乙醇、水提取物均具有抑制流感病毒的作用[11]，其中，石油醚提取部位与乙醇提取部位的EC50均小于阳性对照利巴韦林，说明该两部位是金银花抗流感病毒作用的药效集中部位；三氯甲烷、乙酸乙酯提取部位无抑制病毒作用；乙醇提取物对甲型流感病毒(H3N2、H1N1)的半数抑制浓度(IC50)分别为236.28±5.37 μg/mL、290.50±34.82 μg/mL，说明金银花的乙醇提取物对流感病毒的复制有一定的抑制作用[12]。金银花多糖能够从免疫调节、免疫促进以及抑制炎症反应等方面防治流感病毒的感染[13]，通过蛋白质组学研究[14]，发现金银花对流感病毒致小鼠流感模型血清中部分功能蛋白的表达有密切相关性。

段林建等[15-16]对连翘苷、连翘醇提液、连翘水煎液进行研究发现，连翘苷抑制甲型流感病毒NP基因转染后表达的作用均优于连翘醇提液和水煎液。王文丽等[17]发现连翘提取物在银翘散的主要药物组成成分中抗甲型流感病毒的作用最强。

张美义等[18]对金翘片体内抗H1N1流感病毒作用进行研究，发现金翘片能明显抑制小鼠肺指数升高，降低肺组织的病毒载量，提高γ-IFN的水平，具有明显的治疗作用。潘曌曌等[19]对银翘散主要药物金银花、连翘、牛蒡子及其提取物进行了体外抗流感病毒作用的研究发现，单味药物及其配伍提取物均有很好的抑制甲型流感病毒增殖的作用，并且与药物浓度和作用时间存在相关性。

2.1.2 抗呼吸道合胞病毒研究

金银花对Hela细胞内的RSV有直接灭活作用[20]，IC50为45 mg/mL，TI为31.2，随着浓度升高，灭活作用增强；对病毒的复制增殖有显著抑制作用，IC50为30 mg/mL，TI为10.5，优于病毒唑对照组；在病毒对细胞的吸附阶段有一定的抑制作用，IC50为1 mg/mL，TI为5.0；对RSV病毒入侵细胞无阻断作用，该研究结果对金银花的临床应用提供了研究依据。

陈扬等[21]对连翘经水提醇沉、大孔树脂柱层析洗脱得到的部位LC-4进行抗RSV作用研究，在RSV感染Hela细胞前2 h给药，在 LC-4浓度为31.25～3.91 μg/mL之间，与病毒对照组相比细胞病变(CPE)有显著性差异，在病毒感染细胞2、4、6、8 h后分别给药，与病毒对照组相比CPE程度有显著性差异，说明LC-4在体外对RSV复制有明显的预防和治疗作用。

对金银花-连翘药对抗呼吸道合胞病毒作用研究显示，银翘药有抑制呼吸道合胞病毒的作用，且药对的含药血清对细胞的保护作用要优于两个单味药的含药血清[22]。银翘散可以降低小鼠肺指数[23]，减轻鼻黏膜上皮细胞和肺组织的损伤，其对RSV感染小鼠呼吸系统的改善作用与利巴韦林阳性对照药的作用相当；而体外细胞实验验证了银翘散对RSV感染的改善作用，其作用机制与NALP3炎性体激活相关。对银翘抗感颗粒[24]进行的抗RSV病毒研究发现，该制剂的半数毒性浓度为2.393 7 mg/mL，半数治疗浓度为52.03 μg/mL，治疗指数为46.01，说明银翘抗感颗粒对RSV有较好的抑制作用。

2.2 抗菌作用

金银花对多种细菌均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是典型的广谱抗菌类中药。黄开远等[25]对复方金银花外洗液、金银花水提液进行抑菌作用研究发现，二者对金黄色葡萄球菌、大肠杆菌、枯草芽孢杆菌、绿脓杆菌4种菌均有抑菌活性。胡璇等[26]进行四倍体金银花药材体外抗菌试验，发现四倍体金银花水提物对金黄色葡萄球菌、乙型链球菌、大肠杆菌、绿脓杆菌、白色念球菌、肺炎克雷伯菌都具有抗菌和杀菌作用。绿原酸是金银花中主要的有效成分，Karunanidhi等[27]研究发现，绿原酸对嗜麦芽窄食单胞菌生物的包膜合成具有显著的抑制作用，认为其可作为一种安全的人工合成抗菌药物或联合抗菌药物用于治疗嗜麦芽窄食单胞菌感染。

连翘挥发油[28]及水提液、乙醇提取液[29]对金黄色葡萄球菌有抑制作用。连翘的水提液、乙醇提取液[30-31]及乙酸乙酯提取液对大肠杆菌具有抑制作用。权志博等[32]研究发现，连翘水煎液对产ESBLs(超广谱β-内酰胺酶)大肠埃希菌20株临床株均有不同程度的抑菌作用。

对金银花-连翘配伍的抑菌作用研究发现，金银花对溶珊瑚弧菌[33]抑菌、抑制生物膜形成作用较强，而连翘抑菌作用较弱，对成熟生物膜的破坏作用较强，且二者联用可增大抑菌圈，即增强抑菌效果；金银花、连翘配伍使用，对多药耐药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 MDR-MRSA)的抑菌杀菌作用优于单味药的使用，这说明金银花-连翘配伍使抗菌作用增强，阐明了二者配伍的协同作用。

2.3 解热抗炎作用

研究发现，金银花水煎液对二甲苯致耳廓肿胀的炎症模型小鼠具有解热抗炎作用[34]，且作用效果随剂量的增加而明显。采用香烟烟雾提取物刺激KB细胞，构建急性口腔炎症模型，进行金银花抗急性口腔炎症的研究[35]，发现，给药后金银花组可抑制TNF-α、IL-6、IL-8表达水平的升高，改善IL-10分泌减少，且呈剂量依赖关系，提示金银花对口腔炎症均具有一定的治疗作用。

连翘水提物[36]、挥发油[37]、连翘苷[38]、连翘酯苷[39]均具有一定的抗炎作用。

3 结论与展望

配伍是中药临床用药的特色，而药对是临床配伍的最小配伍单位。金银花-连翘药对的药理作用比较明确，研究热点较为集中，相关文献主要为化学成分、抗病毒、抗菌、解热抗炎药理作用方面报道，由于中药复方的成分复杂性，配伍中药的成分、作用机制、配伍机制等解析难度大。未来研究中，可以将逆向药理学的研究方法应用的金银花-连翘药对的配伍研究中，从药对配伍和组分配伍的角度科学阐释和优化药对的配伍应用。随着越来越多先进分析及生物学技术的应用，将有助于以中医药“整体观”为出发点，对药对化学成分、药效学、体内过程、作用机制等方面进行更加系统和深入的研究。借助网络药理学、代谢组学、蛋白组学等新型研究手段，剖析金银花-连翘药对的配伍规律和作用规律，或许是探索中药配伍机制、规律的有效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