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省金融发展和产业结构升级的互动机制研究——基于VAR模型

殷小丽

(1. 泰州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 江苏 泰州 225300； 2. 苏州大学 商学院， 江苏 苏州 215021)

自改革开放以来，江苏经济建设取得了巨大成绩。2016年江苏省地区生产总值达到76086.2亿元，比上年增长7.8%，三次产业产值增加值比例为5.4∶44.5∶50.1，产业结构突破了“三二一”标志性转变[1]。江苏省委、省政府在“十三五”规划中明确提出，要深入实施转型升级工程。产业结构升级是转型升级重要的一环，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重要途径。现代市场经济的发展离不开金融服务。金融发展通过提高资本配置效率，使信贷资金流入实体经济，促进产业结构的调整，同时通过提高储蓄和投资总水平推动经济增长。一个国家的产业结构的升级，也就是资本由低效率区向高效率区的转移，提高资本配置效率，促进经济的增长[2]。如何实现金融与经济协调发展、发挥区域金融在推动区域产业结构调整中的积极作用，是一项值得重视和研究的重要课题。

一、文献综述

金融发展和经济增长的关系很早就得到国外学者的关注。2008年美国爆发金融危机，金融发展和经济增长间的关系再次成为学术界的热点问题。熊彼特在《经济发展理论》中指出，银行可通过对创新型产业的资金配置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从长远看，金融发展将对产业升级和GDP增长产生积极的影响。随着理论研究的深入，金融因素被视为影响产业结构调整和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戈德史密斯在《金融结构与金融发展》中分析了金融发展与经济增长的相互推进的关系[3]。麦金农[4]和肖[5]分别提出“金融抑制”和“金融深化”理论，认为对金融体系的管制政策，尤其是利率管制，将降低金融体系的规模和效率，进而阻碍经济增长。King和Levine认为金融发展体现为金融中介和金融市场的共同发展，构建模型分析得出股票市场有利于促进经济增长[6]。Rajan和Zingales从产业层面出发，分析了金融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金融体系的发展会降低企业外部融资的成本，从而促进产业的升级和经济发展[7]。DaRi和Hellman指出银行能鼓励资本流入新兴产业，间接地促使衰退产业的退出，实现产业结构高级化[8]。Wurgler分析了65个国家产业产值增加值和投资间的关系，再次验证了金融市场的发展显著提高资本配置的效率，促进了产业结构的调整[9]。

对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之间的关系，国内学者从理论和实证方面展开了大量研究。杨琳和李建伟实证分析了我国金融结构转变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指出应加快金融改革来满足产业结构升级对金融服务提出的新要求[10]。范方志和张立军收集了中国各地区1978-2000年的数据，分析各地区的金融结构的转变和产业结构调整的关系，提出中部地区的金融结构转变的滞后阻碍了产业结构调整，同时产业结构升级缓慢也影响了金融发展[11]。叶耀明通过建立回归模型验证了长三角城市群的金融发展对该区域产业机构优化的促进作用[12]。傅进、吴小平从资金形成机制、引导机制以及信用创造机制角度论述了金融影响产业结构调整的机理[13]。曾国平和王燕飞从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变迁的理论出发，实证检验得出中国非常态模式的金融发展，扭曲了产业结构变迁[14]。马智利和周翔宇利用非平稳时间序列分析方法定量分析了中国1978-2006年金融发展和产业结构升级的关系，得出两者之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15]。顾海峰从金融发展视角，针对金融支持产业结构优化调整的传导机理问题展开探讨，提出了基于政策性金融和市场性金融相结合、直接金融与间接金融相结合的传导路径[16]。王春丽利用中国31个省市面板数据模型，得出我国金融发展总量的增长推动了产业调整升级，而金融发展效率的提高对优化产业结构促进作用有限[17]。罗荣华收集了1990-2012年30个省市级面板数据，分析得出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调整升级的影响，金融发展规模降低了产业结构合理化但提高了产业结构的高级化程度；金融发展效率降低了产业结构高级化但有利于产业结构合理化程度[18]。苏建军利用1993-2010年中国省际面板数据，系统考察了金融发展、产业升级与经济发展三者间的相互作用，认为金融发展有效推动了产业结构调整，在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升级二者具有较大的相互推动作用[19]。张雪梅实证分析了山西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调整的关系，研究发现金融发展和产业升级两者之间不存在长期稳定的关联关系，互动作用不明显[20]。王立国实证检验了我国1992-2012年金融发展和产业结构升级两者间的关系，结果表明金融发展规模扩大、金融结构合理化对产业结构升级有积极促进作用[21]。

现有的研究从金融发展的角度来研究金融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的问题时，大多是从金融发展总量的角度，只有部分学者考虑到金融发展的效率。而金融发展规模和金融发展效率是金融发展的两个重要的衡量指标。笔者使用VAR模型，选取江苏省作为研究对象，探讨区域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升级的互动关系，以期为构建适应区域产业结构升级的金融结构体系建言献策。

二、金融发展推动产业结构升级的内在机制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通过发挥金融资源配置和资本积累的作用，加速产业的更新升级，促进产业结构的调整。金融业的发展表现为金融保险业的产值扩大，从GDP核算的角度，也体现了第三产业的发展，产业结构优化。金融发展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机制可表述为：一是金融发展增加储蓄，刺激储蓄向投资转化，影响资金的流量结构，提高资本配置效率，促进产业结构的优化和升级；二是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的过程中，也对金融服务提出了新的需求，促使金融资源优化配置，促进金融体系的发展。笔者从融资方式即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的角度来分析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调整的机制。

1.商业银行信贷的间接融资活动

商业银行信贷通过信贷资金的发现功能，促进资金流向资源配置效率高的部门和产业，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商业银行信贷通过政策性的补贴信贷和市场性的商业信贷来促进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

政策性的补贴信贷活动是国家根据产业发展规划和地区产业发展的需要，通过信贷的补贴、信贷总额配给等方式，引导信贷资金流向政策扶持的产业或有发展潜力的行业，从而促进该产业投资的增加，为产业升级提供金融支撑，实现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

市场性的商业信贷活动主要包括生产性贷款和消费性贷款两个方面。生产性贷款从产品供给的角度，向生产企业发放贷款，调节增量资金在生产主体之间的分配，鼓励新兴产业发展，促进企业(或产业)发展，促进产业结构调整。消费性贷款是从产品需求的角度，鼓励跨期消费来调节存量资金，支持消费者消费高价值高技术含量的产品，促进消费的升级，从需求的角度间接支持相关产业的发展，促进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

2.资本市场的直接融资活动

直接融资同样包括政策性融资和市场性融资两种金融资源配置的模式。

对于政策性融资，国家可建立发展产业投资引导基金，吸引社会资本、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扶持产业转型升级发展，发挥财政资金的引导作用。产业投资引导基金协调区域产业发展，政策产业引导基金投资方向主要在新兴产业和高技术产业，引导资金流向高技术、高成长、高效率的部门和产业，鼓励新兴产业和高技术产业的发展，从而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

市场性融资通过一级市场发行股票和债券等有价证券，为企业筹集资金，并通过市场机制调节资金流向，促进增量资金流向经营效率高、有发展潜力的企业和行业；二级市场利用股权转让等实现企业的并购重组，激励企业不断创新发展，促进产业结构升级。资本市场的发展为产业升级和技术创新提供资金支撑，资本市场的风险投资刺激了新兴产业和战略产业的发展，促进了企业的创新和产业的升级。

三、金融发展推动产业结构升级的实证检验

1.分析方法与检验模型

向量自回归模型(VAR模型)即“多变量时间序列”，是一种非结构化的多方程模型，把模型中的所有的内在变量及其滞后值作为一个整体来建立模型，在此基础上分析和预测各种变量变化对其他变量带来的冲击。VAR(k)模型的数学表达式是：

Yt=C+Π1Yt-1+Π2Yt-2+…

+ΠkYt-k+ut，ut～IID(0，Ω)

其中，

Yt=(y1，ty2，t…yN，t)′，C=(c1c2…cN)′

ut=(u1，tu2，t…uN，t)′

式中，Yt为N×1阶时间序列列向量，μ为N×1阶常数项列向量，Π1，……，Πk均为N×N阶参数矩阵，ut～IID(0，Ω)是N×1阶随机误差列向量。各向量可以同期相互关联，但与方程右边的变量不相关，与它们自身的滞后值不相关。

2.变量选取

(1)金融发展指标

本文从金融发展规模、金融发展效率两个角度，来考察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戈德史密斯提出“金融相关比率”(FIR)，使用所有金融资产和实物资产(即国家财富)价值的比率，这是广义的金融相对规模。他认为随着金融发展水平的提高，直接融资的比例增加，金融相关比率(FIR)首先迅速上升，然后趋于稳定。由于我国是一个以间接融资为主的金融市场，金融资产主要是银行类金融中介持有，其主要金融资产是存款和贷款，所以用金融机构年末存贷款之和占GDP的比重来表示金融发展规模FIR。

金融发展效率FE，由所有金融机构的贷款和存款比率来表示，反映了金融中介机构将存款转化为贷款的效率，金融机构的存款和贷款比率可以很好地反映出金融增长的效率[22]。由于中国证券市场规模较小，该指数可以更好地反映将存款转化为贷款以支持经济发展的效率。该指标越大说明金融机构运营效率越高。

(2)产业结构升级指标

依据“配第克拉克定理”，农业产出的比例是产业结构升级的一种衡量标准，故确定区域产业结构升级指标ISU为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之和除以GDP来表示产业结构优化的指标。

3.数据来源

本文收集了江苏省1978-2016年的相关数据，整理出金融发展指标和产业结构升级指标，所有的数据都来自《江苏统计年鉴》。为消除各变量的异方差，对每个变量进行了对数运算。江苏省1978-2016年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的变化如图1和图2所示。

图1 1978-2016年江苏省产业结构变化

图2 1978-2016年江苏省金融发展指标变化

由图1可知，江苏省第一产业占比整体呈下降趋势，由1978年的27%下降到2016年的5.4%；第二产业占比相对平稳，达到44.5%，第三产业占的比重从1978年的19.8%上升到2016年的50.1%，产业结构发展势头良好。

由图2可知，从1978年到2016年，江苏省的金融发展规模从0.7逐渐提高到2.79，金融发展效率从1995年开始逐渐下降，到2016年，存贷比下降至75%。但这并不意味着金融支持实体经济力度减弱。存贷比的下降主要是因为银行的非信贷资产的增加，非信贷资产中有一部分是通过新发债券、债务置换和结构性产品派生而来的，它们并非躺在账上的“死钱”，而是随着项目实施而逐步投入使用，并且这部分派生的临时性存款(非储蓄存款)也很难用于发放贷款。在金融危机之后，新的《巴塞尔协议》约束、银行贷款监管更严格，商业银行贷款监管行为更加谨慎，导致大量存款无法流入实体经济；另一方面，随着金融改革的不断深化，证券市场交易额的不断扩大以及互联网金融的发展扩大了企业的融资渠道，从而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对传统商业银行信贷模式的依赖性。然而，总的来说，中国银行业的金融体系并没有改变，银行信贷仍是主要融资方式，通过促进产业结构的升级，从而促进经济效益的持续提高。

四、实证分析结果

1.平稳性检验

利用STATA12.0软件，采用ADF检验法对各序列的平稳性进行检验，结果如表1所示，在原始时间序列上都没有拒绝变量存在单位根的原假设。因此得出，LNISU、LNFIR、LNFE都是非平稳的时间序列，具有时间趋势。所有变量经过一阶差分后，在1%显著性水平下都拒绝了原序列存在单位根的假设，这表明差分后的变量是平稳的，因此模型中的所有变量符合I(1)过程。

表1 各时间序列的平稳性检验

注：Δ表示变量的一阶差分，检验在1%的显著水平能否通过ADF检验

2.模型定阶

在拟合一个VAR模型之前，要确定滞后期P的最优选择。依据AIC准则，VAR模型的滞后阶数选择为3阶。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最优滞后阶数的检验结果

3.VAR模型

在确定了模型的滞后阶数的基础上，构建VAR模型，拟合结果见表3。

根据拟合结果，写出模型的估计方程VAR(3)如下：LNISU=0.841*LNISU(-1)-0.143*LNISU(-2)-0.295*LNISU(-3)+0.075*LNFIR(-1)-0.017*LNFIR(-2)+0.0696*LNFIR(-3)-0.137*LNFE(-1)-0.109*LNFE(-2)+0.144*LNFE(-3)-0.1741。

表3 VAR拟合结果

从模型中可以看出，滞后1期和滞后2期的产业结构调整对当期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系数分别为0.841和-0.143。滞后2期的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小于滞后1期带来的冲击，对产业结构的影响已经减弱，影响系数从0.075下降到负0.017。滞后1期和滞后2期的金融发展效率对优化产业结构没有显著影响，随着滞后期的延长，产业结构调整和金融效率之间的关系得到了增强。

对已建立的VAR(3)模型的平稳性检验，模型的根的模的倒数均落在单位圆内部，因此建立的模型是平稳的，如图3所示。

图3 模型稳定性检验

4.Granger因果假设检验

Granger因果假设检验是检验一个变量是否为另一个变量的Granger因。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假设了有关y和x每一变量的预测的信息全部包含在这些变量的时间序列之中。其基本思想为：如果x是y的Granger因，那么给定y的过去值之后，x的过去值还可以帮助预测y的未来值。

江苏省金融发展规模(FIR)、金融发展效率(FE)和产业结构优化升级(ISU)三者间是否存在确定性的因果关系，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结果见表4。

表4 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

通过三个变量之间的格兰杰因果检验得出结论，任何两个变量之间均互为格兰杰因果关系，证明金融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相互影响、相互促进，即产业结构调整升级进一步促进了区域金融发展，区域金融发展加速了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

5.脉冲响应分析

脉冲响应(IRF)函数分析方法常用来全面地考察各个变量之间的动态影响，是在给随机误差项上施加一个标准差的脉冲，影响随机误差项和内生变量来观察内生变量的当前值和未来值的变化以及内生变量对由误差项所带来的冲击的反应。基于以上分析，金融发展和产业结构调整两者之间存在双向的互动机制，得到如图4的脉冲响应函数图。

图4 脉冲响应函数图

由图4脉冲响应函数图可知，LNISU受到自身的脉冲响应要强于LNFIR和LNFE对它的脉冲响应。LNISU在第一阶段，其自身的影响增加了0.016，在第二阶段减少了，在第六阶段后保持相对稳定。

给出LNFIR的冲击后，LNFIR对自身的影响首先呈现出的增长的趋势，在第二期急剧减少，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趋于稳定。LNFIR的冲击对LNISU的影响首先从负影响逐渐地变为正影响，接着又变为负影响，逐渐趋于稳定。

当给出LNFE的冲击后，LNFE对自身的影响首先呈现出缓慢增长的趋势，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趋于稳定。LNFE的冲击对LNISU的影响呈现出先缓慢增长的正影响，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为负影响，趋于稳定。

6.方差分解分析

方差分解就是把系统内部的所有内生变量(k)的波动根据其成因分解为与k个与各方程相联系的组成部分，以分析信息对模型内生变量的相对重要程度。为进一步分析金融发展规模、金融发展效率、产业结构调整这三个变量之间的相关性。进一步对这三个变量进行方差分解，来分析各变量的相对重要性。方差分解结果见表5。

表5 变量LNISU的方差分解

LNISU对自身的影响由100%，迅速减小，到第十期减少为52%。而LNFIR、LNFE对LNISU的影响不断增大。相比之下LNFE的影响增加得更快，在第十期变为31%，LNFIR的影响变为16%。

五、结论及启示

基于上述研究发现，江苏金融发展与产业结构升级正相关，江苏省金融发展促进了产业调整和优化，产业结构升级带动了金融发展，实现了资本的有效配置，提高了金融发展的效率。随着金融机构和业务的多元化发展和金融市场的不断壮大，社会闲置资金将转移到生产率较高的产业部门，为新兴产业提供资金支持，促进产业结构调整。

为发挥金融发展和产业升级两者间的良性互动效应，应从如下两个方面展开工作。

第一，应将民营资本引入银行业，提高金融发展效率。加快金融体系的建设，鼓励商业银行支持发展特色产业，采取多元化的金融扶持政策，提高资本配置效率，推动金融改革在产业升级中的作用。

第二，加大银行等金融中介对高新技术产业的支持，推动产业转型升级。具体措施：一是推进金融市场改革，资本流动的市场化使金融市场能够满足高成长行业资本的需求。二是设立产业投资母基金，引进社会资本、产业资本和金融资本，设立产业类股权投资子基金，扶持产业转型升级发展。三是引导银行等金融机构加大对产业转型升级的金融支持。对产业升级、主导产业、新兴产业等优先给予信贷支持，同时鼓励和引导金融机构调整信贷结构，加大对小微企业的信贷支持力度，探索适合小微企业融资特点的信贷产品和担保抵押模式。四是加快发展互联网金融，发挥“互联网+”优势，利用互联网金融多样化的融资渠道，加大对高新技术和新兴产业的投资规模，引导金融资本流入实体经济，满足实体经济资金需求，促进产业结构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