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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记忆

2019-06-25高文心

散文百家·下旬刊 2019年7期
关键词:豆腐汤站牌柴火

上午,我照旧跑到站牌等车,平日川流不息的道路,今日开始拥堵了。

站牌的位置已好几年没换,还是拐角。显然,那儿可是个好位置,对做生意的人们尤其如此。

于是,卖炮的支上小桌子、小架子,摆上各式各样的神鞭、摔炮、双响炮、“烟雾弹”、电焊条(一种会发光且不会伤人的小玩意儿),供路过的小孩子选购。一般情况下,每个小孩子路过都是要买的,不买是不愿意走开的,无论哭闹着晃身子、还是拉着大人的电动车不让走,反正是一定要买的。有些大人拗不过,就会给十块钱或五块钱让小孩买些去,可若是小孩把这钱花得精光,她又一定会大声吆喝地問:“你都买了些什么”。有大人为了避免孩子选择不慎,决不肯让他们在自己视野外的地方买东西,便亲自把车子扎在路旁,带孩子下来挑选。

除了卖炮,还有卖年画的。我一向喜欢年画,从对联到门画,再到各式各样的贴纸。当这些卖年画的摊位张罗起来,我便穿梭在它们中左瞧瞧,右看看,尤其是那些搭帐篷的,一连好几个帐篷,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想钻进去。但我家向来不缺那些贴在门上的对联和门画,于是,只有买贴纸的任务是我的。可并非每个商人都童叟无欺,爸妈还是会叮嘱我“搞搞价钱”;而我终究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家长,不知道怎样吵嚷着,讨价还价。大部分时间,我都弱弱问一句:“便宜点怎么样”,大部分时间,对方也都是说不通或摆手加摇头,仿佛少了身上两块肉。我只好悻悻换一家,撞撞运气,碰到个好卖家再买。

我就是这样边看着路口小生意,边想着今年是哪一年,今年的贴纸会是什么样,有没有更好看。我并不着急买,这还会再卖一个星期吧。

要坐的车是7路车,拐角的站牌还有一个方便之处——它恰是这路车的终点站,便也是始发站,而我要一直坐到很远很远的乡村去。那时,另一个尽头叫“河里王”,我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地方。我到下车的地方就要快一个小时,但听大人说,“河里王”还有很多路要走,每次我下车时,车上也还会有很多人。我只觉得,一路上,经过繁华的闹市,也经过宽阔的国道、省道,车走走停停,人上上下下。然后,在某个路口,一拐弯,就直向西走,我就开始向窗边望去。向西的路有高高的树木,矮矮的灌木丛,有土坑有洼地,要等路过一个“康茂公司”,再路过一个我从没在里面见过车的车辆厂,最后路过一个三角形路口的集市,和另一条路并一起时,我便准备下车了。我要先到前面给司机说一声:“我要到刘阁小学”,再笔直站到后门,等着车停了,门开了。

其实,两地间,往往返返,我已坐过不知多少次,假期的时候更多些。但在上学时,我还是要坐这趟车,只是换了地点。我在脖子里挂个公交卡,到下课队长领着走出学校、说了解散,就跑到对面等车。有的司机认识我了,在终点站还会找个方便的地方让我下车,有时我放学晚,下车的时候能看到许多司机在路对面的小房子里数钱。纸币或硬币,一元或五角,堆在一起像好几座小山,有几个人围着坐。

我回家过小年了,就我自己。

我爸妈中午才来。

每年那天上午,爷爷就在地锅旁边熬汤,白菜豆腐汤,有时候里面会有我不喜欢吃的,但过小年必须要吃。地锅很是大,不用放在桌子上,就从地上垒起来。垒起来的水泥台子,还要开一个口,放柴火。而我家的柴火就堆在旁边,这个屋子里,除了一个大地锅,一个烧火用的板凳,一个放餐具的桌子,就全是柴火,有树枝、麦秸。有的好用、有的不好用,但都很呛,烧出来也都是黑色的粉末。倒是我一直觉得爷爷是不怕火的,放柴火时可以把手伸到里面,把柴火放得很深、很稳,每一根木条都有自己的位置。而地锅冒起来烟来更不是小炒菜锅能比的,整个房间瞬间都会被弥漫,烟雾缭绕,只留火星闪动。我在厨房当然呆不久的,现在也是一样,我会往里面胡乱地扔几根柴火,再拿根小棍捣一捣,就跑掉了。

不过准备午饭时,爷爷不会只熬汤,还会准备点其他菜,小年有没有甜粥我不记得了,但过大年的甜粥很好喝。下午的时候,我爸妈回市里,据说这天要祭灶神,我妈每年都会把厨房擦得特别干净,她一定要做到“窗明几净”。如果我在家,就呆在沙发看电视或回自己房里写作业,听她洗洗涮涮,时不时会有叮叮当当、乒乒乓乓的声音。

然而这次,我继续留在这,奶奶不想让我匆匆回家。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打在树上、房子上,但暖意向来只有一会儿。我去打开后门,看“荠麦青青”,我的确不知道这些种的庄稼到底是什么,但阳光却在这里一览无余,院子里藏起来的温暖在这都被发现了。过了好一会儿吧,我看得无聊回院子,离得很远很远逗狗,这距离让狗也觉得无聊,恐怕再贪玩的狗都没劲看我。是啊,不好玩了。我便满屋子找猫,追着吓唬它。猫尾巴很长,我朝它跺脚,它落荒而逃,可我若真的不小心踩到它那神气的尾巴,必然要自责好久。

一个下午,爷爷都在厨房,和面、擀面、烙饼、烤饼。这些程序我也不知是什么,其实就是烤火烧吧,馍上撒些芝麻葱花,香味便可以传得很远。有的火烧馍是甜的,需要在馍里开个口,放些糖,等它烤熟了,糖就化了,融在了馍里,这对喜欢甜食的我算挺好吃。大家都到晚饭吃,但我可以提前吃。当晚饭时大人把馍泡在豆腐汤里,甚至是甜的也被直接撕破扔进去,在我看来那简直是毁了一样美食,真真切切地没法好好吃顿饭。

对了,吃饭前还要放挂炮,也是所有人回家以后,噼里啪啦,红了一地。这会让我想起传说的故事——过年是因有个叫做“年”的怪物来作恶,但它害怕红色的火光与响亮的炮声,那么,小年是不是有个小怪物出现呢?如果有,大概是那鞭炮的缘由,我从不曾遇见过。

作者简介:

高文心(1999,07)女,籍贯:河南,目前就读于中央民族大学哲学与宗教学学院2016级本科,哲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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