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正非的“世界观”
2019-06-24谭保罗
谭保罗
任正非,越来越被看成是中国企业家中的硬汉人物。
青年时代就读工科,创业之后,始终和通讯设备打交道。伴随着华为成为一家具有全球竞争力的跨国巨头,他的故事更被看作是科技兴邦、理工救国的典型。
在那个狂飙突进的年代,“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口号广为人知。而今,在“力挺华为”“芯片自主”的呼声不断涌动的背景之下,过去的熟悉口号似乎又开始在中国人的耳畔回响。
但这并非任正非的本意。在2019年5月的密集受访过程中,他早已公开对媒体表示,希望青少年不要单纯学习“数理化”,应该有全面的素质发展,有广阔的文化基础。
任正非早已不是那个曾经的理工科热血青年,他是世界顶级的企业家,指挥华为的18万员工在全球和同行短兵相接,血战亚非拉,以及欧洲大陆。
他是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人,他懂得这个世界的竞争法则,更懂得中国人如果要胜出,被长期忽略的凭借到底是什么。
创新也是一种协作
5月21日,任正非接受媒体集体采访时说过这样的话:“自主创新如果是一种精神,我支持;如果是一种行动,我就反对。”
之前,他还明确表示:“我从来不支持‘自主创新这个词,我认为,科学技术是人类共同财富,我们一定要踏在前人的肩膀上前进,这样才能缩短我们进入世界领先的进程。”“除了农民,其他人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任正非的观点可以说犀利,而且无情,但他是对的。在很多领域,技术进步太快,重复别人的研究,既不经济也不现实,不断做这种“无用功”,必然永远落后于别人。
在任正非看来,创新是一种全球性的协作,闭门造车的模式只属于“小农生产”。他说,下属报告美国供应商在贸易战的压力之下还在努力备货,并且和美国政府不断沟通审批的事情时,自己“流泪了”。
任正非對全球协作的笃定,既是基于全球产业链利益、实力现有格局的实情,也一定程度来自他自己的故事。
过去,任正非和华为长期被外国媒体认为有“军队背景”,而且牵涉颇深。这些年来,猜测逐渐淡化,华为的民企定位开始被广泛承认。不过,任正非青年时代的求学和工作经历,的确和军队有着密切关系。因为在那个年代,年轻人的职业生涯可选项并不多。
任正非20世纪60年代初就读于重庆建筑工程学院,目前这所学校已并入重庆大学。但在那个时候,重庆建筑工程学院是一所广义上的“军校”,该校和基建工程兵部队有着深厚渊源。毕业之后,任正非参了军,并一直做到了技术副团级干部,无军衔。最后,在百万大裁军的时候,任正非退伍,南下深圳。
当兵的历程,塑造了任正非。直到现在,他的“语言风格”也颇为军事化,并影响了华为的管理风格。更重要的是,曾经的工程兵背景,也让他对中国的技术创新有着与其他企业家不一样的理解。因为在任何时代,军工竞争必然对民用技术竞争产生外溢—一是技术,二是理念。
曾经的工程兵背景,也让他对中国的技术创新有着与其他企业家不一样的理解。因为在任何时代,军工竞争必然对民用技术竞争产生外溢—一是技术,二是理念。
军事技术的竞争,是世界技术竞争的巅峰对决。民用技术的竞争关乎利润,但军事技术竞争关乎生命和国家运势,因此其投入往往更加不计成本。20世纪那些最顶级的原创性技术都和军事有关。比如,互联网的发明即是出于军事通讯的需要,液晶屏的发明不过是为了节约坦克内部的空间,而人造卫星的升空也同样是出于军事用途。
在二战之前,军事技术的研发往往各国各自为政,那些旨在争霸全球的强权国家,形成了地球上一个个分散的、彼此缺乏协作的武器研发中心。在这个时代,唯一的联系或者说“协作”,是窃取武器信息的间谍们的故事。
但二战之后,特别是两大阵营的对立,彻底改变了人类军事技术研发的地理分布模式,分散的点状研发开始朝着协作的网状研发演进。更重要的是,协作开始突破国界,同一阵营的国家之间开始实现技术的共享和产业链的整合。
在很多影视作品中,“军迷”很容易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早在20世纪60年代的越战时期,美军直升机已轻盈如蜻蜓,而苏联80年代在阿富汗使用的直升飞机却异常笨重,体积也大。
为什么有这种差异?一种理解是,美苏两军的作战风格不同、作战地理条件不同,所以装备有差异。但另一种解读也非常流行,即美国技术更好,能做出“更小”的直升机。一个简单的道理是,越是顶级的电子系统,往往效率越高,能耗越低,而且体积越小,这使得美军直升机能缩小体积和自重,增强防护,保护乘员。但苏联没有强大的电子工业产业链,所以只能做得很大。
但美军军工技术的强大,并不只是靠美国一家的“自主研发”,而是它整合当时全球最顶级的电子工业产业链。
军工与民用的世界
美国军工系统拥有全球最具开放性的产业链,一个最典型的例证即是日本的工业体系也被深度纳入其中。
在20世纪七八十年代,日本曾一度希望和美国展开产业竞争,但由于科研实力、市场容量和企业管理等领域与美国的巨大差距,日本人败下阵来。但善于汲取教训的日本人,找到了一条“次优”路径,即避免和美国的正面产业冲突,而是专心做另外两件事。
一是对美国的技术进行应用深化,承接美国的产业转移。美国人发明了半导体,也拥有最具竞争力的芯片公司,但在苹果横空出世之前,世界上最好用的电子消费品几乎都是日本制造。日本做的另一件事,是利用日本独特的“工匠优势”,发展那些并不绝对依靠实验室基础研发的产业,比如碳纤维、精密加工等偏重于工艺流程的创新。
这两件事构建了日本工业融入美国军工体系的基础。比如,經过长期发展,日本的电子工业拥有了众多顶级的航空电子方案供应商,在流程制造领域,则拥有最好的碳纤维供应商和精密加工机械的制造企业,而它们正是现代顶级军工不可或缺的“产业链配套”。事实上,美苏争霸期间,苏联也多次向属于美国阵营的日本购买机床等设备。
冷战之中,美苏并未爆发直接热战,因此双方真正的军工水准并没有面对面较量的机会。但从一些局部冲突比如海湾战争来看,美国军工的水准的确比苏联更胜一筹。一些人甚至认为,双方存在代差。
某种意义上讲,如果说苹果是最典型的民用产品全球产业链整合者,那么美国的军工企业则是军用领域的“整合之王”。华为是一家民用公司,而任正非早已不在部队,但作为曾经的“技术副团级干部”,并长期浸润于通讯设备这一特殊产业,任正非对包括军工在内的英美工业体系,必然有着超出常人的理解和洞察。
这将影响他的世界观。
作为企业掌门,任正非当然需要对国产芯片技术的创新表达乐观态度。但另一方面,他不忘表示,如果美国人允许,华为永远需要美国芯片。“日本媒体整理稿子时有一点偏激,我们能做和美国一样的芯片,不等于说我们就不买了。”
军工和民用的产业逻辑既相同,也有不同,相同的部分在于都必须“产业链为王”,最成功的整合者,才能成为最顶级的玩家。但不同点在于,军品的采购者是政府,市场竞争程度并不高,而民用品必须面向消费者,竞争空前激烈。华为早期做交换机、基站,这些业务和军品市场的逻辑有几分类似。但到了消费品阶段,这个逻辑就无法继续运转。
根据数据机构IDC发布的中国市场手机跟踪报告,2018年中国前五大手机品牌为华为、OPPO、vivo、小米和苹果,五大厂商瓜分了87.5%的市场份额。其中,华为一家的出货量超过1亿台,份额由2017年的20.4%扩大到26.4%,国内市场“老大”的地位越发无人可以撼动。
从2B向2C的转型,早已锻炼了华为在消费者领域的市场意识,而这种意识深刻地影响了任正非对“芯片自主”的真实看法。
华为财报显示,从业务板块看,2018年,华为传统的优势领域—运营商业务实现了2940亿元的收入,企业业务实现销售收入744亿元,而消费者业务(手机和平板为主)越发成为主力,实现了销售收入3488亿元。按比例计算,消费者业务占比约为49%,而在2017年,消费者业务占比不过 40%,再回到消费者业务发力的2013年,彼时占比只有25%。
显然,消费者业务早已成为华为的绝对支柱,而如果要维持增长,要保证特殊股权模式对员工的激励作用,这一业务的战略核心地位还需要不断加强,它是未来利润的主要来源。因此,可以说从2B向2C的转型,早已锻炼了华为在消费者领域的市场意识,而这种意识深刻地影响了任正非对“芯片自主”的真实看法。
是技术,还是管理?
从近20年的IT硬件产业发展趋势来看,对一家移动设备生产企业来说,大规模进军上游,把外部贸易内部化,最终实现“芯片自主”,其实是一种有点危险的战略。因为,下游市场是充分竞争的,不会给上游的某些战略调整留出足够空间。
对移动终端,消费者的要求本质上在于两点,一是性价比,二是性能。芯片是手机成本的大头,芯片成本事关性价比。同时,芯片是驱动硬体的核心,也是跑动软件的中枢,它事关性能。但作为芯片领域的后来者,华为旗下的芯片企业要同时降低成本,并保持质量来抢占份额,改变业已固化的市场格局,并不容易。
从某种意义上讲,中国企业做芯片的难度,要远远高于搞大飞机的难度。中国的三大航空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商用飞机采购商,国产大飞机不愁市场,只要销售在,那么利润和资金又会不断反哺大飞机的自主研发和创新,最终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但芯片下游的手机企业,它们有着非常多的替代方案。很难想象,三星、苹果、小米等企业,会像国有三大航空公司支持大飞机企业那样支持华为的“芯片自主”计划。实际上,在电子消费品领域的纵向一体化,早已被证明缺乏经济性,苹果、小米等企业的崛起故事正是“反纵向一体化”的典型。显然,任正非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另外,“操作系统自主”也是一个可选项,但和公用安卓系统相比,并非毫无风险。
在全球范围内,不开放的苹果和开放的安卓两大系统一直都在不断成熟。以安卓为例,可以说全球的上百万软件开发爱好者们每天都在合力完善这个系统。另起炉灶,在产品中推广新操作系统,无疑是一种商业冒险。几年前,台湾知名手机制造商HTC曾与微软合作推广微软自己的手机系统,最后,HTC在移动时代兵败如山倒。
在孟晚舟被捕之后,中美贸易谈判也几经周折,任正非罕见地密集接受了媒体采访。梳理他的观点,可以看出他一直都在努力保持着一种平衡。首先,作为华为的精神领袖,以及一家中国企业的掌门,他必须表明立场:不惧怕贸易战,自主芯片正在推进。
但作为世界级企业家,他也必须以身作则,要诠释一种更重要的现代理性价值:过去,华为的崛起是全球分工深化的产物;现在,华为要走得更远,更需要世界的认同,并需要和世界进行某些超出技术层面的“接轨”。
任正非是成长于那个狂飙突进时代的“理工男”,但他的创业历程早已让他完成了蜕变,实现了世界观的丰富。
实际上,除了技术层面,华为在管理上也一直在努力与世界接轨。1998年,成立仅十年的华为引入IBM参与自己的信息化管理流程改革,5年共计花费4亿美元,这种决心绝非其他同行可以比拟。近20年来,除了IBM,华为还曾聘请过埃森哲、BCG、普华永道、美世等咨询公司为华为贡献管理智慧。
在普通人看来,通讯设备行业属于“高科技”,但这个行业真正的革命性技术创新,并没有那么高频。同时代的华为、西门子、思科各家企业的竞争,更多是成本和管理的竞争,并不存在技术的代差。在过去的相当长时间内,中国企业以性价比取胜,这背后既与中国的“工程师红利”有关,也和本土工程师红利对接世界管理技术有关。
对此,任正非了然于胸。因此,他才会说,希望中国的青少年不要单纯学习“数理化”。
任正非是成长于那个狂飙突进时代的“理工男”,但他的创业历程早已让他完成了蜕变,实现了世界观的丰富。
正是这种丰富,才成就了卓越。
任正非:发展工业不是修房子,光砸钱很难成功
自美国政府宣布制裁华为以来,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多次接受中外媒体的采访。梳理任正非在采访中的表述,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的理解他、他的所思所想,以及他的世界观。
生活所迫,创办华为
记者:回头看你个人的经历,我想让我们的观众了解你是怎样一个人,以及到底是什么促使你创立了这家公司?
任正非:其实我的历史分为两段。第一,在计划经济的体制中生存。在大裁军之前,我在军队里服役,是计划经济体制。在这个体制里,我是副团职的工程师。但是突然大裁军,我们集体被裁了,被扔到市场经济的海洋中。
第二,市场经济体制。那时根本不懂市场经济为何物,比如这个东西买进来10元,怎么卖出去12元给人家,这不是骗子吗?当时我们的思想还处于禁锢中,在大海中一口口呛水,而且对人超级信任,我在一个小公司工作时,钱被人骗走了,然后我去追款,没有钱请律师,就自己学法律,自己当律师,把世界的法律书都读了一遍。
我悟出一个道理,市场经济就两个东西,一个是货源,一个是客户,两个之间的交易就是法律。我永远不可能掌握客户,能掌握的就是货源,我能遵守的就是法律。这就是我们做研发的动机,自己要研究商品,通过合法交易手段,从客户那里把钱赚过来。
在这个情况下,原来的公司也不要我了,我只好重新出来工作。正好中国开放改革之后,允许知识青年回城,政府没法给他们安排工作,就允许他们卖大碗茶、卖馒头。在深圳,允许一部分人做科技公司,我想试试看,就创办了华为。是生活所迫,无路可走,创办了华为。然后我就沿着这个思路,做好货源,合理卖给客户,赚客户的钱。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建设这个公司,走到今天。
记者:你认为华为的管理哲学和管理思想的精髓是什么?
任正非:华为没有哲学,我个人没有学过哲学,也没有认真读过哲学书。我认为,如果说华为公司有哲学,就一点“以客户为中心,为客户创造价值”。因为钱在客户口袋里,要让客户心甘情愿把钱给你,你必须要提供好的商品,为他提供需要的服务。
为人类服务
记者:近期特朗普总统有讲话,从安全角度、军事角度来说,他认为华为是一家危险的公司。你对此如何回应?
任正非: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理解为危险。我们为世界30亿人提供信息通信服务,帮助非洲等艰苦地区、其他地区都能沟通信息。我们就像过去“传教士”一样在深山老林中努力传播文化,我们的精神也有宗教般的虔诚,是为人类服务的,怎么会认为我们是危险的公司呢?5G不是原子弹,5G只是一个信息传播的工具,传播内容跟工具没关系。就像麦克风,不能说麦克风能够传递声音就是危险的,可能谁说了什么话、说话的人才是危险的。工具怎么会是危险的呢?
记者:在登上珠穆朗玛峰峰顶之后,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任正非:华为要在技术上努力达到很先进、为人类提供最尖端服务的目标。当然,美国公司也想達到这个目标,我们共同达到这个目标,共同为人类服务,有什么不好呢?
记者:目前来看,华为在5G上是领导者,美国对华为的行动会不会给竞争对手一些优势,给诺基亚、爱立信多一些优势?
任正非:挺好的,它们多赚一点钱也是为人类服务。诺基亚、爱立信都是很好的公司,当年在欧盟反倾销制裁华为公司的时候,第一个反对的是瑞典和芬兰,可能是爱立信和诺基亚做了工作。我们相互之间从来都很友好,没有视为敌人。因此,它们多拿一点市场份额,替我们为人类服务多担一些责任,有什么不好?
记者:有一些说法,中国北京方面可能会针对苹果采取一些报复性行动,你认为中国政府应不应该采取这样的措施?
任正非:第一,绝对不会。第二,如果采取这个行动,我第一个站出来坚决反对。为什么要限制苹果?苹果是伟大的世界领袖,没有苹果就没有移动互联网,没有苹果给我们展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没有这么丰富多彩。苹果是我们的老师,它在前面领着前进,我们作为一个学生决不会反对老师。如果有这个行为,你来采访我,我会第一个站起来发言,反对封锁苹果的决定。
记者:有人说,如果我们按目前的道路走,未来可能会出现两个技术生态系统:一个是由中国驱动,另外一个是由美国驱动的。你怎么看?
任正非:第一,世界走过了崎岖不平的道路,在工业化时代,我们有窄轨铁路、标准轨迹铁路、宽轨铁路,影响了世界贸易的流通。由于那个时候是一种慢速的工业社会流通,交通阻碍并没有这么大。交通的多制式方式演变到通信标准体系来,一直到4G都是多个标准体系,给人类带来的就是“成本贵”,使得人类不能简单地使用。到5G以后的带宽成本大幅下降,一个小体积的设备可以代替体积很大的4G设备,比 4G容量大20倍,比2G容量大10000倍,但是体积小很多,能耗只有1/10。
很多穷人在新时代可以很便宜用到宽带,使穷人更容易接受文化教育。将来信息社会传播时,非常偏僻地区的小孩子可以看到世界是什么样子,进步速度很快,就会种更多的粮食、创造更多的财富,来解决人们脱离贫困的问题,这是有益社会的。
技术是否可能分裂成两个标准系统,现在我不能肯定地回答。如果将来是两个标准,两个标准在交汇的时候,一个标准在南边爬坡,一个标准在北边爬坡,到山顶的时候,我们不会跟对方“拼刺刀”,我们会拥抱对方,为人类信息化服务的胜利大会师。
自主创新作为一种精神是值得鼓励的,站在人类文明的基础上创新才是正确的。
要不要自主创新?
记者:有人说“如果备胎好用,何必等到胎破了再用”,这个观点你怎么看?
任正非:如果都用“备胎”,就是体现了你们所说的“自主创新”,自主创新最主要目的是想做孤家寡人,我们想朋友遍天下。我们不愿意伤害朋友,要帮助他们有良好的财务报表,即使我们有调整,也要帮助。
记者:你觉得现在这种严峻的形势大概会持续几年?这对于华为的发展历史会是转折点吗?
任正非:你应该问特朗普,问我就问错了。我认为,这件事有两面性,一方面我们会受到一些影响,另一方面,会刺激中国系统性地、踏踏实实地发展电子工业。国家发展工业,过去的方针是砸钱,但钱砸下去不起作用。我们国家修桥、修路、修房子……已经习惯了只要砸钱就行。但是芯片砸钱不行,得砸数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但是我们有几个人在认真读书?博士论文真知灼见有多少呢?这种状况下,完全依靠中国自主创新,很难成功。为什么不跨国创新呢?可以在很多国家中建立创新基地。哪个地方有能力,就到哪个地方去。
记者:我特别关注自主知识产权、自主创新问题,很多人认为自主知识产权、自主创新才是我们未来一条活路。你刚才讲海思作为备胎持久生存,就是有自主創新作为基础,但是你又讲“飞机”上非重要地方该放弃就放弃,不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异?
任正非:自主创新作为一种精神是值得鼓励的,站在人类文明的基础上创新才是正确的。所有科学家都是自主创新,为什么?他们做一些莫名其妙的题目,谁也搞不懂。但是我们要看到,科技创新是需要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前进的,比如我们的海思并非从源头开始自主创新,也给别人缴纳了大量知识产权费用,有些是签订了交叉许可协议,有些协议是永久授权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别人的基础上形成了我们自己的创新。
我们同意鼓励自主创新,但是要把定义讲清楚。相同的东西,你自己做出来了也不能用,也要给人家原创交钱,这是法律,谁先申请归谁。自主创新如果是一种精神,我支持;如果是一种行动,我就反对。
(内容整理自华为心声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