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
2019-06-24
内部激励与外部约束—新一轮城市竞争中的户籍制度改革逻辑
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陈波、清华大学政治学系 张小劲 本文节选自《治理研究》2019年第2期
户籍改革并非完全是政府的任性干预,其决策还要受到外部社会认可的约束。在城市政府所辖区域小范围内,政府干预的“有形之手”主导着户籍制度改革;但在人口由“负担”转变成“资源”以及人口自主选择权得以强化的当下,城市政府还要面临更广范围内的资源竞争压力,社会认可的“无形之手”对政府干预的“有形之手”划定了边界,约束着其干预的方向与程度。
这是一种双向嵌入。一方面,政绩竞争的压力嵌入到争夺人口的外部竞争当中,决策者关心的地区经济发展和个人政治升迁开始与辖区内社会公平、权利赋予、利益再分配等挂钩,其户籍改革政策不仅要接受上级政府的检验,更要接受可以自主流动的社会个体的检验。另一方面,人口自主流动逐渐形成一种外在约束力量,并嵌入到政府的理性决策之中,限制其朝着“掠夺之手”演变的冲动。在人口争夺战之中,人口变成了稀缺资源。博弈双方相对位置的变换,甚至导致了户籍改革政策从以往阻碍流动的限制性举措,变成了刺激流动的激励性举措。
政绩竞争动机和社会认可约束之间的内生性影响机制改变了两者的原本性质,使得国家与社会良性互动成为可能。从这个角度看,当前户籍制度改革所展现出来的,正是规范意义上的国家—社会关系的现实版本,即制度—生活的具象化与操作化。
面对正式制度与现实生活之间的鸿沟以及自上而下的压力,正式制度代理人和生活主体,一方面创造各种形式以符合正式制度的要求,另一方面采取变通、非正式运作的方式,进行各种“日常形式的抵抗”。这种反抗一方面体现为享受美好生活所需各项权利与利益的更高期待和要求,另一方面体现为以“用脚投票”的方式选择落户区域。在户籍制度改革尚未达到社会需求的条件下,地方户籍改革嵌入到不断强化的社会认可约束以及地方横向竞争之后,一场“再造政府”的改革以一种自下而上的方式出现了。
财政转移支付是“输血”还是“造血”—基于国定扶贫县的实证研究
南京审计大学经济学院 李丹、裴育、陈欢 本文节选自《财贸经济》2019年第6期
基于收入角度,财政转移支付既有“输血”作用,也有“造血”作用;基于支出角度,在维护政府机构正常运转外,教育支出、社会保障支出以及农林水务支出占比较大,总体上有利于提升贫困地区的“造血”能力;基于客观经济指标角度,净转移支付以及各类财政转移支付可以有效拉动地方经济发展以及地方财政收入,同时提升贫困地区农户机械总动力,财政转移支付总体效果较好;财政转移支付对极度贫困地区和相对贫困地区的回归结果相差较大,总体来看,财政转移支付可以有效提升相对贫困地区的“造血”能力,而对极度贫困地区,财政转移支付更多体现“输血”。
上级政府应完善对贫困地区财政支出绩效考核机制,激励贫困地区地方政府在维持基本人员经费及办公经费基础上,侧重投资性支出。同时创新财政支出模式,实施财政资金股权投资收益等。
在提升一般性转移支付比重的同时,也应保证专项转移支付的比重,对贫困地区而言,一般性转移支付和税收返还均为无条件转移支付,很可能被地方政府挪作他用,不利于“精准扶贫”,专项转移支付“专款专用”,可以锁定减贫目标,实现减贫效果。
对极度贫困地区以及丧失劳动能力的贫困人口,要注重“输血”,例如对自然环境极其恶劣地区,保障人民基本生活水平以及维护机构正常运转。对相对贫困地区以及具备劳动能力的贫困人口,要注重“造血”,例如构建财政转移支付激励机制和税收优惠政策,鼓励地方政府发展经济,吸纳贫困人口就业,提升地方财政能力。
人工智能对国际关系的影响初析
清华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 傅莹 本文节选自《国际政治科学》2019年第1期
按照目前的研究成果看,人工智能对国际格局的影响可以概括为几个方面。
一是可以显著增加全球财富。但是财富在国家间的分配将更加不平衡,人工智能技术的引领国受益多,落后国受益少,人工智能将进一步拉大国家间经济总量和质量差距。新增财富在地区间的分配也将是不平衡的,东亚地区有可能成为人工智能技术的最大受益者,美国有条件巩固其世界经济中心的地位,而东亚的地位也会进一步上升。与此同时,财富在同一国不同地区、不同行业、不同群体中的分配可能进一步失衡,相关国家国内政治平衡也将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
二是在资本、技术、劳动力三要素中,人工智能有利于具有前两项要素比较优势的国家,不利于劳动力要素优势的国家。
三是当前人工智能技术的核心要素是算法、算力和数据,哪个国家拥有的计算资源越多、研发的算法越先进、掌握的数据越多,就越有可能获得经济优势。未来可能出现“算法博弈”“算法霸权”,数据将成为国家战略资源。
四是由于人工智能技术迭代速度快,在“马太效应”作用下,具有先发优势的国家将强者恒强,后发国家越来越难以追赶,形成国际社会的“阶层固化”。由于当前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建立在计算机技术进步基础之上,并与数字经济发展存在紧密关联,因此数字经济和技术领先的国家将在人工智能国际竞赛中占得先机。
人工智能带来的经济和军事变化,在影响国家间力量变化的同时,还可能意味着国际趋势的变化。
一是北升南降还是南升北降?近年随着金融危机影响消退,发达经济体逐步复苏,而金砖国家相继出现困难,发展中国家追赶步伐放慢,南升北降的趋势开始减缓。如果不论其他因素,单就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而言,很可能加剧这一势头。一方面,发达经济体有条件维持甚至扩大对发展中国家的整体优势。另一方面,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实力、利益分化也可能进一步加剧。
二是多极化还是两极化?国际上很多人工智能排名都不约而同地将美国和中国列为第一梯队。美国作为人工智能的发源地,在创新精神、基础理论、核心算法、高端芯片、从业人员规模和素质等方面,明显地领先全球。而中国在人脸识别、语音识别等领域走在前面,同时拥有海量数据和应用场景等其他国家难以比拟的天然优势。中国拥有全球最多的互联网用户、最活跃的数据生产主体。美中作为人工智能的世界前两个强国,同时也是全球综合国力的前两强,与其他国家的差距可能会进一步拉大。
三是非国家行为体的权力扩大。人工智能将赋予巨头企业前所未有的权力。未来,一些传统的政府职能,如信息统计和收集、公众信息发布、社会福利发放还有公共政策讨论、评估与反馈,以及涉及军事和外交方面的舆论活动等,都可能被人工智能企业取代。在信息即权力的时代,企业行为对国内政治、进而对国际政治的影响力还将不断增大。
更令人担心的是,人工智能也有可能为恐怖分子、网络黑客、罪犯等提供新的犯罪手段。毫无疑问,人工智能将增加世界的复合化,包括政治权力的去中心化、更多元的行为主体的出现,乃至政治和意识形态的多样性,因此产生更加包容和更多层次的治理需求。
四是加劇科技竞争。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及其应用,进一步巩固了科技在国际竞争中的重要地位。国内许多学者认为,中美贸易战的实质是科技战,中美博弈已经率先在科技领域展开了。可以预见,在人工智能时代,围绕科技的国际竞争将更加激烈,竞争的结果也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国际格局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