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碍产业转移 并不可取

沿海地区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到中西部或其他地区之后，沿海地区总体上不仅没有衰落下去，发展水平反而有了提升

朱海就

产业转移是人们经常见到的现象，很多人对产业转移没有好感，认为产业转移会减少就业，降低经济发展水平，但其实不然。在不同的背景下，产业转移产生的后果是不同的。单纯地限制产业转移并不能改善经济状况。

如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模式是市场竞争驱动型的，那么产业转移就不会对当地的经济产生不利影响。在竞争充分的环境中，当某些转移走之后，其他更具有创新能力的产业很快会冒出来，替代原来的产业。也可以说，那些转移走的产业是在要素价格变化之后不再有竞争优势的产业。

在产业转移和更替的过程中，经济结构得到调整，要素的结构也会得到调整。新产业对劳动力的需求和原先产业对劳动力的需求不一样。某些产业转移走之后，该产业的工人可能会暂时失业，但这并不需要担心。劳动力相对资本而言的稀缺性不会因为某些产业的转移而改变，事实上，竞争越充分，表明商业环境就越好，也就越容易吸引资本，这样资本创造的就业机会就越多。不仅如此，人力资本有一定的通用性，在市场价格充分发挥作用的情况下，劳动者总是可以找到自己具有“相对比较优势”的职业。比如服装加工厂转移走，服装工人可以从事其他服务业。对一个正在成长的经济体而言，对服务业的需求会增加，这些工人进入服务业之后，会得到比之前在服装加工厂更高的收入。就是说，产业转移并不意味着对劳动力的需求下降，实际上，在开放、竞争的市场环境中，对劳动力的需求是不断提升的。

企业转移到要素成本更低的地区生产，不仅对转移进来的地区的经济发展有利，对转移出去的地区而言也是有利的。因为一方面土地等要素腾出来之后，可以用于满足生产附加值更高的产品的需求，另一方面，对消费者来说，通过进口贸易，购买在生产成本较低的地区生产的产品的成本会更低。这两个方面都是利用比较优势的体现，也符合分工合作原则。

俗话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经济结构在产业的转移和更替中不断改善。比如德国鲁尔地区原先是以煤炭和钢铁工业为主的资源型生产基地，在这些产业衰落或转移走之后，很快又重新崛起了电子信息等高科技产业。这样的例子很多，如在国内，沿海地区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到中西部或其他地区之后，沿海地区总体上不仅没有衰落下去，发展水平反而有了提升。

但也有的地区在产业转移之后一蹶不振，其原因是当地的经济发展高度依赖于该产业，自身的经济缺乏造血功能。当某些支柱性的产业转移走之后，留下的缺口无法被填补，这样就会造成失业和经济衰退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当地的劳动力也会迁移到其他地区，从而造成当地经济的进一步恶化。这种状况出现的原因是当地没有开放竞争的市场环境，因为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才能出现持续的创新，以及作为其必然结果的产业更替。

产业转移是企业的正常行为，它不是失业和经济恶化的原因，相反，经济增长和充分就业是在产业转移中实现的。但有的人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们把产业转移视为失业和经济恶化的原因，要求政府出台各种措施防止产业转移，比如，要求政府对那些打算转移的企业进行补贴，但这是于事无补的。首先，这是拆东墙补西墙，以损害其他人的利益为代价来扶持没有转移的企业；其次，这种补贴也会阻碍企业的创新，使本地经济结构难以改善，人们的生活水平得不到提高；第三，由于保护了高成本的生产，消费者购买这些商品时不得不支付更高的价格，这样就降低了他们购买其他商品的能力，从而也就阻碍其他相关产业的发展，这是看不见的代价。

因此，产业转移不是问题，封闭的、保护性的商业环境才是问题。换句话说，要做的不是阻止产业转移，而是创造开放、竞争的市场环境。越开放，越竞争，就越有利于学习和创新，因此也就越不惧怕产业转移。阻止产业转移是一种自欺欺人和掩耳盗铃的做法，它背离了经济学原理，不能达到促进就业和经济增长的目标。这种重商主义的行为也会导致地区或国家之间的冲突。

（作者系浙江工商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