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闺怨诗中的女性形象及其女性意识
2019-06-20朱晓璇
朱晓璇
摘 要:《诗经》的闺怨诗在中国文学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作用,对后世闺怨诗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而且诗中的女性形象及蕴含的女性意识有深厚的研究价值。闺怨诗立足于女性角度,于女性形象而言,《诗经》的闺怨诗中大致可分为:急切欲嫁类、哀怨弃妇类和心牵浪子类。《诗经》中的闺怨诗以少妇们的情感问题为表达媒介,透露出先秦时代百姓们的女性意识,具体表现为:一是惨遭遗弃后女性独立个体意识的觉醒;二是女性直接情感宣泄的主动性;三是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和流露。
关键词:《诗经》;闺怨;女性形象;女性意识
《诗经》是中国古代诗歌的开端,是最早的一本诗歌总集,那么我们所讲的《诗经》中的闺怨诗自然是中国闺怨诗的滥觞了,闺怨诗滥觞之作是《诗经·卫风·伯兮》。《诗经》中的闺怨诗对后世闺怨诗的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和影响。其中诗中的女性形象及其蕴含的女性价值具有深厚的研究价值。
《诗经》分为《风》、《雅》、《颂》三部分,其中的闺怨诗多数分布在《风》即国风部分,国风是各地的民歌,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这种丰富深厚的民歌风格基本奠定了闺怨诗的创作风格。
中国《诗经》中的闺怨诗不同于西方诗歌的情感宣泄的热烈与奔放,通观《诗经》的闺怨诗,“她们”所传达的情感多为委婉而含蓄,少有直接大胆的情感控诉,这当然也与我们中国自古有的男女地位悬殊的社会现象有关。但就是在这些委婉曲折的情感表达中,一个个鲜活的女性形象展现在读者眼前,她们身上觉醒的女性意识也熠熠发光。
除了闺怨诗表面上所传达的意义和宣泄的情感,《诗经》的闺怨诗中的女性形象和女性意识更值得我们去探讨和深究。在《诗经》的闺怨诗中,略为分析,大致分出以下几类女性形象的类型:
第一种:急切欲嫁类。性与爱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情感,爱情亦是每个人所追求之物。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思春欲嫁之情是每个待字闺中的少女的常态。《诗经》中描写少男少女的爱情的诗歌多的是,其中也有表达女子急切欲嫁、思春怀情的闺怨诗,其感情浓烈大胆,既传递着渴望爱情的青涩和勇敢,又表达了时光白驹过隙,青春韶华易逝的淡淡哀怨之情。
《诗经》中的《召南·摽有梅》开头便用了恰当贴切的比兴衬托手法来表达情感。
该诗写的是一位女子在田间时,望到树头仍有七分梅子未落,希望想追求她的男子不要再犹豫。又看到梅子纷纷落地,梅树上只剩三分梅子了,就急切希望有心追求的男子抓紧时间来追求她,体现了她急切找到心仪配偶而嫁的心理。最后这位女子看到梅子全都纷纷落下来了,联想到青春韶华、自身美貌易逝,经不起等待,便急切欲嫁,只要男子开口,她便答应。诗中这位女子急切欲嫁,带有淡淡哀怨的形象通过比兴衬托的手法生动的展现了出来,而诗中“摽有梅”借助比兴手法反复出现,从此成了女性急切欲嫁心理的象征词。
第二种:哀怨弃妇类。古代社会中男性占据主要地位,女性几乎没有地位,重男轻女思想盛行,女性待字闺中时在家从父从兄,出嫁后从夫,可以说一生都是依赖着男性,是男性的附属品。加之一夫多妻制的依恃,古代常常有男性“二三其德”即三心两意,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诗经》的闺怨诗中不乏此类弃妇表达哀怨之情的诗歌,而此类弃妇又可细分为三類:一是觉悟自强型;二是怨恨控诉型;三是痴情等待型。无论是哪种类型,通过女性真诚的情感表达,她们鲜活的女性形象都充分展现在了读者面前,并且强烈感染了读者。
觉悟自强型。《诗经》中大家耳熟能详的《氓》就是典型例子。起初诗中的女子与男子处于热恋期中,女子的情感起伏在诗中也能充分看出,“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正是热恋中女子不够理智,导致其无法看到这段爱情起初的矛盾:“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古代的婚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这段爱情本无良媒,男子暴躁易怒,还需女子将就“将子无怒,秋以为期。”本以为婚后会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不料“士贰其行”、“二三其德”,男子三心两意,暴露暴躁易怒又不着家的性格,让女主人公自嫁给他便在家操劳至今。最后,女主人公觉悟,“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若是男主人公仍是这样三心二意而不反思,那就算了吧!女主人公维护爱情的尊严的同时也反映出她自身女性意识的觉醒和独立。女主人公虽是被丈夫遗弃的弃妇形象,但其觉悟的女性意识又使她的形象更饱满丰富起来,更为独立的女性形象跃然纸上。
怨恨控诉型。《诗经·北风·谷风》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诗中的女主人公依然是惨遭丈夫的侮辱和抛弃,她的丈夫新婚燕尔,忘却与女主人公往日的恩爱,对女主人公只有满心嫌弃和当其为“毒虫”。女主人公不愿放弃,痴情诉求“德音莫违,及尔同死。”,同时又不断充满怨气地控诉丈夫的无情和残忍。
与《氓》不同的是,《谷风》的女主人公只有无力的挽留及痛苦的控诉,其思想上没有跳脱出对丈夫的依附,女主人公痛苦又无力的弃妇形象活脱脱地显现出来。
痴情等待型。这种类型可见《诗经·召南·江有汜》。
一位被遗弃的少妇痛苦地哭诉:“不我以”、“不我与”和“不我过”,并幻想丈夫能够回心转意,以长江尚有支流为由原谅另丈夫的“二三其德”,形成了这样一个痴情怨妇的形象。
第三种:心牵浪子类。恋爱和婚姻有所不同的就是婚姻有了羁绊和牵挂,不会轻易地各自分飞。尤其是古代女性对丈夫的依附感情非常深厚,对于丈夫的远行或者遗弃不会那么容易地放下牵挂。如《诗经·卫风·伯兮》,诗中的女子深深地思念从军远征的丈夫,思念刻骨铭心,以致“愿言思伯,使我心痗。”女主人公只能待在家中等待丈夫归来,这种哀怨的心情岂是旁人能理解的?这样一个苦苦等待、默默付出的少妇形象便出来了。
又如《诗经·小雅·白华》中的女主人公对其爱人有着哀怨、怀疑、埋怨、怨恨和思念。爱人远行,抛下女主人公在原地苦苦等待,期间的思念与等待是多么地难熬。女主人公纵然对爱人有怀疑、埋怨和怨恨,却也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思念。
先秦文学中,《诗经》中的闺怨诗开启了女性意识兴起的风气,其女性形象的丰富饱满同时也展现出其觉醒的女性意识,大致可分为三类:
一是惨遭遗弃后女性独立个体意识的觉醒。《氓》中女主人公在丈夫的粗暴对待和“二三其德”面前,做出了“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的决定,决定不再苦苦挽留,维护自身尊严,这是非常难得的女性独立个体意识,它体现在女主人公最后的态度上,这在《诗经》的闺怨诗营造的女性形象中也是罕见的。
二是女性直接情感宣泄的主动性。在古代男尊女卑的社会,女性几乎没有话语权,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依然有着这样直接情感宣泄的闺怨诗,体现了女性意识的觉醒及主动性。比如《诗经·北风·谷风》,女主人公对丈夫痛苦的控诉是其痛苦哀怨之情的直接宣泄,也没有含蓄委婉的表达,只有直接有力的谴责控诉和宣泄情感的主动性。
三是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和流露。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代表着女性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及想要的事物,自我尊严的维护以及女性积极向上、充满乐观的心态。而这些在古代社會来说,几乎难以兴起,但也会有萌芽出现及觉醒流露。比如《诗经·召南·摽有梅》中,一位女子为了自身的幸福,大胆地倾诉了自己的爱情与婚姻追求,体现了她对婚姻的期待和渴望,同时也流露出其萌芽阶段的女性意识。又比如《诗经·卫风·伯兮》,其流露出女主人公对其丈夫的引以为傲及乐观,她的相思是乐观的,不是哀痛的。这种乐观的精神同样体现了她们女性意识的觉醒和流露。
通过以上论述我们可以得知,在先秦时代的社会背景下,《诗经》的闺怨诗中孕育了无数丰富饱满的女性形象,不是我们印象中单一的古代传统女性的形象,而是具有丰富情感和性格各异的女性形象:急嫁的少女形象;遭弃的怨妇形象;等待的思妇形象等等。而从这些闺怨诗中透露的不仅仅是表面的意义传达及女性形象,还有背后熠熠发光的女性意识的觉醒和流露,这是社会进步的标志,是女性发展的动力。由此看来,闺怨诗体现出来的营造出来的女性形象及流露的女性意识有着积极的历史意义,可供后世参考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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