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 的道别
2019-06-20沈千墨
@沈千墨
街角的花店门口,秋雅正抱着水壶给一棵小叶栀子浇水。
一辆轿车在她门口忽然急刹,吓得她手里的水壶一个没拿稳,落下去生生砸掉了刚长出的花苞。
她正准备骂人,却见车里走出来的那个男人对着她痴痴地笑。
“黄致啊,我还以为你死在国外了呢。”
“惦记着你呢,不敢死在外头。”
她没好气道:“耍什么嘴皮子,回来干吗呀?”
男人也不急,张开双臂在秋雅面前转了一圈,绕到价值不菲的轿车前边,指着车头上的名牌标志:“回来让你过好日子啊。”
看着眼前的一切,秋雅有些不知所措地抓着围裙。
正巧一个男人抱着孩子从屋里走出来:“秋雅,谁来了呀?”
秋雅伸手去接他怀里的孩子,顺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伴随着男人的怪叫声,“这是我老公。”秋雅对站在门口的黄致说。
“啊?”黄致和男人异口同声。
秋雅转身对男人吼道:“啊什么啊,客人来了还不快去倒水。”
男人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被秋雅给瞪了回去,他伸手挠挠头转身进了屋。
“你结婚了?”黄致质问。
“当初说好的三年回来,现在都五年啦。不结婚我等着给你守寡吗?”秋雅恶狠狠地回他。
他冷笑着点头:“好,好……没耽搁你就行。”说着竟像是松了一口气般上车绝尘而去。
《林间》是一首歌颂大自然的浪漫曲,西湖边高树亭亭,城隍山翠竹繁荫,在林中的柳浪松涛中,在路旁的幽兰暗香中,作曲家充分享受大自然的慷慨。这首《林间》的乐谱发表在《音乐教育》第三卷第一期(1935年1月)上。
屋内的男人倒水出来,秋雅歉意地说:“姐夫,不好意思啊。”
男人擦着手臂上的红痕倒吸了一口气:“小丫头片子也太狠了。”
“哎,不过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啊?好不容易把人给等回来了,这又把人吓跑是个什么意思啊?”
“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男人摇着头接过孩子:“算了算了,我接你姐下班去了啊。”
秋雅也没搭理,转身坐在门槛上看着天边渐渐隐没的夕阳出神。
大学毕业后,黄致进了一家竞争十分激烈的企业,誓要拼出一番事业来。秋雅没什么大志向,就喜欢侍弄些花花草草,便在街角卖起了花,攒了些钱就盘下了这个小店。
后来,黄致说要到国外去干一番大事业。秋雅把花店卖了,又四处去给他借了些钱,告诉他自己会在这等他三年。
一晃五年就过去了,秋雅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又以双倍的价钱盘回了这家小花店。而在这期间,黄致一点音讯都没有。
其实当年给黄致借钱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永远也追不上他的脚步了。这么些年来的苦苦等待,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而已。
夕阳完全没入了地平线,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屋。
明天,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黄致把租来的豪车还有名牌衣服都还回去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狭小潮湿的地下室。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像只被扎破的气球般,瘫倒在那感觉随时都会塌掉的小床上。
其实他真的有过一段风生水起的日子,只是太过急功近利,一夕之间全部赔光了。他是没脸去见秋雅的,但又觉得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他做好了当一个负心汉的准备。
他打扮得体体面面去见秋雅,是不想她失望也不想被看低。毕竟,这样体体面面的道别总好过撕破脸皮。没想到她已经结婚生子了,他生气之余竟有些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