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若干思考

陈延斌，朱莉涛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当代中国精神的集中体现，凝结着全体人民共同的价值追求”[1]，并提出要其融入社会发展各方面，转化为人们的情感认同和行为习惯。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提出了“三个倡导”（24字）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内容”，为今后培育和践行核心价值观提供了“基本遵循”[2]，诠释了社会主义最本质的价值理念。“基本内容”和“基本遵循”的表述表明，24字概述语需要进一步概括、提炼。24字涵盖内容虽是高度精炼的价值理念，但相互之间缺乏必然的联系，更重要的是不易被人们记诵，不易于国内外传播，从而影响了国内外传播和民众的认同、践行，制约了培育的效果。

为了落实党的十九大提出的认同教育目标，更好促进我国价值观的国内外传播，使广大民众更容易理解、接受与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一步概括、凝练具备“最大公约数”的概述语是必须研究的重要课题。

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七届六中全会中上，李长春在对深化文化体制改革的决定所作的说明中，就曾谈及概括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个“在实践中继续探索”的问题，他说：“在征求意见和起草调研过程中，一些同志建议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作概括，提出简明扼要、便于传播践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文件起草组进行深入调研，多方听取意见，委托有关部门和单位进行专题研究，梳理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各种表述。从调研情况看，概括出能够得到广泛认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需要在实践中继续探索。”[3]在“三个倡导”基础上深度凝练出理念深邃形象、内涵融通中外、文字易于记诵的表述方案，尽可能使方案设计取得“最大公约数”，以形成全社会最大程度的共识，使之真正成为社会主义的精神象征，成为激励和引领人民为实现民族复兴共同奋斗的旗帜，是一项十分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本文就此做些探讨，力求为这一问题深入研究提供一些有价值的参考。

一、继续深度凝练核心价值观的必要性：基于调查数据的分析

2015年，我们课题组曾采用抽样与随机相结合的方法，对苏、鲁、闽、皖、京、晋、桂、滇、藏等九省市、自治区进行了问卷调查。有效样本5162份，调查对象涵盖了各个阶层和群体。在问卷调查基础上，我们又选取上述调研省市的宣传部门、文明办以及学校、企业等单位进行了访谈。

为了解来华外籍人士①对我国核心价值观的认知情况及认同程度，2017年，课题组又采用同样调查方法，对学习、生活和工作在江苏、山西、河南、山东、安徽、宁夏等地的来华外籍人士进行了问卷调查。本次调查共发放中英文调查问卷（部分中文较差的留学生用英文问卷）600份，其中合格问卷544份，调查对象包括外教、企业管理者、经营者、在校留学生（大学生、研究生）、非学历汉语学习者等不同职业（学业）的来华外籍人士。“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调查所获得的资料基本可以作为了解来华外籍人士对于我国核心价值观认知及凝练和传播的参考依据。

此外，为了从专业角度调查了解在价值观宣传、教育和研究方面的专家对深度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意见，我们利用参加学术会议、进行学术交流以及邀请学者讲学等时机，选择部分问题以“专家咨询卷”的形式对他们进行了征询。需要说明的是，这里的“专家”是广义的范畴，指高校和科研机构的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特别是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哲学价值观、政治学和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教学的高校理论课教师。本次调查共计完成自填式“专家咨询卷”53份，其中合格问卷52份，问卷合格率达到98.1%。在下面的分析中，我们将把专家意见与各阶层广泛调研的统计数据相对照，课题组希望通过这样的调查方式，更有利于概括提炼出具备“最大公约数”、各阶层广泛认同、言约义丰、便于传播和践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概述语。

1.各阶层民众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凝练的看法与问题分析②

自2006年中央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这一重大命题以来，党的中央领导核心以及国内学者们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理念、内容和概述语表述，进行了系统研究和不懈探索。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提出的“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三个倡导”，从国家、社会、个人层面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出了新要求，这也为进一步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供了方向。

为了了解民众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基本内容的认同度，同时也为深度凝练概述语表述方案，我们设计了“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24个字12词组您最认可哪六个词”的问题。调查结果如图1：

从图1可见，各阶层成员价值理念认可度从高到低依次为民主、法治、平等、文明、富强、和谐、公正、爱国、自由、诚信、敬业、友善。其中认可度最高的主题词分别是民主、法治、平等、文明、富强、和谐，而这六个词都是党和政府所倡导的国家和社会层面核心价值观的内容，这充分表明这些价值理念承载了国家和民族的精神追求，已逐渐深入人心。

但调查也反映出，民众对于进一步概括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需求迫切，希望进一步的提炼和概括，提出言约义丰、便于传播践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表述方案。

在被进一步问及“您认为有必要在目前24字核心价值观基本内容基础上，继续深度凝练言简意赅、易记易循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吗”时，认为“非常必要”（28.3%）和“必要”（45.4%）总数达到了73.7%。见图2。

上述调研数据表明，“三个倡导”为基本内容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概述语表述方案，虽概括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理念的基本内涵，但存在两个极为突出的问题。

第一，不易记循。目前24个字、12个词的价值观概述语表述，虽然内容极为丰富，每个价值理念的主题词都是充满正能量的“好词”，但这些词语之间缺乏相互关联性，难于记诵。从图3可以看出，对中央提出的24字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能“完全记住”的仅占总人数的22.14%，1/5多些。“能记住一半以上”的人占41.23%，“记住一半以下”的人占24.20%，“完全记不住”的人占总人数的12.43%。这就是说，绝大部分人记不住，这无疑严重影响了价值观的导向和引领作用的发挥。

第二，不易传播。党的十八大报告从“三个层面”概括的“三个倡导”的核心价值观基本内容，尽管目前我们通过广告、标语、宣传栏、电子屏、道旗等等“广而告之”，但据我们调查结果，由于价值理念太多且每个主题词之间缺乏逻辑联系，排列组合不符合记忆、背诵的认知规律，故而难于记循，且已严重影响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传播，本次调查结果已经充分证明，下文还将述及。

2.各阶层民众对于继续概括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建议

“一定社会的核心价值观是在一定社会的长期实践中孕育形成的，离不开一定社会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及其对社会意识形态及思想道德层面的基本要求。”[4]如何进一步概括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学界及社会各界广泛关注的问题，但争议和分歧也不小。有学者分析，“以下三点是分歧的聚焦点：一是从价值内容上看，如何能够体现出社会主义特性和人类性的有机统一；二是从价值主体上看，如何能够体现出规范国家和规范公民的内在一致；三是从价值基础上看，如何能够体现出现实性和理想性的历史统一”[5]。

尽管争议很大，但价值观表述方案无疑应有广泛共识和扎实的民众认同基础。因此，要科学地概括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必须面向实践，认真考察和关注民众对于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建议和意见。我们课题组的调查表明，以下问题是民众反映强烈因而深度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尤其需要关注的重要内容。

（1）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容凝练和表述形式要易于记诵和传播

“我国是一个有着13亿多人口、56个民族的大国，确立反映全国各族人民共同认同的价值观‘最大公约数’，使全体人民同心同德、团结奋进，关乎国家前途命运，关乎人民幸福安康。”[6]对于如何力争主题词表述的“最大公约数”，我们也设计了相关问题。当被问及“您认为继续深度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内容上应该（限选4项）”如何时，被调查者回答结果如图4。

图4显示，统计数据的频次共计11998，其中回答“易记易诵，便于传播”的最多，达3262频次，占27.19%；认为应“言简意赅，高度概括”的3114频次，占25.95%；“内容深刻，思想丰富”的2314频次，占19.29%；“社会普遍认同”的3172频次，占26.44%。此外，选择其他的还有1.13%。如果考虑到前三项都有言约义丰、便于传播的重合度，则比例超过了70%。

我们又对深度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表述形式进行了调查。对“您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表述形式应该符合如下要求（选项不限）”的问题，图5显示，统计数据的频次共计11586，其中3276频次选择“言简意赅”，约占总体的28.28%；2992频次选择“易记易诵”，约占总体的25.82%；3196频次选择“便于传诵”，约占总体的27.59%；2036频次选择“生动鲜明”，约占总体的17.57%。实际上前三项具有很大的相似性和内涵重复度，表达的都是言约义丰、便于传播和记循，这样前三项选择者的比例超过了80%，这也反映出民众更希望能在现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基础上进一步提炼便于记诵、传播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主题词或概述语。

“专家咨询卷”统计数据与此基本相同，比例依次为：39.0%人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表述形式”应该“言简意赅”，26.0%人认为应该“易于记诵”；19.5%人认为应该“便于传播”；15.6%人认为应该“鲜明生动”。

（2）被调查者对概述语表述方案在字数要求和组合方式上的意见

如上所述，现有“三个倡导”表述虽然内容丰富，但主题词太多使得民众不易记循，也难以更好地传播和践行。我们在调查问卷中设计了“您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表达字数多少，既内涵丰富又便于记忆和传播”的问题，调查数据如图6。

可以看出，主张概述语在“12个字以内”的人，占到28.97%；主张“8个字以内”和“16个字以内”的分别占19.64%和19.48%。13.25%的人回答“24个字以内”；10.26%的人回答“20个字以内”；另有7.67%的人回答“说不清楚，0.74%的人回答“其他”。由此看，接近50%的被调查者认为应该在12个字以内，接近70%的被调查者认为应在16个字以内，这也反映了价值观表述方便于记诵和传播的字数要求最好在12个或者16个以内。

“专家咨询卷”中统计数据为：46.15%人认为8个字以内较为适宜，如果加上主张4个字的5.77%，主张8个字以内的人数则高达51.92%；此外，认为12个字以内适宜的为15.38%；认为16个字以内较为合适的为13.46%；16个字以上的没有人选择。

关于表述语各个词语间的组合方式。调查发现，对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表述词语的组合方式”最好是哪种句式的回答，调查结果如图7所示：

可以看出，主张二字句式（如“和谐、公正”）和四字句式（如“公平正义”）的认同度最高，其中“二字句”的占30.66%、“四字句”占26.98%。考虑到四字句是二字句的叠加，两项达到57.64%。剩余两项分别是：“一字句”（如“礼、义、廉、耻”）占 26.40%；“三字句”（如“讲仁爱、重民本”）占15.97%。

以上调查结果表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凝练要讲求“简、达、雅”，既要具有深厚底蕴，又要鲜明生动，才能易于记诵、传播。字数既不能过少亦不能过多，12个字以内是较好的选择。在表述词语的组合上民众认为用两字句和四字句表述的较多。实际上，一字句难以涵盖丰富的内容，三字句内涵容量与二字句没有多少区别，综合比较，二字句尤其是四字句内涵丰富，能够兼顾各方，是较为合理的选择。

“专家咨询卷”统计显示，与各阶层民众调查相似，选择四字句和二字句的最多。按照选择人数从高到低依次为：四字句的占比38.5%，二字句的占比30.8%，一字句的占比23.1%。

（3）被调查者对概括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容的看法

上述调查数据表明，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12个主题词，各阶层民众认同度最高的六个分别是民主、法治、平等、文明、富强、和谐。此外，对于“您认为概括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下面哪些词语可以吸收（限选6项）”的问题，被调查者选择最多的是“公正（公平正义）”（14.08%）、“民主”（11.99%）、“ 法 治 ”（11.97%）、“ 自 由 ”（10.28%）、“ 和 谐 ”（10.21%）、“爱国”（10.00%）。剩余的依次是“人本（以人为本）”（9.94%）、“诚信”（8.19%）、“仁爱”（7.50%）、“共享”（5.61%）。考虑到选项较多（6项），10%左右的比例已经不低。见图8。

在进一步问及对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一步概括凝练，您倾向于选择下列哪一种”时，按照选项高低排序为“公平正义、民主法治、自由和谐、仁爱共享”（38.54%）、“自由、民主、文明、和谐”（25.77%）、“公正、仁爱、和谐、共享”（14.47%）、“公平正义、民主自由、仁爱和谐”（10.33%）、“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6.50%）、“自由平等、民主法治、仁爱共享”（1.86%）、“民主、公平、和谐”（1.28%）、“以人为本，公平正义”（1.20%）。如表 1。

表1 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一步凝练结果的选项

从这三项调查来看，考虑到字数和句式要求，公众对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认同度最高的概述语为“公平正义、民主法治、自由和谐、仁爱共享”（38.54%）。

课题组对来华外籍人士对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知情况及认同程度调查数据，既可以作为了解他们对我国核心价值观认知及凝练的参考依据，对我们制订和改进对外传播对策也具有积极的参考价值。调研数据反映出来的问题主要有以下两个。

第一，我国核心价值观的国外传播力度和影响力有待提高。就“对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了解情况”而言，表示很了解的人只有9.2%，这还是在中国生活的外籍人士，更不说国外民众对我们价值观的认知了。调查数据佐证了这一点。调查发现，来华外籍人士超过半数认为他们国家的国民不了解中国的核心价值观。如问及他们“认为贵国民众是否了解中国的核心价值观”时，接受调查的544人中，认为自己国家“大部分人了解”中国的核心价值观的人约占总调查者的19.5%，认为“大部分人不了解”（52.6%）和“根本不了解”（9.9%）的合计高达62.5%，如果考虑到另有18%的人“说不清楚”，则比例更高。而且在认为“大部分人了解”者中，比例最高的是在中国的留学生和非学历汉语进修者，也才分别21.3%和7.7%，持这一观点的来华任教的高校教师仅仅为6.3%，而在华企业管理者、经营者居然为0。

第二，我国核心价值观有待进一步概括和凝练。

来华外籍人士被问及“中国的核心价值观的表达应符合哪些要求”时，因选项不限，544名被调查者中共做出了748个选择。调查结果显示，选择度最高的概述语是“社会普遍认同”，即我们所说的“最大公约数”，为56.2%；其次就是要“易记易诵，便于传播”，为36.0%；再次是“内涵深刻，思想丰富”，占总人数的29.5%；再其次是“言简意赅，高度概括”，占23.3%。假如考虑到“易记易诵，便于传播”和“言简意赅，高度概括”两者的高重合度，那么认为言简意赅、便于记诵的则高达79.5%。

二、深度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原则与现实依据

明确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原则与现实依据，是在“三个倡导”基础上进一步深度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形成言约义丰、易于记循表述方案的前提和基础。

课题组在全国实施的调查表明，被调查对象在被问及“高度概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该坚持如下原则（选项不限）”时，比例最高的依次是：“体现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和价值诉求”，占21.59%；“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占21.21%；“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价值观”，占21.28%；“表达上思想深刻、内容简练、形象鲜明、稳定持久”，占13.55%；“反映社会主义制度的共同本质”，占13.21%；“借鉴并超越资本主义的核心价值观”，占9.16%[7]。

将上述结果与“专家咨询卷”统计结果相比照，可以发现基本相似。专家咨询卷排在前四位的同样是：应该坚持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价值观（21.3%）；应该体现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和价值诉求（19.7%）；表达上思想深刻、内容简练、形象鲜明、稳定持久（17.3%）；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16.5%）。另外两项“反映社会主义制度的共同本质”和“借鉴并超越资本主义的核心价值观”的选者人数均为12.6%）。

参考调查数据，我们认为深度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坚持如下基本原则和现实依据。

1.集中反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和民众的基本诉求

“核心价值体系则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方面基本价值追求的最集中的反映。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精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理念应该集中体现其本质要求。”[8]正如中共中央《关于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意见》指出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内核，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根本性质和基本特征，反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丰富内涵和实践要求，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高度凝练和集中表达”[9]。

上述对继续概括、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进行的民众调查数据，为我们把握和分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供了另一种途径和模式，即提炼反映广大社会成员共同追求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概述语，应该倾听民众的价值诉求。公众认同度最高的价值理念为“公平”“正义”“民主”“法 治 ”“自由”“和谐”，而这些恰是党和政府所倡导的国家层面与社会层面的核心价值观内容，反映了民众的主张和追求。所以，概括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该以国家发展、社会进步为重点，在塑造国家形象中引导公民适应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自觉要求。

2.体现科学社会主义实质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要求

无论哪个时代、哪个国家，其核心价值观念从根本上说，都是对于其所处时代、基本制度性质和基本价值导向的集中反映，体现着这个国家发展阶段的核心价值诉求。“统治阶级思想转化为统治思想，主要通过核心价值观的渗透。当人们把本来从属于一定阶级、一定社会形态的核心价值观视为当然如此的‘普世价值’时，统治阶级思想就化作了社会广泛认同的统治思想。这种隐性的价值共识，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准则，并由以培育生活方式；成为人们判断善恶、是非、美丑的内在尺度，并在重大关口左右着主流民意。”[10]社会主义亦然，只有反映社会主义制度内在的、基本的要求和精神的核心价值观，才能成为该社会普遍遵循、长期作用的基本价值准则。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提炼不仅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铸魂’，使共产主义道德（例如“雷锋精神”）和社会主义本质（例如“共同富裕”）在我国发展的现阶段有了落脚点，而且从根本上区别了社会主义现代化与资本主义现代化，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长远目标有机联系在一起，可以说是关系到千秋大业的战略之举。”[11]课题组上述调查数据也表明，之所以“体现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和价值诉求”认同程度最高，就是因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正是为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其价值理念也应该体现相应的最广大人民群众的价值诉求。只有那些反映以人民为本位，以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等为社会主义制度内在要求与精神导向的核心价值理念，才能成为社会主义社会普遍遵循、长期作用的基本价值准则。所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无论怎样凝练，都应当与其本来意义上的内涵相吻合，这是社会主义最具有根本性的价值属性”[12]。

3.承接中华民族优秀传统价值理念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意识形式，根源于中华传统文化的丰土沃壤，离不开中华优秀道德文化的厚重根基。总体考察，一个极有回旋余地的自然地理环境、以农为主干成分的自然经济结构、经济组织上的血缘宗法制度以及文化氛围上的人文主义倾向等等，构成了中华传统文化的基础。正是在如此众多因素相互激荡、相互作用下，中华民族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创造了辉煌灿烂的历史文化，形成了博大精深的优良文化传统，成为今天我们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思想文化之源。”[13]我们的核心价值观是建立在中国国情和民族价值观基础上的，必须与中华民族优秀传统价值观相承接，汲取其精华。不植根于中华文化这块沃土，它就不可能枝繁叶茂。比如我们今天倡导的“以人为本”价值理念，就既继承了儒家“仁爱”“仁民”“仁政”思想，同时也继承了墨家“兼爱”、管仲学派“以人为本”思想等。管子曾明确指出：“以人为本。本理则国固，本乱则国危。”[14]（《霸言》）当然，无论是儒家的“仁民”还是管子的“以人为本”等理念，与我们今天讲的“以人为本”还是具有本质的区别。然而无论如何，植根于中华优秀文化沃土，承接民族传统价值观易引起国民的共鸣和认同，是深度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坚持的原则之一。

4.扬弃和超越资本主义的核心价值观

“自由、平等、博爱”，是资产阶级思想家所推崇和标榜的核心价值观。尽管这种价值观念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存在着形式与实质的分离，但它作为资产阶级革命的一面旗帜，的确在资本主义发展中发挥了极大的价值导向作用。社会主义制度是对资本主义的扬弃而不是抛弃，况且自由、平等等价值观念并非资本主义的专利，因而其合理成分应该被批判地借鉴来为我们概括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服务，从而实现对它的超越。

5.概述语应言约义丰、易于记诵

如上所述，我们课题组调查发现，对于继续深度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表述内容上应该如何做的问题，民众选择“言简意赅，高度概括”的，约占被调查者的25.95%；选择“易记易诵，便于传播”的约占总体的27.19%；选择“内容深刻，思想丰富”的约占19.29%；选择“社会普遍认同”的，约占总体的26.44%；只有136人回答“其他”，约占总体的1.13%。

根据调研和访谈数据所反映的民众诉求和社会各界的共识，我们认为深度概括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在概述语或主题词表述上努力做到言约义丰、易于记循。具体来说应该考虑三个方面：一是应做到思想深邃，要以最为简洁的语言，表达最丰富的价值理念；二是内涵广泛普适，要能涵盖科学社会主义本质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理念；三是形象鲜明生动。这方面资本主义宣扬的“自由、平等、博爱”和“个人主义”等核心价值观，传播甚广，原因之一就是简洁明了、高度凝练。这启示我们概括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既要注意深刻的思想性、广泛的适用性，同时又要考虑语言易记易循、简明生动，使之成为激励和引领广大社会成员为共同理想奋斗的一面高扬的旗帜。

三、彰显国家制度精髓的核心价值观概述语表述类型与可行方案

如前所述，课题组数度在全国各阶层开展调研，听取各方意见（甚至在华外籍人士意见），力求为在国家制度最高层面凝练有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概述语提供尽可能科学化和相对优化的表述方案。如果方案能为相关部门在价值观深度凝练和传播认同方面提供有价值的决策参考，我们课题组将感到非常欣慰。

1.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概述语表述类型

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概述语或主题词表述，据不完全统计，近年来各界共提出一百多种方案或见解，主题词近百个。将各种概述语做归纳统计，主要有以下几种表述类型。

【表述类型一】

（1）句型结构

AB CD EF GH

（2）特点

字无重复，新颖别致，内涵丰厚，文字张力强，便于传诵，但字数不宜多。

（3）实例

人本，公正，仁爱，和谐，共享。

（参见陈延斌、邹放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理念刍议》，《光明日报》2007年7月31日理论版）

和谐，公正，仁爱，共享。

（辛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构建》，《学习时报》2010年05月05日）

自由，民主，文明，和谐，富强。

（参见程恩富：《核心价值观凝练的五个方面：自由 民主 文明 和谐 富强》，《光明日报》2011年3月28日第11版）

发展，富强，和谐，仁爱。

（参见李建华：《当代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公民认同调查》，《光明日报》2011年5月16日第15版）

民主，公平，和谐。

（参见韩震：《“民主、公正、和谐”体现了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追求》，《红旗文稿》2012年第6期）

民主，公正，共富，和谐。

（参见张耀灿：《关于思想政治教育前沿问题的若干思考》，《大理学院学报》2012年第11期）

自由，民主，幸福，仁爱。

（参见戴木才：《自由、民主、幸福、仁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涵初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探索之四》，《南昌航空大学学报》2012年第1期）

友爱，平等，互助，共富。

（参见杨永志：《也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凝练》，《光明日报》2012年2月4日第11版）

人本，公正，和谐。

（参见吴向东：《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表述与逻辑：一种可能的思路》），《哲学研究》2013年第1期）

人本，公正，民主。

（参见孙伟平：《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理念》，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3期）

民主，平等，公正，互助。

（参见公方彬：《民主、平等、公正、互助——支撑中华民族崛起的核心价值观》，《理论参考》2007年第3期）

仁爱，公正，和谐。

（课题组征集的表述方案，作者系中南大学李建华教授）

爱国，公正，诚信，尊严，慈孝。

（课题组征集的表述方案，作者系宁夏大学冯庆旭副教授）

【表述类型二】

（1）句型结构

ABCD EFGH IJKL MNOP

（2）特点

用四句表述，四字一句，字无重复，包容量大，内涵丰富，便于记诵。

（3）实例

劳动优先，人民至上，共同富裕，公平正义，和谐发展。

（参见侯惠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提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概述及其对多样化社会思潮的引领》，中国共产党新闻网http：//theory.people.com.cn/GB/41038/17811539.html.201 20504）

共同富裕，公平正义，自由民主，仁爱孝敬，忠恕诚信，明礼进取。

（参见傅永聚：《关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文字表述的学理思考》，《齐鲁学刊》2014年第3期）

【表述类型三】

（1）句型结构

ABCD EFGH

（2）特点

此结构为类型三的简化，四字一句，两句话（也可以一句）字无重复，但内涵略小。

（3）实例

以人为本，公平正义。

（参见包心鉴：《高度重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凝练与建构》，《光明日报》2012年01月14日第11版）

以人为本，共享文明。

（参见范鹏：《以人为本共享文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一种可能表述》，《甘肃社会科学》2012年第5期）

天下为公，文明和谐。

（参见柳华文：《天下为公，文明和谐》，周溯源主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概述语征文选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323-329页）

公平正义。

（参见李德顺：《表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几点思考》，《决策与信息》2011年第12期）

【表述类型四】

（1）句型结构

A B C D

（2）特点

简洁明快，便于传诵，但内涵容量小

（3）实例

公，信，仁，和。

（参见李春林、吴恒权等：《凝练核心价值观 提高执政软实力》《中国党政干部论坛》2011年第7期）

勤，朴，仁，义，和。

（参见朱永新：《“勤朴仁义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简约表述》，《河南教育·基教版》2016年第3期）

【表述类型五】

（1）句型结构

ABAC DEDF

（2）特点

具有对称之美，读之琅琅上口，但受共用字的影响，内涵表达大受限制。

（3）实例

开放开明，共享共建。

（课题组征集）

【表述类型六】

（1）句型结构

AB AC AD

（2）特点

富含对称之美，但受共用字影响，内涵容量小。

（3）实例

民富，民主，民享。

（课题组征集）

2.概述语句式结构优势明显的两种类型

将上述6种概述语句式结构作比较发现，其中两种句式优点明显，即表述类型一“AB CD EF GH”句式和表述类型二“ABCD EFGH IJKL MNOP”句式。因为这两种句式容量大、内涵丰富，且符合汉语对仗工整、琅琅上口、易记易循的特点。

现有24字表述虽然属于类型一结构，但因为两个原因导致了不便记诵和传播：一是这些主题词虽然内涵十分丰富，但字数太多，不容易传播和记住；二是这些主题词之间关联度太低，使人无法联想记忆。这在前文所述课题组调查数据中也看得很清楚。

我们深知，深度凝练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形成具有“最大公约数”的概述语，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作。如上李长春所说，“概括出能够得到广泛认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需要在实践中继续探索”[15]。的确，概括凝练出社会各阶层广泛认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工作不可能一蹴而就。正如有专家所指出的那样，“我们相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将来肯定会出现比较精辟的提炼结果。但现在还绝对不是时候，这不是着急就能做好的事……倡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过程，就是一个科学探讨的过程，经受实践检验的过程，研究阐述的过程。在这个问题上必须防止浮躁情绪，防止为了急于搞出一个价值观的‘奇迹’而慌不择路，防止空谈误国”[16]。

可以相信，随着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工作的推进和不断深化，必将集中社会各阶层民众的智慧，在“三个倡导”的基础上，凝练出承接中华民族优秀价值观传统，扬弃并超越资本主义价值观，更加集中反映我国社会制度精髓，体现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诉求的价值理念，并由此概括出内涵融通中外，理念深邃凝练，具有中国风格气派的概述语。使之成为新时代中华民族凝魂聚气的精神旗帜和价值追求的行为标尺，引领我国各族人民凝心聚力，共同为实现民族复兴伟业而奋斗。

[注 释]

①这些外籍人士来华求学、从事教育工作或管理工作，基本可以视为知识阶层，这个阶层对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该有更多的认知。

②本部分个别数据笔者曾在《中国公众怎么理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文中使用，该文发表于《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5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