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亚三国媒体特点比较及中国传媒业在地化发展

杨慧芸 王小月 刘子葳

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南亚地区具有优越的地缘战略优势，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南亚成为中国通过印度洋前往非洲的“加油站”。与南亚国家的合作离不开国家之间的频繁交往和信息的互动互通，而媒体的合作，在当下的国际形势中显得更为迫切和重要。本文选取了未参与“一带一路”倡议的印度、“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参与国巴基斯坦和在“一带一路”合作中有所突破的斯里兰卡进行比较分析，以期对南亚国家的媒体发展情况有更深入的认识和把握，为加强国际间的媒介合作奠定基础。

一、南亚三国媒体发展共性分析

（一）多语言环境孕育两种媒介生态，使媒体发展拥有更为广阔的空间

南亚三国在语言使用上都呈现出多语言共同使用的特点。印度政府规定的官方语言多达22种，其中，印地语和英语是印度使用最为广泛的两种语言。巴基斯坦除英语外，还使用一系列本地语言，如乌尔都语、旁遮普语、普什图语和信德语等。斯里兰卡主要使用僧伽罗语、泰米尔语和英语。语言多样使得三个国家的媒体市场在受众群体、传播内容和媒体形式等方面均呈现出复杂性。媒介语言多样性导致受众群体受到语言使用的制约而形成不同的细分市场，读者对象差异大。比如，巴基斯坦的乌尔都语媒体的受众主要在农村，而英语媒体的受众是城市精英。虽然英语媒体的受众数量远远少于乌尔都语媒体，但对政治家和社会上层人士都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受众的不同导致了媒介产品传播内容的差异性，进而产生出两种迥异的媒介生态。例如，印度英语媒体更为关注国际新闻，而印度本土语言媒体则更为关注地方政治和社会文化，两类媒体在运作上也呈现出差异性。有学者指出，印度英语媒体从业者多数具有留学英国的经历，在媒体内容上与英语国家存在稿件交换关系，形式上也呈现出很多效仿英语媒体的痕迹。而印度本土语言媒体则更为注重传播形式上的贴近性，语言生动活泼。多语言的国家环境给南亚三国的媒体发展带来了更多的细分市场和更为多元的市场需求，促进了三国传媒业的发展。

（二）西方国家的互联网应用均占据主导优势

据三个国家的网站应用排行榜显示，三个国家排行榜前十位的网站大部分都是西方国家网站。三个国家的搜索引擎运用排行中，排名第一位的均是谷歌，在三个国家的市场份额占比均超过了90%（印度的使用率为97.21%，巴基斯坦为97.66%，斯里兰卡为92.3%）。

三个国家的社交媒体应用中，排名前三位的均为西方社交媒体（印度：WhatsApp、Facebook、Messenger；巴基斯坦：Facebook、YouTube、Twitter；斯里兰卡：Facebook、Pinterest、YouTube）。虽然三个国家广泛使用西方国家互联网产品，但是在使用过程中也出现过一些网络产品内容与本国传统文化不兼容而引发冲突的案例。比如，2012年9月，巴基斯坦当地人在YouTube上上传了视频《穆斯林的无知》（Innocence of Muslims）。巴基斯坦政府认为该视频涉嫌亵渎伊斯兰先知穆罕默德，向谷歌公司提出视频审查的要求，遭到谷歌公司拒绝。巴基斯坦政府据此宣布YouTube包含违法内容而将其查封。直到2016年，谷歌公司推出了本地化的YouTube，允许政府删除网上的一些不当内容，才使YouTube得到解封。

（三）三个国家互联网普及率与中国相比均有差距

截至2018年6月30日，中国网民规模达8.02亿，互联网普及率为57.7%（第4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南亚三个国家的互联网普及率与中国相比均有差距。在三个国家中，互联网普及情况相对较高的是印度，其次为斯里兰卡，排名最后的是巴基斯坦。

印度互联网经济发展缓慢，互联网发展相对滞后，为移动互联网留出了巨大的市场，手机成为绝大多数印度人接触到的第一个互联网终端。与美国、中国等国家从電话、固定宽带到移动网络的发展轨迹不同，印度可以说是一步跨入移动互联网时代。印度目前拥有人口红利和智能手机渗透率两大红利。印度的互联网使用率并不高，截至2018年9月，印度拥有4.6亿互联网用户，互联网普及率为31%，智能手机用户为3亿。但是凭借着庞大的人口基数，印度已经是世界第三大互联网使用国。

斯里兰卡目前处于互联网转型初期，其传统媒体占优势地位，并且网络产品对西方国家存在严重依赖。据互联网世界统计（Internet World Stats）数据可知，截至2017年12月，斯里兰卡国内共有670余万互联网用户，互联网普及率为32%。

巴基斯坦是南亚地区手机和网络用户增速最快的国家，互联网市场潜力巨大。在线经济在购买力评价方面排名世界第24位，发展迅速。据我们的社会（We Are Social）和互随社交（Hootsuite）编写的全球数字报告显示，截至2018年1月底，巴基斯坦移动互联网用户共有4460万户，占人口的比例为21%，互联网普及率仅为22%。

二、南亚三国媒体发展差异性分析

（一）印度报业发达，广播是巴基斯坦最重要的信息来源，电视是斯里兰卡人气最高的媒介

印度是亚洲的报业大国，截至2016年，印度拥有超过16，000家报纸。世界上发行量最多的英语报纸是《印度时报》，拥有超过300万份的日发行量，而阅读它的人数至少是其发行量的两倍。同时，印度报业的报纸数量、发行量和销售收入也一直保持增长。在2016年，报纸的收入增长率达到7.8%。更加令人惊奇的是，即便是在全球纸质媒介广告陷入寒冬的2016年，印度报纸依旧是广告主青睐的媒介，报纸广告的增幅达到6.3%。前印度《商业印度》周刊副总编辑拉菲克？罗塞尼指出：“印度识字者，大约有6亿，但它却有超过4.5万种的报纸，其中英文报纸超过7500种。美国大约有3亿人识字，却只有1500种报纸。中国识字人口超过10亿，也不过只有2000种报纸。简言之，尽管贫穷且存在大量文盲，印度却是一个具有非凡读者群的国家。”印度学者罗？宾？杰弗雷认为，技术改进使报纸在印刷和排版方面更加便利，购买力提高和不断扩大的识字率使更多印度民众有能力读报，这都是导致印度本土语言报纸在过去25年发行量剧增的重要原因。

广播是巴基斯坦使用最为普遍的传播媒介。许多农村地区由于电视传输成本过高或农村家庭缺电，电视无法渗透。而在城市地区，人们经常在上下班途中收听收音机。在巴基斯坦，广播的覆盖率达到100%。国有的巴基斯坦广播公司（PBC）在巴基斯坦的无线电台中占据主导地位，并且在农村地区拥有最多的受众。此外，私营调频广播占绝大多数，主要播出音乐和谈话类节目，最受欢迎的是体育类和娱乐类节目。

在斯里兰卡，媒体的使用在迅速增长。但是，人气最高的大众媒体仍是电视。在乡村里，就算是贫困家庭，没有电视的也极为少见。电视是公众随时关注政治新闻和时事的主要途径。

（二）南亚三国媒体的主控权呈现差异性

在三个国家的政府、党派和宗教势力均对传媒业的发展产生影响的前提下，从上表可以看到，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新闻业发展相对自由和活跃，媒体的私有化程度高，报纸的主控权掌握在私营报业集团手中，报道内容反映他们的利益和政治倾向。印度和巴基斯坦两国私营媒体的发展受西方影响大，采用的新闻素材大多来自西方新闻通讯社。而斯里兰卡政府对新闻媒体的管控则相对更为严格。即使是该国的私营媒体也受到政府监管，在政府指导方针的制约下，涉及影响国家安全和少数民族和睦等的新闻内容，均会受到政府较多的干涉和约束。

三、中国传媒业的在地化发展

（一）中国媒体与南亚三国媒体间的不同互动情况

中国传统媒体在印度的影响力较低，《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日报》、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国际台）等面向海外的中国媒体在印度均有一定的发展历史，但其主要受众为少量的关注中印关系的精英人士，对印度大众影响力有限。20年前，研究中印关系只能依据两国官方表态，两国媒体并没有更多关于彼此的报道。而现在，印度报纸上关于中国的新闻比比皆是。但是双方媒体仍存在了解不足、信任不够的问题。双方在节目交换、渠道合作、信息共享、人员交流等方面的合作均不够充分。最近的一个调研表明，印度媒体9.2%的涉华报道是消极的，4%是积极的，大部分都是中性报道。但负面的报道通常占据头版头条，而积极、正面或中性的报道，大都处于不显著的版面。这种情况之所以发生，原因就是媒体要取悦市场和读者。

就巴基斯坦而言，与西方媒体在当地的影响力相比，中国媒体在巴基斯坦的传播比较滞后。20世纪80年代以来，新华社、《人民日报》、国际台、《经济日报》、《光明日报》等先后在巴基斯坦建立记者站。2007年后，中央电视台在巴正式建立记者站。国际台于1966年8月使用乌尔都语广播对巴传播，在巴基斯坦全国各地已拥有大量听众，并与巴基斯坦媒体界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2012年10月17日，国际台第一个整频率合作项目——伊斯蘭堡FM98中巴友谊台正式开播，每天播出18小时乌尔都语和英语节目。2015年4月20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巴基斯坦总理纳瓦兹·谢里夫共同为FM98中巴友谊台制作室揭牌。2016年12月19日，FM98中巴友谊台本土节目开播，成为国际台在巴基斯坦开播的首家整频率电台，目前FM98中巴友谊台已成为中巴经济走廊信息的权威发布平台。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全面实施和中巴经济走廊项目的深入推进，中巴媒体间合作迎来了良好机遇和广阔空间。中巴两国媒体合作正致力于成为“一带一路”沿线媒体合作的典范和样板。

近年来，国际台一直致力于与斯里兰卡主流媒体加强合作，通过不定期向其提供新闻、专题节目素材等，借助本土媒体平台传播中国声音。在广播媒体合作方面，国际台建成并正式启动科伦坡广播节目制作室，租用斯里兰卡VIS电台广播时段，每天播出19小时僧伽罗语和英语节目，并实现了节目及制作人员本土化。在平面媒体合作方面，国际台主动与斯里兰卡红十字会总会合作，在斯里兰卡制作、印刷、发行僧伽罗语《莲花》杂志。此外，还在斯里兰卡出版发行了《心海泛舟》《阿凡提故事》等僧伽罗语图书。在网络媒体合作方面，国际台与斯里兰卡政府新闻局及官方网站建立起新闻合作关系，僧伽罗文、泰米尔文国际在线网站与斯本土网站互换链接。

（二）中国互联网产品在三个国家均有布局，但是市场份额较小

在印度，中国的新闻APP NewsDog和UC新闻排名较为靠前。中国字节跳动（ByteDance）推出的抖音短视频国际版TikTok，安卓用户安装量为100万，火山小视频海外版Vigo Video，安卓用户安装量为500万，两款应用都允许用户上传短视频。而快手（Kwai），则在印度收获了数百万用户。谷歌应用商店中显示，近几年，三款中国APP进入过购物类应用前十名，分别为阿里巴巴速卖通（AliExpress）、俱乐部工厂（Club Factory）、小米商城（MiStore）。

在巴基斯坦，阿里巴巴旗下的UC浏览器在巴基斯坦浏览器市场所占份额为13.16%，排在第二位。巴基斯坦排名前五十的视频类APP有五个为中国公司出品，其中，中国字节跳动推出的抖音短视频国际版TikTok属于谷歌应用商店排名第二位的热门应用。排名第十位的热门应用来自中国的欢聚时代公司出品的百果直播（BIGO LIVE），该应用主要面向18-25岁年轻群体，用户可在BIGO LIVE上观看全球热门视频直播，打赏主播并保持实时互动。

在斯里兰卡，截至2018年10月，共有14款中国APP进入斯里兰卡谷歌应用商店APP榜前100位，传输类型的有两款，浏览器类的有三款，影音影像类的有七款，安全隐私类的有两款。其中，茄子快传、oprea浏览器和抖音国际版TikTok进入APP榜前20位。

综上可知，抖音（TikTok）在南亚三国中均有突出表现。此外，中国互联网产品在南亚市场占有一定份额的主要有视频应用、浏览器、购物平台等，而微信、微博等中国市场上的主流社交应用则在南亚三国未得到普及。

四、结语

通过对南亚三国媒体特点的梳理，可以发现其传媒业的发展受到西方传媒业的影响较大，自身的发展情况参差不齐，多语言运用的背景为三国传媒业发展和国际间的合作提供了良好契机。在传媒业数字化转型阶段的自我迭代中，有的国家已经进入数字化转型的初期阶段，而有的国家则刚刚起步。中国传媒业的在地化发展，应借力现有的政策优势，突破各国的多语言障碍，设立更多的在地化传媒机构，并专注于多语言的信息互通工作，努力达成求同存异、民心相通的目的。而中国的互联网企业，应加大对三个国家数字市场的开拓力度，开发更多基于该国民族语言的数字化传媒产品，提升中国互联网产品的国际影响力。

责编：李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