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内瑞拉，中国油企国际赛场第一站

2019-06-18郝振邦

中国石油石化 2019年7期

○ 文／郝振邦

在强手如林的委内瑞拉，中国石油站稳了脚跟，进入了国际赛场。

委内瑞拉盛产钻石，更盛产石油，拥有全球最多的石油储量。1914年，委内瑞拉在马拉开波湖首次发现了石油，且开采起来很容易。曾经，委内瑞拉的石油产量很高，日产量达到340万桶，取代沙特阿拉伯成为世界第一储油国。但是，委内瑞拉目前大部分石油产自奥里诺科带。这里开采难度高、成本贵。2018年委内瑞拉日产量下降到120万桶以下。在委内瑞拉找油比在其他地方找油困难得多。

与强手过招

20世纪90年代中期，中国石油在秘鲁收购了一个基本上被废弃的老油田，通过采用在中国国内摸索出来的提高老油田采收率的开采工艺，该油田的日产量由最初600桶增加至7000桶。但是，这些都是小项目，并未引起外界多少关注。中国石油人意识到，这种低风险的小项目不解渴，也不能充分反映自身参与国际竞争的综合实力。在秘鲁的成功，坚定了中国石油人“走出去”的信心。

石油工业从来都是一个国际行业，要想成为一家真正的石油公司就必须“走出去”。随着时间和经验的积累，中国石油企业逐渐建立起开展大型国际油气活动的信心。要想更快更好地提高自己，就必须走向更宽阔的天地，与强手同台过招。委内瑞拉正是这样一个舞台。石油企业的海外发展往往伴随复杂的国际政治、经济、社会和环境因素。中国石油企业肩负着保障国家能源安全的重要使命，注重资源和市场的开拓，海外创业的经验给扩大国际能源合作提出了一系列亟待解决的重要课题。

油气资源规模非常庞大的委内瑞拉，可以称得上是唯一实际不在波斯湾的欧佩克“波斯湾国家”。1997年，委内瑞拉生产的石油实际上超过了科威特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几乎与伊朗持平。委内瑞拉地处墨西哥湾，是西半球的一个产油国，仅次于加拿大和沙特阿拉伯，是美国第三大海外石油来源国。这就使得该国能像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那样充当美国能源安全的一个保障。

位于南美的委内瑞拉，是世界第五大石油出口国、欧佩克的元老，是国际石油巨头云集之地。在与西方大石油公司几十年打交道的过程中，委内瑞拉形成了一套严格的监管控制措施。如果中国石油能够在这样强手如林的地方站稳脚跟，那才算是真正进入了国际赛场。

委内瑞拉1997年拿出28个区块进行国际招标。这些区块当然要比秘鲁塔拉拉区块肥多了，吸引了很多世界大石油公司前来竞争。埃克森、雪佛龙、道达尔等公司都来竞标。结果，中国石油一举夺得了其中的两个区块，一个是马拉开波湖项目，另一个是英特甘博项目。

马拉开波湖号称石油湖，面积相当于北京市，130多年前委内瑞拉的石油工业就诞生在这里。1922年，马拉开波盆地的巴罗索大油井喜获油流，原油日产量达10万桶。该油井的发现者是工程师乔治·雷诺兹。他还在1908年发现了伊朗的第一口油井。随着巴罗索油井开始喷油，委内瑞拉迎来了本国的石油时代。宽广的湖面上采油站、井架、磕头机比比皆是，湖底还铺设有长达4.2万千米的各种管道，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从此以后，源源不断的石油从地下汩汩流出，与日俱增的财富滚滚流向这个国家。

这里是西方大公司独霸的舞台，又是美国的“后院”，如今中国石油人来了。这次中国石油的投入远远超过了塔拉拉项目，总标值达到3.59亿美元。要知道，1996年中国的外汇储备才刚刚突破1000亿美元。西方大公司并没有把中国的石油公司放在眼里，中国石油人的压力很大。

生意归生意

发动过政变、蹲过监狱的委内瑞拉总统乌戈·查韦斯，具有很好的艺术天赋，十分擅长绘画。但这些并不是他的所有兴趣所在。查韦斯在巴里纳斯有两位挚友，一个叫费拉基米尔，另一个叫费德里克，两人的名字分别是为了纪念列宁以及和马克思共同撰写了《资本论》的弗里德里希·恩格斯。这两位好友的父亲是当地的一个共产主义者，十几岁的查韦斯就经常泡在他们的图书馆里，讨论马克思和拉美“解放者”西蒙·玻利瓦尔的事迹以及革命和社会主义理论。

查韦斯是个强硬的反美派。他最重要的一次出访是访问古巴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卡斯特罗是查韦斯心目当中的一位英雄人物。两人一见如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查韦斯对毛泽东的理论尤为推崇，熟读《毛泽东选集》，“伟大的舵手毛泽东”、“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这样的话经常从他嘴里脱口而出。他上台仅8个月就访问中国。在毛泽东的水晶棺前，他毫不掩饰敬意：“我崇拜毛泽东。”尽管委内瑞拉的总统推崇毛主席，可“Businessls business”（生意归生意）。

1997年6月4-5日，在委内瑞拉第三轮石油招标中，中国石油获得卡拉高莱斯油田和英特甘博油田20年开发操作权。同年10月，中油国际（委内瑞拉）公司向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提交卡拉高莱斯油田和英特甘博油田20年开发方案。1998年2月和5月，中方分别接管英特甘博和卡拉高莱斯两个油田。

中国石油的两个项目开发难度极大，因为委内瑞拉与西方大公司打了上百年的交道，经验十分丰富，监管措施严格。比如委内瑞拉规定，一个在委内瑞拉经营的外国公司每雇佣一个外国人就必须雇佣7个本国人。所以，每从国内派去一个员工就得在当地雇佣7个委内瑞拉人。这不仅是成本问题，而且直接考验中国人的管理能力。委内瑞拉政府对质量安全环保（HSE）方面的监管尤为严格，一项不合格就面临被停工的危险。而委内瑞拉为每个投资者设计的利润本身就薄，项目经营风险很大。

委内瑞拉国内的土地法规定土地私有，油田要钻井就要一家一家地跟地主谈判，有些土地归弟兄六七个人共有，就得与这六七个兄弟一个个谈。这是国内没有遇到过的新问题。可以说，每办一件事都要费尽周折。

●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左）到中国石油集团总部参观访问，会见中国石油集团董事长王宜林。● 供图/视觉中国

●马拉开波湖。●

“没经历过抢劫，就没在委内瑞拉工作过。”当时委内瑞拉的政局非常乱，抢劫、绑架、游行是家常便饭。这也额外增加了企业的压力。美国CNN列出全球治安最差的10个城市，第一是巴格达，第二即是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连外国驻委大使馆都遭到过武装抢劫，更何况普通外国人。当地电视报纸上充斥着绑架、抢劫、枪击、敲诈勒索等案件。

为了保证安全，中国石油员工驻地都装上了铁门，围着电网，养着大狼狗，有荷枪实弹的保安保护，活动空间只有办公区和驻地。尽管如此还不能幸免。有一次，两名中国员工在油田现场巡井时被歹徒用枪劫持到山里，绑在树上，钱物被洗劫一空，连外衣也被抢走。还有一个夜晚，一伙歹徒切断电网，控制了保安，翻墙进入驻地。他们拿来气焊装置，割开防盗门，剪断电话，翻箱倒柜搜索钱财，抢劫完还到厨房酒足饭饱后才扬长而去。

此后，项目人员运用中国石油成熟的开发理论，发扬吃苦耐劳、严细认真的科学作风，成功实施滚动扩边、水平井开采、老井挖潜等一系列有效措施，实现两个边际油田快速上产。原油日产水平由接管时的4904桶提高到2000年底的40000桶，增长7倍多，接近油田历史高水平，在该轮招标的32个项目中名列前茅。

拿出撒手锏

中国石油人有自己的撒手锏，就是低成本，精打细算。今天少投入，明天就可以早见效益，从国内移植过来的经验发挥了作用。结果，中国石油人接管的时候油田原油产量才15万吨，但干了两三年后却增长10倍。中方总结出综合研究等一系列新技术得到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的称赞和推广，被称为“中国石油模式”。中国石油在那轮招标中，是生产成本最低、增产幅度最大的，原来很傲慢的西方人也改变了对中国的看法。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总裁直言，在第三轮招标的区块中，中国石油人干得最好！

中国已经成为一个日益增长的石油消费国，也成为世界石油工业越来越重要的参与者。2008年，中国石油南美合作区原油作业产量达到6900万桶（1053万吨），首次突破1000万吨，创历史最新纪录。7月2日，中国石油南美公司成立，负责对中国石油在委内瑞拉、秘鲁、厄瓜多尔等拉美国家的油气业务进行统一管理，公司总部设在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为加强中国石油在拉丁美洲地区油气业务的组织协调，2012年6月11日，中国石油将中美洲地区的油气业务纳入南美公司统一管理，并将南美公司更名为拉美公司。

在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委内瑞拉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的共同见证下，2014年7月21日，中国石油集团副总经理、股份公司总裁汪东进与委内瑞拉石油和矿业部副部长兼国家石油公司副总裁阿斯德鲁瓦尔·查韦斯，共同签署了《中委联合融资基金一期二次滚动油贸合同》。自合同签订之日起3年内，中国石油集团控股子公司—中国联合石油有限责任公司每天将从委内瑞拉购买10万桶燃料油，成为委内瑞拉最大的油品贸易商之一。委内瑞拉成为中国第四大石油供应国。

中委两国成立中委联合融资基金，由中国国家开发银行以贷款形式向中委基金注入资金，被称为“南南合作”的创新典范。中国石油在其中承担着贸易角色，约定采购委内瑞拉油品的货款用于偿还中国国家开发银行贷款。此举不但实现了委内瑞拉油品资源市场的多元化，促进中方金融企业融资安全，而且为中委全面经贸合作提供了支持和保障，并进一步巩固了石油供应渠道的可靠性和稳定性。

通过这个舞台的练兵，中国石油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国际赛场，什么是“走出去”。现在在海外工作的很多骨干，都是当年从委内瑞拉项目上摔打出来的。石油工业是高危行业，HSE是通行的入门证，迈不过这道门槛，即使“走出去”也会被赶回来。而在委内瑞拉，有着最严格的HSE管理，连上十几米高的储油罐之前也要量血压、系安全带，不然不许上。每个普通员工戴着安全帽、防护眼镜、穿着工鞋。这些都成为中国石油后来海外发展的宝贵经验。

任何一个国家如果处在中国的位置上—快速增长的需求、快速上升的进口、完善的国内工业体系以及巨大的美元储备，如果不向外扩张，去开发新的资源，就真的会令人感到奇怪。如果中国不这么做，就会因为不投资而遭到全世界的谴责。

合开乳化油

随着改革开放进程的加快、经济的发展，中国能源需求急剧上升，一半以上的石油需要进口。中国石油企业保证足够的石油供应是当务之急。拉美油气资源的商业开采使中东等地区的石油市场转向东半球，而中国无疑是最大的买主。中国石油与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1996年5月签署合作开发委内瑞拉奥里乳化油《合资意向书》。同年11月，中国国务院总理李鹏访问委内瑞拉，与委总统卡尔德拉共同主持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与委内瑞拉共和国关于开展石油领域合作的协定》《关于合作开发乳化油项目可行性研究协议和乳化油购售协议》。

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1999年10月首次访华，向中国政府提出继续合作开发奥里乳化油项目的建议。2000年4月17日，中国石油副总经理吴耀文率团赴中委公司调研。其间，吴耀文代表中国石油与委国家石油公司签署了《乳化油项目谅解备忘录》。查韦斯总统出席了签字仪式，并发表了讲话。

2001年4月，中国石油总经理马富才随同国家主席江泽民访问委内瑞拉。其间，在两国元首的共同见证下，马富才代表中国石油与委国家石油公司签署了《联合开发奥里乳化油合作协议》。同年12月，由中国石油天然气勘探开发公司、中油燃料油公司、委内瑞拉Bitor 公司三家股东组成的奥里乳化油项目合资公司在加拉加斯注册成立。

CNODC 持股40%，另两家公司各持股30%。三方共同签署《奥里乳化油合资经营协议》，奥里乳化油项目进入生产建设准备阶段。2006年3月31日，奥里乳化油项目一期工程建成投产。

按照委内瑞拉国有化要求，2007年10月，中国石油与委国家石油公司签署了一揽子解决乳化油项目转产转制协议和终止乳化油销售协议“赔偿协议”，合作开发奥里乳化油项目转为合资开发奥里诺科重油项目。协议规定双方合作开发MPE3区块重油，中方占股40%，委方占股60%，合同期25年（至2032年）。2008年2月，MPE3项目合资公司（Petrolera Sinoven S.A.）正式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