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肃歌词的情感与用韵关系分析

2019-06-14袁梦瑾

北方文学 2019年14期

袁梦瑾

摘要：阎肃的歌词用韵考究，声情相通，具有词、乐、情合一的艺术美。本文以其三百首经典歌曲为研究对象，从家国赞歌、军旅情怀、生活感触、艺术趣味四大主题情感出发，利用统计法分析歌词具体的用韵特点。

关键词：阎肃;歌词;情感;用韵

“夫韵，如诗之轮也，失之一轮，则全舆不行。”（1）古代诗歌不管是《诗经》还是唐诗宋词元曲，在创作时都非常注重押韵，常常以韵传情。歌词与古诗一脉相承，同样追求押韵并将韵辙作为配合歌曲表达感情的重要手段。阎肃作为我国著名文学家、词作家，其歌词用韵考究且声情相通，具有词、乐、情合一的艺术美，堪称现代音乐作品的典范。

歌词押韵即追求相同语音片段有规律地出现在句末，从而使歌曲在演唱时产生回环往复的节奏感。阎肃的三百首经典歌曲首首押韵且用韵讲究，具有明显的灵活性与多样性。据我们统计，三百首歌曲中一韵到底的有292首，占97.3%，是其歌词最主要的用韵方式。同时，阎肃在用韵时不拘泥于一种形式，三百首歌曲中有104首使用了不止一种押韵方式，避免了用韵的单调。尽管阎肃歌词的用韵方式复杂多样，但每一首歌、每一句词的用韵都非常讲究。可见，这些作品的音乐性既要归功于歌曲本身的优美旋律，也离不开歌词考究的用韵。

“诗韵出于心韵”（2），古诗词的用韵与情感在很大程度上是相互渗透的。现代歌词同样也是“韵与文情关系至切”（3）。合适的用韵既能使歌词具有回环之美，又能配合歌曲抒发情感，达到“情发于中而声应于外”的效果。阎肃的经典歌曲按内容可分为家国赞歌、军旅情怀、生活感触和艺术趣味四个主题，歌词所押的韵辙与其所要表达的情感是相互适应的。

一、家国赞歌

阎肃的家国赞歌包含了强国、颂党、思乡、歌颂江山美景等内容，其三百首经典歌曲中有121首属于此类，约占40%。歌词所押韵脚涵盖十三种韵辙，其中有79首（65.8%）押洪亮級韵辙。使用频率较高的韵辙有言前辙（25首）、江阳辙（19首）、中东辙（14首）和发花辙（12首）。如：

（1）一辈辈科技人，情铸边关恋。青春无悔，生命无怨，莫忘大漠深处，万缕云烟。（《大漠深处》）

（2）长江长长江长，瞩望富庶与安康…可知道高峡雄风扬…长江长长江长，共求中华更富强。（《长江长》）

例（1）偶句押洪亮级的言前辙。该辙由于其主要元音a舌位低、开口度较大，故发音比较明亮，适合表达积极开阔的情感。言前辙与歌词配合歌颂了科研人员为祖国航空事业扎根边关、奋斗终生的无私与奉献。“戈壁滩、边关、云烟、无怨”等韵脚词使歌曲更具“大漠孤烟直”的雄浑气势，凸显了科研工作者深沉饱满的爱国热情。例（2）歌词一二四句押江阳辙，描写了长江千年来奔流不息的壮阔景象。一韵到底的用韵方式与长江一泻千里的澎湃气势自成一体。发音激昂高亢的洪亮级江阳辙适合表达豪放之情，加之该辙中“煌、康、扬、强”等典型字本身具有的积极意味，使歌曲基调更加昂扬、气势更加开阔，与歌颂奔涌长江与雄伟祖国的慷慨情感相辅相成。

二、军旅情怀

阎肃作为文工团优秀代表，围绕强军主题创作了大量军旅歌曲。其三百首经典歌曲中有72首军歌。这些歌曲全部一韵到底，没有换韵，其中有47首押洪亮级韵辙，占总数的65%。使用频率最高的韵辙分别是江阳辙（17首）、中东辙（15首）和言前辙（11首）。如：

（3）参军入伍把兵当，当兵为打仗。打仗就要打胜仗，打胜才荣光。过硬本领靠苦练，越练人越强。莫要害怕苦和累，洪炉出好钢。（《军营男子汉》）

（4）一缕缕朝霞浸透了亲人的欢笑，一道道彩虹装点着祖国的繁荣。哦，我挟着雷，驾着风，披朝霞，舞彩虹，把天空写满我忠诚！（《我就是天空》）

例（3）歌词句句押洪亮级的江阳辙。该辙发音时“口腔如鼓，气粗声重”（4），韵尾的鼻腔共鸣使声音更加响亮，同时增强了歌曲的凝聚力和铿锵之感。另外，“光、强、钢”等韵脚字具有昂扬、有力的语义特点，适合抒发阳刚豪放的情绪。歌曲每小句末尾铿锵高亢的发音，使歌词掷地有声，突显了军人当兵时自豪激动的内心。例（4）赞颂了空军战士热爱祖国、保卫领空的雄心壮志。歌词所押的中东辙属于洪亮级，发音时气稳声长，口腔变大，气流不受阻碍，可以说是十三辙中最好唱的（5）。且鼻音使发音更加响亮，从而适合表达力量与阳刚之美。“荣、忠、诚”等字与歌曲主题配合，体现出了士兵们积极投身国防、立志报国的坚定、忠诚与自豪之情。

三、生活感触

三百首经典歌曲中有70首属于生活感触类，包括歌颂爱情、友情、师生情以及感悟人生等诸多内容。70首歌曲中有66首一韵到底，36首押洪亮级韵辙，其中使用最多的是言前辙（14首）。如：

（5）如歌岁月似水流年……请别忘记昨天，仔细想想明天，好好把握今天。但愿到了明天，今天已成昨天，我依然在你身边。（《似水流年》）

一般来说，抒发生活感触的歌曲多押柔和级韵辙。但在阎肃的这类歌曲中，却有超过一半的歌押洪亮级。这与阎肃积极阳光的个性及其弘扬主旋律的作词风格有着很大关系。例（5）句句押具有明朗色彩的洪亮级言前辙。该韵辙发音时开口度较大，气缓声高，适合表达喜悦或开阔的情感。这首歌曲抒发了时光匆匆如流水，但未来仍然充满希望，我们应好好把握时间的生活感悟。另外，表示时间的“间、天、年”等字也都属于该韵辙，故以之来配合带有乐观明丽色彩的歌曲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四、艺术趣味

三百首经典歌曲中，有36首旨在表达艺术趣味。此类歌曲涉及内容繁杂且颇具特色，多融入戏曲元素或地方唱腔，经典曲目有《变脸》、《唱脸谱》等。在用韵上，36首歌曲全部一韵到底，其中柔和级韵辙使用最多，有18首。另有15首押洪亮级，3首押细微级。韵辙使用较平均，押由求、怀来、姑苏、言前、中东和遥条辙的都各有4首。如：

（6）细想想酒文化渊源长久，冠古今论掌故酒韵悠悠。长伴河山抒锦绣，豪放柔婉各千秋……离合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鸥。喜逢知己千杯少，盎然一笑泯恩仇。（《酒韵悠悠》）

此类歌曲旨在歌颂艺术、追求其中趣味美，不需低沉忧郁情绪的渲染，因而较少押细微级而较多押柔和级韵辙。例（6）即句句押柔和级的由求辙。该辙属于细音，发音时口腔由细窄渐变宽松，细微幽长的气息适合表达温柔婉约的情绪。歌词中“长久、悠悠、千秋、恩仇”等词具有连绵幽长中又透着开阔豁达的情思，配合歌曲表达了对源远流长、陶情适性的酒文化的赞美。

五、结语

押韵是阎肃展现其歌词音乐性的重要手段。考究的用韵使歌词听之整齐和谐，细品之又有声情相通、意韵相谐之妙。

总体上看，阎肃歌词用韵最大的特点是洪亮级韵辙多（176首），细微级韵辙少（29首）。我们从各韵辙的发音特点、韵辙典型字的语义特点以及閻肃本人的性格特点出发，分析得出：表达激昂豪迈感情的家国赞歌多押发音明亮、典型字意义积极的洪亮级韵辙;抒发生活感触的歌曲因阎肃阳光开朗的性格也多押洪亮级韵辙;细微级韵辙因例字少，且宜抒发的低沉情感与阎肃积极的个性、弘扬主旋律的创作风格不一致而很少出现。

注释：

胡震亨，唐音癸签

曹立波，洪、细音韵：诗人情感与诗歌韵律的契合点

王易，词曲史

张颂，朗读学

马志伟，十三辙新韵书

参考文献：

[1]朱光潜.诗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

[2]马志伟.十三辙新韵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53-333.

[3]陆正兰.歌词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25-131.

[4]阎肃.阎肃经典歌词300首[M].北京：新华出版社，2017.

[5]查清兰.浅论流行歌曲歌词的语音修辞[J]现代语文（语言研究版），201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