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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米亚半岛

2019-06-14黎瑾

旅游 2019年5期
关键词:海角黑海日落

黎瑾

悬崖上的燕子堡。

费奥伦特海角

“把车开到海角上去吧。”通向普希金纪念碑的道路封闭施工,尘土飞扬,我们绕了几圈,在金黄色的草地里沿着悬崖行走,也无法找到一条能走通的小路。自从2014年俄罗斯重新控制克里米亚半岛之后,各处的道路和景点都在大兴土木,重振疗养和旅游业的意图十分明显。作为诗人钟爱的海岸,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我有些不甘心。那也许是世界上最美的普希金纪念碑了,坐落在海边的悬崖上,眺望着费奥伦特海角,自由奔放的大海在阳光中“翻滚着蔚蓝色的波浪,闪耀着娇美的荣光。”如果不能看见普希金,至少我还能登上海角。风很大,我们沿着海岸行驶,傍晚时终于把车开上了海角高处,登上伸向大海的悬崖,望见一艘驶向日落的金色小船。远处,普希金的悬崖已经变成了一片连绵的金色,纪念碑附近的教堂金顶依稀可见,海中的礁石上立着一座十字架。

有人类的地方就有宗教的分歧,克里米亚半岛也不例外。带着奥林波斯众神而来的希腊殖民者,皈依东正教的基辅大公,改信伊斯兰教的鞑靼大汗……当他们身处战场,朝不同的神祈祷,不知道到底是哪位神决定了赢家。可是这些礁石能有什么宗教信仰呢?它们最终,都不过是夕阳里一道不起眼的剪影。

狂风呼啸,吹动一群当地人的头发、披肩和裙角。他们手中的白气球呼啦啦飘起来,飞向不可见的高处。我们仰着头看了很久很久,像是内心也有什么东西跟着飞走了。太阳消失在海平面之后,我们跟着当地车轧出的小路,换了一个悬崖看海角。这里有布满弹孔的标识牌和两座废弃的碉堡,似乎暗示着战火熏天的时代。我和纪先生爬上碉堡朝远方看,没有敌船,没有入侵者,只有一个孤单的背包客坐在悬崖上,在橙黄的天际线中像一尊静默的雕像。

海角上废弃的碉堡。

日落光辉中金色的悬崖。

海岸的宽阔山崖。

俯瞰燕子堡和奥罗拉悬崖全景。

巴拉克拉瓦海湾旁的徒步小径。

巴拉克拉瓦海湾

我们把车停在山坡下,沿着徒步小径朝着海湾高处的悬崖走去。地图上的小径很长,我们并没打算走完全程,只是想看一看日落时的巴拉克拉瓦海湾。连绵的悬崖顺着海岸延伸,秋季的荒草已经由绿转黄,在傍晚的阳光中被染得愈加金黄。伸向大海的山崖宽阔平坦,几个人坐在金黄的草甸上,面朝蔚蓝的黑海,等待夕阳西下。

一艘游船在平静的海面划出细细的波纹,朝着不远处的海湾深处驶去。那里的悬崖顶端还耸立着几座要塞的废墟,这是几个世纪前跨越地中海和黑海建立了贸易帝国的热那亚人在克里米亚留下的痕迹。

我们顺着小径朝高处走,太阳越来越低,在海面洒下大片灿烂闪烁的金光。日暮归家时,驶回海湾的游船多了起来,它们通过两个悬崖之間的小缺口,消失在后面的隐蔽港湾中。港湾一侧是安静的小城巴拉克拉瓦,另一侧的山体里藏着冷战时苏联的秘密潜艇基地。当然基地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当我们站在半个太阳照亮的海面,为美丽的日落屏息静气时,很难想象半个世纪之前,那些黑色的潜艇就在眼前的海水之下穿梭,可能随时到来的核打击多么令人窒息。

大风中,金色草甸上的徒步者都变成了剪影。有年轻的男女爬上了高耸的瞭望塔,无忧无虑地望着满目金色的光影,直到太阳西沉,水天之间晕染出一片橙色的黄昏。

无论剑拔弩张还是安宁和平,唯有黑海永恒不变。

在瞭望塔上观赏海湾日落。

从费奥伦特海角看见的日落。

日落降临在黑海与盐湖中。

燕子堡

雅尔塔周边的海岸尽是起伏的山岭,公路挂在山腰,低处是阳光下闪耀的蔚蓝黑海。站在没有高树遮挡的停车区就能远远地望见临海的燕子堡,它那么小,在悬崖边缘似乎摇摇欲坠。

这座新哥特风格的城堡建于1911-1912年,坐落在40米高的奥罗拉悬崖(Aurora Cliff)上,由俄国建筑师列昂尼德·舍伍德(Leonid Sherwood)设计,为来自波罗的海的德国石油大亨冯·斯滕格尔男爵(Baron von Steingel)建造。燕子堡体量很小,只有20米长、10米宽,但奇异的是,从某个角度看过去,城堡似乎有一部分伸出悬崖、凌空而立。

海上光影变幻,燕子堡的命运也随着时代起伏。1914年,燕子堡被卖出用作一家餐厅,吸引了不少来黑海岸疗养的沙俄显贵。1917俄国革命爆发,餐厅关门,燕子堡成了一个观光景点。它在1927年还经历了一次里氏6-7级地震。城堡虽坚固异常,但悬崖本身却裂了一道大口子。地震后的燕子堡因为安全原因关闭了40年之久,期间经历了加固和修复。苏联解体后,燕子堡成为了乌克兰最具标志性的景观之一。如今,领土争议中的燕子堡又成了一处大门紧锁的景点,我拿着俄罗斯签证来到这里,微信的定位却显示我在乌克兰。

天色渐晚,游览者逐渐稀少,我们爬上城堡旁边的嶙峋山石,从高处俯瞰着城堡与大海。一艘白色帆船在海面逡巡,在日暮明亮柔和的光线中显得越发洁白。日落金光灿烂,燕子堡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黄光芒,与蔚蓝的海水相映成辉,尤为壮丽。

海风轻轻拂过奥罗拉悬崖,山石上零散地坐着几个跟我们一样还不肯离去的游人,怔怔地望着夕阳西下。树影越来越长,盖过了我们的身影,燕子堡的颜色也从浅金色变得越来越深,在汲取了太阳最后一缕浓厚金光之后,渐渐地暗淡了。最终,漫长的天际线成为一片绯紫粉红的渐变色,燕子堡恢复了石头的灰白本质,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都离开了,我们是这里仅剩的访客了。山海之间安宁寂静,连风声、浪潮声似乎也不可闻。

日暮时粉色的盐湖。

草原上蜿蜒的碎石路。

黑海与盐湖

在克里米亚半岛的最后一个黄昏,我们穿过茫茫草原来到与海只隔一线的一个盐湖。道路在缓慢起伏的草地之中蜿蜒,最初还是碎石子土路,后来真正的路消失了,我们只能沿着过往车辆在草丛中碾出的车辙印行驶。

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克里米亚是有草原的,而不仅仅是大片的灰白山丘和礁石嶙峋的海岸。几个世纪前,这个半岛曾是鞑靼人的土地,风吹草低见牛羊。当成吉思汗的子孙一路西征,亚欧的诸多国家和钦察人的草原都陷落在蒙古帝国的马蹄之下,克里米亚成为了金帐汗国的一部分。15世纪金帐汗国覆灭,克里米亚汗国却存在了相当长的时间。但如今,成吉思汗后裔建立的汗国和那些羊群,都如天空中的云一般,消散无踪迹。

抵达湖边时已近薄暮,湖水在强烈的光线下透露出些微的淡粉色,蓝色的黑海只有细细的一线相隔。水位等高,同沐风雨阳光,但一侧是波涛壮阔的海、一侧是盐层洁白淡粉的湖,终究是不同的命运。日落了,太阳渐渐从空中跌下来。另有一线将湖水也分成两半,海上一个夕阳,水中泛出了两个夕阳。湖变成金光耀眼的粉红,而一垄之隔的黑海依然是蓝灰色的波纹条条。

四野无人,风声呼啸,海浪声不可闻,盐湖水不可触,唯有黄昏缓慢降临,日落在海上,在湖中,在草原中带来万千变化的光影。自然之美瞬息万变,渺小如人类,短暂如人生,只得一点余光散影。

亚欧长途旅行的时候,我们进行过一个名为“太阳已夕”的摄影计划:每日在日落时分向日落的方向拍摄一张照片,不论能拍到什么;每一张照片都或多或少地代表了当时当日的风景、人文和我们的心境。今天,当我回忆起10月在克里米亚半岛的旅行,脑海里再度浮现黑海与天空边缘的三个太阳时,我意识到“太阳已夕”依然富有意义。

TIPS

签證:尽管领土归属尚有争议,但你必须持有俄罗斯签证,才能前往克里米亚半岛。

交通:要拜访克里米亚半岛,通常是飞到辛菲罗波尔机场,或者从俄罗斯本土通过刻赤大桥抵达。当地的公共交通不算特别方便,尤其是通往各个偏僻的海角和盐湖,因此建议自驾游览。

通讯: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电信在克里米亚半岛全无信号,建议购买当地手机卡。但要注意,在俄罗斯本土购买的电话卡未必在克里米亚半岛好用,购买前一定要询问清楚,要专门能用于半岛的卡,或者干脆到了之后再买。反之,在克里米亚半岛购买的MTC电话卡在俄罗斯本土也是好用的。

住宿:目前可以在Booking上订到克里米亚半岛的酒店和民宿,但需要勾选“出差”,否则无法预订。

货币:克里米亚半岛使用俄罗斯卢布。当地能刷卡消费的地方较少,大多数酒店和民宿也不接受信用卡,请尽量带足卢布现金。

语言:当地人普遍讲俄语。即便是旅游行业内,会讲英语的人也非常少,景点也少有英文标识,找一个会讲俄语的朋友同行更方便。

游览季节:克里米亚半岛是著名的度假胜地,夏天旺季时,半岛南岸的海滩和海滨疗养酒店人满为患,交通也会有些拥堵。因此不妨错峰旅行,春天初绽的草原野花,秋天金色草丛覆盖的海角,同样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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