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史为鉴 笔力铿锵
2019-06-11王威
王威
靳国君半生从事新闻工作,在他的笔下产生了不胜枚举的好新闻、好典型,是新闻界德高望重的前辈。荣退后,靳国君沉心书斋,笔耕不辍,从文章到摄影,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靳国君为文如为人,每每相处总有面对无尽宝藏之感。当一家人还沉浸在靳國君灵动飘逸的摄影作品时,荣幸收到他所著《陆游》的书稿,当书稿捧在手里的那一刻,顿有沉甸甸之感。
一、以史为鉴,刻画南宋众生相
靳国君对《陆游》的创作尽心竭力和良苦用心在作品中随处可见。如自序中所言,自2010年有创作之意,历时8年的时间,“随时查阅历史文献,随时研究陆游诗词及其著作,挖掘史料,间有构思酝酿或片段写作”。于陆游的诗赋中思索,于卷帙浩繁的典籍中勾勒,才成就了这笔力深沉、练达的《陆游》。
中国文学史上不缺完美的诗词歌赋,更不缺文人大家,世人评价陆游,皆赞其是中国文学史上的胸怀与诗情并重的诗人,这与其一生忧国忧民的爱国情怀,与其进退宠辱不惊的个人品格,与其作品创作的品格之高、数量之大,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靳国君在《陆游》中,每一部分都有诗歌相伴,或忧愤、或闲适,于国情深意切,于生活豁达恬淡。
陆游生于离乱,长于乱世,自幼学识过人,“我生学语即耽书,万卷纵横眼欲枯”,一生忧心于国家的分裂。靳国君从此处着笔,为我们真实地再现了南宋山河破碎,爱国者抗战忧国、收复失地的决心和行动,以及投降派谄媚贪腐、擅权排异的嘴脸和恶行。靳国君在书中以陆游的生平为线,用25个四字短句将整部作品贯穿起来,从“八年离乱”到“初出茅庐”;从“敢谏直言”到“书剑飘零”;从“赈济灾民”到“千古绝唱”,每一部分皆是靳国君同志对陆游的深沉情感。在创作过程中,靳国君以史为据,大事有据,钩沉索引,最大限度还原历史,为我们创作了这部文学作品。
作为著名诗人,从古至今有太多的人抒写陆游,用陆游表达情感。《陆游》打破了之前关于陆游创作的藩篱,既没有囿于“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的悲壮,也没有拘泥于“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的儿女情长,而是以历史真实为大背景,展开创作,将作家自身的人生体验和人生理解赋予诗人陆游。
曾有人说,治世、乱世之于文人,不可以文学水准衡量,恰如乱世三国,群雄激荡,百姓流离,却也产生了建安七子,成为我国文学发展的一个高峰期。南宋在我国历史上是一个衰落而动荡的时代,但在文学的世界里,有陆游,有辛弃疾,有范成大、尤袤、杨万里……《陆游》,不但抒写了陆游的诗情、才情和爱国情怀,更是将这些南宋爱国诗人齐聚作品之中。在靳国君笔下,他们个性鲜明、栩栩如生。同为爱国,一生颠沛的陆游是“位卑未敢忘忧国”,少年得志的辛弃疾则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除这些可敬可爱的爱国者,靳国君还为我们刻画了历史上有名的奸佞之臣——首鼠两端、残害忠良、结纳私党、斥逐异己、屡兴大狱的秦桧和被后世褒贬不一、急功近利、意气用事、能力有限、死于非命的皇亲国戚韩侂胄。以历史原型为基础,人物性格鲜明,形象立体而丰满。
“靖康之变”后,统一的中原王朝被金统治者生生撕裂,南宋政权偏安于一隅。乱世之中,英雄辈出,望朝廷能挥师北上,收复中原,恢复河山。但宋高宗不思生民之苦,只想苟安现状,面对一次又一次的金兵来犯,一次又一次地妥协投降,令黎民涂炭,百姓实苦。作品中,靳国君没有以文字直斥宋高宗和投降派的自私与怯懦不堪,而是通过对他们狡黠、善变、庸懦形象的书写,通过他们对主张抗战的爱国者的态度,表现出正与反、奸与忠、善与恶的鲜明对比。
二、笔力铿锵,抒写爱国真性情
陆游其人、其诗,是中国历史上爱国主义精神的典范。诚如靳国君在作品中描述的那样,陆游一生“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几起几落的人生轨迹并没有淹没陆游的爱国情怀,直至临终前仍不忘嘱咐儿孙“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作品描写陆游从出生便生活在颠沛流离之中,从小就深刻体会到山河破碎,“离乱人不如太平犬”的悲惨际遇,这使小小的陆游早早就在心中树立起“剑指中原,还我河山”的雄心壮志。然而,当时的南宋王朝,从自私的高宗到心存高远却愚孝的孝宗,到后来碌碌无所作为的宁宗,他们没有给陆游等主张抗战的爱国志士留下任何施展的空间。作品中,失意的又何止是陆游一人,从岳飞到虞允文,从周必大到辛弃疾,一代代人前赴后继,都没能换回河山的统一。懦弱昏庸的宋高宗,给他的子民带来的不仅仅是破碎的家园,更是屈辱的人生体验。
然而,《陆游》没有从国破家亡的悲惨景象落笔,也没有丝毫的颓唐气息,整部作品字里行间流露出诗人陆游忧国忧民、宠辱不惊的爱国情怀,为官则尽忠职守,“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贬谪则“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对陆游来说,国家统一、民生疾苦才是他一生所关注的重点。作品中,陆游为救灾民“纱帽不足惜”,哪怕是终遭贬谪,也是“身为野老已无责,路有流民终动心。”靳国君笔下的陆游,从民族大义到对百姓的关爱,真可谓是“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中国历史上有位爱梅成痴的诗人——林逋,以“梅妻鹤子”传于后世。沈括在《梦溪笔谈》中有云:“林逋隐居杭州孤山,常畜两鹤,纵之则飞入云霄,盘旋久之,复入笼中。”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成为咏梅的千古名句。然而梅花之于林逋始终是个人情怀,意美,格却不高。《陆游》中,对陆游与梅花有多次关照,每一次都印刻着陆游如梅花般高洁的品格和他的爱国情怀。在“思接古今”中,因“临安却无好消息”的陆游对子布、子聿说:“梅花傲雪而开,苍松迎风独立,不附势附时也。”这既是陆游对晚辈的教诲,也是陆游一生志向、品格的展露。
世人爱陆游,爱其诗更赞其情怀。周恩来评陆游“是个铁骨铮铮的爱国诗人”。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座谈会上说:拥有家国情怀的作品,最能感召中华儿女团结奋斗。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陆游的“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位卑未敢忘忧国”“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林则徐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岳飞的《满江红》,方志敏的《可爱的中国》,等等,都以全部热情为祖国放歌抒怀。这也正是这些爱国诗篇的生命力所在。靳国君写陆游亦是折服于陆游一生“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的不屈不挠的爱国情怀。
好的文学创作于社会历史真实,是源于且高于的关系。《陆游》展现给我们的就是这种创作理念与创作水准。靳国君钟情于陆游,在动笔之前查阅大量历史资料,使作品有着深厚的历史感,对不熟悉这段历史的读者来说,读到的不仅是文学,同时也丰富了历史知识。靳国君文笔大气、深刻,令人读来有再探究竟的冲动。
(作者系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