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叠的植物幻影

2019-06-11曾琦

摄影之友 2019年2期

曾琦

卡琳·拉瓦尔（Karine Laval）是一位出生于法国巴黎，现居纽约布鲁克林的摄影艺术家。她毕业于巴黎索邦大学（巴黎大学前身），主修传播和新闻专业，之后在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等高校学习摄影和设计。她的摄影作品频繁刊载于多个国际知名出版物，诸如《纽约时报》《纽约客》等。

颠沛的童年经历

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以及人与大自然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卡琳创作的核心。她对于风光或者更普遍意义上的“空间”概念的兴趣，某种程度上是源自于她以及整个家庭颠沛流离的经历。卡琳的父亲在非洲长大，每隔几年就从一个国家搬到另一个国家。而她的祖母出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不久，在襁褓中经历了移民到法国的动荡。而卡琳本人则在阿尔及利亚度过了生命中最早的那几年，尔后才回到法国，后来又在她父亲待过的加勒比群岛度过了青春期的一部分。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卡琳就移民到了美国……这些曲折频繁的变动多年来一直是她想象力的源泉，而这同时也不断质疑和挑衅着卡琳内心的归属感，促使她对不同的文化和地域充满好奇。

在真实和想象之间

在过去的十年里，卡琳·拉瓦尔的作品一直植根于“空间”这个概念，这里的“空间”不仅是某个物理或地理上的地方，而是作为一个心理和虚构的空间。从她早期在法国海滩、哈瓦那或挪威拍摄的风景，到随后的《泳池》（The Pool），再到这组《异托邦》（Heterotopia），不外如是。

以《泳池》为例，卡琳对游泳池这类空间以及空间中的人颇感兴趣，她认为泳池是进行世俗活动和社会交流的一个特色舞台。她试图通过特殊视角来捕捉重复的身体姿势，并改变原有的自然色彩，来模糊我们对真实的感觉，从而强化画面的戏剧性效果。而《异托邦》同样如此。照片里所有的水面，作为卡琳的一种暗喻，其实代表着一面能够反映周围世界的镜子，同时也是进入另一个梦幻世界的大门，在真实与想象之间摇摆。

用反射物制造出扭曲的影像

从风景到海滩，从海滩到泳池或水洼……不知是无意还是刻意，在卡琳众多不同的创作项目中，始终有一条线索贯彻其中，那就是不同形态的水。

如果按时间来排列卡琳近二十年来的作品，我们似乎可以探索出这种变化的逻辑：在她的镜头下，水面所承担的角色，逐渐从一个具象的画面构成物质，演变成为某种工具——一个能够扭曲画面的镜头，揭示出经过某种扭曲后的现实。

基于这种改变，卡琳自然而然地也对其他能够形成反射效果的东西感兴趣，例如塑料薄膜、镜子和玻璃，它們与水一样承担起“扭曲”的功用。卡琳试图借此探索具象和抽象之间的张力，并进一步解构图像。镜子就像是虚拟或隐喻的空间，镜面反射不仅仅是复制和拓展了空间，而是创造一个似乎既熟悉又陌生的平行世界。卡琳认为这种通过色彩、光线、反射和不寻常的视角来扭曲现实的方式，为观众的主观感知提供了更多空间来投射他们自己的记忆、经验或想象力。

灵感的来源

在谈及自己的创作灵感来源时，卡琳表示那是多种多样的，有些甚至可能是无意识的，它们来自于卡琳周遭的一切，通过旅行、音乐、舞蹈、电影、自然、对话和许多其他事物不断对她产生影响。

卡琳尤其喜欢绘画，许多她喜爱的画家也是她摄影创作灵感来源的一部分，诸如美国波普艺术代表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用生活物品和新闻图片拼贴而成的抽象画，著名英国画家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笔下那些粗犷、扭曲、变形的人物画，以及奥地利画家埃贡·席勒（Egon Schiele）那些超现实主义的绘画，都对卡琳的作品风格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而《异托邦》这个系列的标题则来源于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的文章《另类空间》。在福柯的解释中，“另类空间”是一种与古典哲学或经典物理学的空间概念不同的东西。为标志这种空间的特性，他发明了一个与“乌托邦”不同的新词，即“异托邦”（heterotopia）。在福柯看来，“乌托邦”是一个在世界上并不真实存在的地方，但“异托邦”不是。它是实际存在的，但对它的理解要借助于想象力。

这个概念和卡琳想要表达的观点不谋而合。尽管她所拍摄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体，但这些画面最终却给我们带来了陌生和疏离的感受，让人深陷于这个真实而又迷幻的异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