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旧声音
2019-06-11孟子洋
孟子洋
回首过往,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有些场景已经泛黄,有些却愈来愈来清晰,细细数来,有些许被人忽略、遗失的旧式美,虽已陌生,却又无比清晰。
记忆深处的旧声音,美得醉心。
那声音悄悄地盘旋在耳边,凝结在空气的浮动中,轻盈地飘向那个叫从前的地方。
“哒哒哒……哒哒哒……”
缝纫机的声音从姥姥家的瓦房里传出,年幼的我趴在桌子上,眼睛虽然看着童话书,但是眼皮就像姥姥的动作,一下一下,一踏一踏,这样的声音模糊了岁月,清晰了惦念。
小时暑假,我总是被妈妈送到乡下的姥姥家呆些日子,没有精彩的动画片,没有奥特曼,陪伴我的只有姥姥和姥爷。
夏日午后,劳作回来的姥爷在卧室里午睡,均匀的鼾声传出,而“哒哒哒”的缝纫机声总会萦绕在每一个角落。简约的音符就想跳华尔兹的恋人,让空气的流动都慢了下来,感觉像是呼吸着甜蜜与幸福。姥姥粗糙的手指绕过洁白的线在修改者或缝补着一些旧衣服,脚板像跷跷板一样上下踏动。偶尔抬头望望昏昏欲睡的我,然后继续工作,小时候听着那声音只感觉到眼前像又音符再跳动。以后学习《木兰辞》,读到“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眼前总会浮现姥姥缝衣的景象。
有时,我睡醒了,看见姥姥还趴在缝纫机上,“哒哒哒……”也会不耐烦地说:“姥姥,别干了,陪我做游戏吧,妈妈说你眼花了,不要再做了,需要什么衣服就买。”姥姥慈祥地笑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陪我做游戏但只一会又回去了。很快,给我做的人造棉的短裤断褂便穿在我身上。有时姥姥还修补妈妈和姨们不穿的旧衣服了。唉,真拿她没办法 。
以后常听妈妈说,他们小时候姊妹多,又先后都上学,家里困难可想而知,是没有钱买衣服的,一家人的衣服全靠姥姥和缝纫机了,姥姥白天干农活,晚上又缝制新衣或修补旧的,他们大多也是听着“哒哒哒”声睡得。姥姥心灵手巧,做出的衣服漂亮而且时尚。八十年代末,上中学的姨妈看见同学穿荷叶边的褂子,回家画在纸上让姥姥照着做,穿上后全村的小姑娘都让姥姥做同款的褂子,妈妈说那时他们感到太自豪了,日子虽然清贫,但他们感觉很幸福。
见过妈妈小时候她家的全家福,年轻的姥爷很英俊,带着个帽子,姥姥齐耳短发,脸盘大大的,也很端庄。妈妈姊妹们衣着整齐依偎在周围,姥姥怀里还抱着我那懵懂的小舅舅。都说“岁月是把整容刀”,真的很殘酷,姥姥真的老了。
搬新房时,舅舅也问过姥姥是否还保留这尘封的缝纫机,姥姥笑了,指尖划过盖住缝纫机的红绒布,淡淡地说“虽然你们的孩子也不用我做衣服了,但还留着吧”。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柔柔的照在课桌上,在这离家几千里的大学里,我又好长时间未见姥姥了,阳光的温暖让我想起从前的温暖。这时,耳边突然响起“哒哒哒……哒哒哒……”的声音,想起姥姥给我做的厚厚的棉袄,响起姥姥给我做的人造棉的小褂,不知是这阳光勾起了我绵长的回忆,还是回忆让这丝阳光如昨日那般温暖。
这种声音见证了妈妈的成长,也丰富了我幼时的时光,领略了爱在手心,也见证的岁月的变迁,如今各种成衣让人眼花缭乱,谁还自己缝制衣服呢?
时光荏苒,岁月斑驳了许多,姥姥的缝纫机蜷缩的角落里,成为了我回忆的寄托,沿着回忆的方向寻去,记忆里画面是那么色彩浓郁,那“哒哒哒……”的声音如此的清晰。让我再次感受爱的传承,感受成长路上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