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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让行,金钱当先

2019-06-11曹典

中国民族博览 2019年1期
关键词:写作手法思考

【摘要】本文从三个方面分析了戏剧作品《老妇还乡》的道德批判。作品本身包含了深刻的道德诉求和反思,在这样一个复仇故事中,事件的三方主体各自的善恶应该何从分辨是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在明确了善恶之后,做出进一步的道德思考也符合文学作品在道德层面上的追求。同时这部作品的道德评判是有其符合文学特征的方式的,讽刺的手法、怪诞的风格作为剧本独特的写作风格,也为其实现道德批判提供了最佳的形式。

【关键词】老妇还乡;善恶;思考;写作手法

【中图分类号】G623.3 【文献标识码】A

迪伦·马特的代表作品《老妇还乡》是一个道德意识颇为复杂强烈的剧本,文学并不会做出直接的道德评价,而且文学中的道德判断常常是以情感判断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剧作本身展现了一个金钱与人道德较量的情境,道德价值值得我们思考。

一、对善恶的分辨——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

先抛开怪诞的成分,老妇克莱尔俨然一位审判者。在市民们的翘首企盼中她猝不及防地降临,带着可以改变居伦城的财富,恰如一位命运审判者。面对破败的城市,她愿用十亿为自己曾经遭遇的罪行讨回公道。可是克莱尔要求的正义,是用一宗罪行去补偿另一宗罪行,在她的提议被当机立断地回绝后,她将处置伊尔的权利交给了居伦城的市民们。克莱尔不但要惩罚伊尔的抛弃和陷害,还要惩罚驱逐她的居伦城。克莱尔冷眼旁观居伦城的人们为了金钱违背正义,她对伊尔的报复是索取性命,对居伦城的报复则是促使整个城市道德的沉沦。与其说克莱尔是非正义的,不如说她是某种力量的化身,这种力量能够驱动人的行为,让人们在行动时将善恶搁置在一边。对居伦城而言,财富无疑是这种力量的表现形式。在力量与正义的对决中,力量取得的胜利,才是克莱尔的最终惩罚。

伊尔在第二幕彻底从喜剧配角成为悲剧主角。而他与传统意义上的悲剧主角又大不相同,他是一个滑稽无力的被复仇对象,最终为自己曾经的罪行赴死时也不像俄狄浦斯那样慷慨从容。他直觉地意识到克莱尔在教唆杀人而城中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杀手,自始至终他都認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是罪有应得而是谋杀。伊尔从企图逃避到接受惩罚的转变是被动的,他越来越察觉到市民的企图,同时也要求精神的自我救赎。既然死亡是既定结局,他要选择自己死亡的方式。因此他拒绝了市长要他自行了断的提议,并要求将一切公开化。伊尔在死前,认为自己实现了自我救赎,而逼迫他的市民们则因此犯下了罪行。

可是伊尔的死并没有让全城人陷入对自我的反思,他们在决心杀死伊尔时已经为自己的行为找好了最为正义的借口。面对涉及道德的抉择时,往往艰难的并非如何分辨对与错、善与恶,而是是否能将对的行为贯彻到底而不因反向力量失衡。

尽管恩格斯有“恶动力说”,他也不是将“作恶”作为历史发展的动力而是认为“恶”是历史发展的动力的表现形式。事实上,历史发展的形式既有残酷的也有人道的。在居伦城中,人已经失去了对社会的主宰权,有金钱堆积的社会是畸形的,而这样的进步也是不能长久的,所以居伦人民需要祷告,让上地保护他们的神圣财产和自由。在诱惑中向自己的软弱和欲望屈服的居伦市民,无力去保卫眼前的繁荣,在克莱尔走后,他们只能祈求另外的力量的庇佑。

二、罪恶中的人性与金钱下的社会——无法回避的思考

在这个故事中,克莱尔是罪行的最初受害者,她遭遇被恋人抛弃,幼子逝去,卖身为娼,无疑是让人动容和同情的。然而她在报复罪恶的同时,也执意制造出新的罪恶来,在这场罪恶中,克莱尔的仇恨让人瑟瑟发抖。而伊尔呢,他正是最初的罪恶制造者,对自己曾经的罪行进行推脱是出于好意,为了能赢得对方的捐款刻意装出亲密的姿态,居伦城市民的私欲和贪婪,在他们步步逼迫伊尔的行径中表露无遗。这样看来,罪恶中的人性,是仇恨、是自私,也是虚伪和欲望。

事实上,情况可能正相反。如果居伦城不是这样破败不堪,克莱尔财富的力量也就没有那么难以反抗。又有“金钱是万恶之源”之说,如果克莱尔这个提议没有伴随大笔的捐款,那么,居伦城的市民也能轻易地做出是犯罪还是不犯罪的选择。可惜,邪恶既不是由贫穷带来的,也不是由财富带来的。就算居伦是一座富有的城市,它也会有其他不被满足的需求,市民们照样会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所左右。所以说,并不是人性在罪恶下暴露了恶的部分,而是罪恶本身是由私欲和贪婪这些人类的恶本性导致的,居伦城也只是罪恶发生的场所罢了。

可是,在我们要讨论的这个剧本中,欲望与诱惑的表现形式就是贫穷和金钱,那么我们就不得不去关注,物质主宰下颠覆的是什么。我们可以看到,是金钱使克莱尔成为娼妓,也是金钱使克莱尔成为主宰。过去那个只有几门功课及格,用石头砸警察并偷土豆送给寡妇以换取床睡的女孩,如今成为最为富有的人回归,克莱尔叫警察局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居伦城恢复死刑,询问体操员是否杀过人,命令大夫开出心脏衰竭的死亡证明,这难道不是令人警醒的罪恶言行吗?可是大家却讪笑着将这称为女富翁的幽默。在伊尔向警察控告她教唆谋杀时,警察却说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玩笑而已。

在金钱的影子中,是非、秩序与道德都被扭曲变形。这样一个悲伤且沉重的故事,却偏偏采用了喜剧的形式。越是严肃的问题,反倒越可以用幽默的形式去表现。事实证明,这种悲剧与喜剧的碰撞下产生的悲剧性的洞察力是持久的。

三、独具特色的写作手法——无形的有力武器

在一系列的矛盾中,作者对所到之处进行了事无巨细的讽刺。现今的居伦埋葬了所谓的正义,却拥有穿着华丽的居民和焕然一新的城市,信手拈来的强烈对比,造成荒唐、讽刺的效果。

作为一个剧本,《老妇还乡》的情境也是非常集中的。马丁·艾思林赞同“剧院是检验人类在特定情境下的行为的实验室。”正如谭霈生先生所概括的逻辑模式,每个剧中人正是与这样的情境相互作用而行动着。克莱尔在这个情境中不紧不慢地看着市民们为自己捕获猎物;伊尔则绝望地看着自己,决定要由自己来选择自己如何死去;市民们纷纷不知不觉中穿上了新鞋,赊账买了高档的物品,参与了这一场不必由任何个人负责的谋杀。正是这情境的集中让我们更深刻地看清楚物质主宰下的善恶与人性,看清罪恶的缘起。

《老妇还乡》写作最突出的特色当属怪诞。首先其人物形象的塑造是怪诞的。我们看到的第一个怪诞的形象就是克莱尔。对于昔日与伊尔相恋的场景、甜蜜记忆犹新,我们似乎感觉到她内心深处还保留有对伊尔的爱情;她在伊尔一定要死这件事上决不让步,并频繁地换着丈夫,又让人认为她是没有情感的机器。所有人都是怪诞的。两个小老头身材矮胖,言辞刻薄,言行完全一致。明明是被克莱尔残忍地弄瞎并阉割,却能很欢快地享受牛排和火腿,克萊尔身边的男人都被抹去了原本的名字,柯比、洛比、波比等,我们分不清哪个名字属于总管,哪个名字属于她的第几任丈夫。每个人都像是在幻境中的想象,这种存在而不真实的形象也使剧本增添上怪诞的艺术风格。警察在伊尔求助时用法律原因拒绝逮捕克莱尔,牧师企图劝说伊尔用肉体的死亡换取灵魂的存活,市长更是从全市人民的立场出发要求伊尔为更多人的利益牺牲。这种对普通大众群体的弱化,让读者在阅读时候无处落脚,始终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也使剧本具有了整体性的怪诞。

怪诞的效果在于它及时阻断读者的自我代入,来达到“间离”的效果。情境更是怪诞的。一座即将破产的小城,将一切都拍卖和抵押,却拥有着人道主义的“高贵传统”。这座城市将要迎接的更是一位富可敌国的妇人,她在其他地方修建慈善机构,却独独要向自己的故乡讨回公道。这样一位贵妇,要向一名最不起眼的市民复仇,她偏要整座城市成为她买凶杀人的杀手,如此大费周章,正是这变形的、夸张的情境,使这部作品超越了被复仇者个人命运的范畴,使其包含的道德思考和要求展现出适应现代社会的品质。在怪诞中,严肃的情境看似一场闹剧,可这场闹剧却能更好地与现代对话。

文艺不以道德为目的,但是却也不用因此将道德批判放逐出文艺。《老妇还乡》运用讽刺手法,设置了一个集中而又怪诞的情境,不用明言道德观念,没有提出道德价值,却自然而然地引起读者的道德思考和追寻道德的诉求。作为一部优秀的戏剧作品,它超越单纯的道德评价,实现了道德批判。

参考文献:

[1](瑞士)弗里德里希·迪伦马特,叶廷芳,等译.迪伦马特喜剧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2]谭霈生.世界名剧欣赏,谭霈生文集(第六卷)[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5.

[3](英)马丁·艾思林.戏剧剖析[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1.

[4]谭霈生.戏剧本体论,谭霈生文集(第六卷)[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5.

[5]叶廷芳.遍寻缪斯[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

作者简介:曹典(1994-),女,汉族,陕西西安人,硕士研究生在读,青海师范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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