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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米季

2019-06-11许诺晨

少年博览(阅读与写作) 2019年5期
关键词:圆圆拉拉粉笔

许诺晨

一、神秘短信息

自然课。

方老师上课的状态,跟郎朗弹琴异曲同工,他激情四射,感情投入到一不小心就会走火入魔。

董咚咚却是完全没法投入,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手机上收到的英文短信,深深后悔没有好好学习英语——整条消息里,几乎没几个他认识的单词。

身边的欧阳圆圆好奇地凑过来:“老大,下节课才是英语,你这是已经在预习了?啧啧,你居然这么刻苦,太阳这是打南边出来了?”

董咚咚没心思跟他贫嘴,抬眼瞟了瞟正在振臂高呼的方老师,压低了声音:“去去去,我这是收到了条国际短信。万一是复仇者联盟发来的,召唤我去拯救世界呢?”

欧阳圆圆看了眼发短信的号码,一长串数字毫无规律,一看就知道来自非中国大陆地区。前些日子,学校里才开过一次防电子诈骗的讲座,欧阳圆圆听了以后草木皆兵,值日的时候都生怕被扫帚骗了零花钱,他立刻极有代入感地分析:“董咚咚,你可要小心,这种莫名其妙的短信,十有八九是诈骗!”

两个人嘀嘀咕咕,前排的左拉拉和蒋美丽同时回头,食指竖在嘴唇上:“嘘!安静点!”

男孩们立刻闭嘴,董咚咚却仍是不甘心地把手机递给了左拉拉:“学霸小姐姐,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讲台上,方老师推了推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开始声情并茂地介绍北极:“这里是世界的尽头,也是人类文明的禁区;这里是冰与雪的神圣王国,洁白纯粹中隐藏着无限奥秘;这里是世界上最遥远的地方,也是距离自己内心最近的圣地……同学们,有生之年,一定要去一次北极,才算是不枉此生呐!”

方老师拿起粉筆,在黑板上画出一幅毕加索风格的世界地图。粉笔亲吻黑板,发出雏鸟般的鸣叫,彩色的粉笔灰像是油画里的炊烟,在空气里狂欢。

很快,灰蓝色的球形线条被经线纬线撑开,仿佛一张满载而归的渔网,而球形顶端用红色粉笔标出的爱心,应该就是北极区域。

蒋美丽微微侧过身子,脸上一副专心听讲的表情,运起了不动嘴唇也能说话的“神功”:“唉呀妈呀,你们看看方老师那个陶醉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旅行社请来的托儿呢!一天五十、管盒饭的那种!”

左拉拉仗着方老师眼神不好,回头接过董咚咚的手机,匆匆看了眼短信,脸上的表情一时间非常复杂,既有欣喜又有怀疑,还掺杂着三分恼怒和七分兴奋。她正要张嘴说什么,冷不防一颗粉笔头“刷”的一声飞过来,穿过左拉拉和蒋美丽脑袋中间不足十公分的缝隙,精准命中欧阳圆圆的脑门。

十环。

欧阳圆圆一声惨呼:“哎呦!”

方老师笑得春风得意,把手里的半根粉笔抛起又接住:“上课别乱说话,保持课堂纪律!你看看人家左拉拉,态度多么端正,听课多么认真!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

左拉拉心虚地吐了吐舌头,默默转了回去。

欧阳圆圆委屈得龇牙咧嘴,董咚咚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嘀咕:“这方老师难道练过暗器?就那眼镜片厚的,五米开外男女不分,十米开外人畜不分,怎么扔粉笔就这么准呢?跟装了雷达一样。”

后半节课,大家都备受煎熬。

欧阳圆圆是被粉笔砸得头疼,属于生理性创伤,倒还可以忍受。董咚咚和蒋美丽却是被左拉拉的复杂表情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满脸写着求知欲,一根根头发恨不得变成问号随风飘摇。左拉拉呢,则是揣着一肚子话没法说,一脸水喝多了想要奔赴厕所的表情,差点憋出内伤。

四个人各自心怀鬼胎,无心听讲,只能盯着木质课桌上一条条细密的纹路发呆。

好容易挨到下课,小伙伴们终于凑在一起,董咚咚试探地问左拉拉:“这……看起来不是诈骗短信?”

仿佛为了配合董咚咚的疑问,手机又是“叮咚”一声响,进了一条新消息。大家凑过去一看,居然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乱七八糟的号码。

欧阳圆圆捂着额头上的粉笔砸出的印记,大惊失色:“连、连、连、连锁诈骗?”

蒋美丽忍不住翻个白眼:“发两条消息就叫连锁诈骗?那学校门口卖煎饼的大妈,每次都多给你夹一根火腿肠,那就应该算得上是国际连锁煎饼了?”

董咚咚好奇地滑开短信,这次倒没有复杂的英文,只有两张图片。第一张图,是冰天雪地,两只蠢萌蠢萌的卡通北极熊,抱在一起对着大家比心。第二张图,董咚咚怎么看怎么觉着眼熟。

欧阳圆圆或许是被粉笔砸通了任督二脉,满脸发现了新大陆的激动,他用胖胖的手指,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黑板:“这这这,那那那!一模一样啊!”

董咚咚循声瞧了眼黑板,一个球顶着一颗爱心,巧了,除了画风不一致,内容还真是像。这么说来,这图上标出个大爱心的地方,也是北极?难道说,这条短信,是从北极发来的?莫非自己在北极还有什么远房亲戚?

董咚咚一头雾水,只能求助地看向左拉拉。

左拉拉反复读了几遍短信,这才叹息一声道:“董咚咚同学,你老爸是资本家就算了,你家怎么连亲戚都这么有钱?”

还真跟亲戚有关?董咚咚彻底“蒙圈”儿了。

左拉拉继续道:“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董菲菲?”

董咚咚努力回忆,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在家里的后花园,碧藤修竹月季开花,一个满嘴英文的漂亮姐姐,被奶奶逼着背唐诗的场景。董菲菲,他叔叔的女儿,董咚咚的堂姐,妈妈是美国人,标准的混血儿。

董菲菲比他大了七八岁,跟弟弟一样是个不爱学习爱捣乱的家伙。小时候两个人倒是很投缘,董菲菲带着弟弟一起搞破坏,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可惜她小学刚念完,全家就移民去了美国,那时候董咚咚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屁孩儿。算起来,两人也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联系了。

董咚咚有些不敢相信:“这短信,是我菲菲姐发的?”

左拉拉指着消息最后的署名“Feifei Dong”:“英文不认识,拼音总能看懂吧?”

真是天上掉下一个董姐姐。董咚咚急着问:“菲菲姐都说什么了?”

左拉拉也不卖关子了:“你菲菲姐要办婚礼了,发短信来就是想邀请你去当花童。”

蒋美丽“噗嗤”一声笑出来:“花童不都是三四岁的小不点吗?董咚咚你这半大不小的,也要去装嫩吗?”

欧阳圆圆这次倒是抓住了重点,打断蒋美丽,向左拉拉问道:“婚礼就婚礼呗,为什么说她有钱?还有,那两只北极熊,那地球上的大爱心,是什么情况?”

左拉拉笑得不怀好意,看着董咚咚:“你姐姐说了,婚礼地点定在北极圈内的斯瓦尔巴群岛,北纬85度,能看见极光的地方——你可以带上你的小伙伴一起去,人数不限,费用全包!”

二、菜鸟摄影师

刚过四十的秦怅最近因为压力大,无端生出许多白头发,和原本茂盛的黑发掺杂在一起,居然形成了最时髦的奶奶灰配色。在街上遇到一段时间没见的熟人,十个有八个会问候一句:“哟,大艺术家,发色很潮啊!”

秦怅只能翻个白眼,默默压抑住洪荒之力,保持“微笑”。

NHM大赛(国际野外生态摄影大奖赛)近在眼前,他是国内呼声最高的青年摄影师。如果拿不出好作品,江湖地位不保不说,最重要的,是丢了国人的面子。

更糟糕的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拍出过满意的作品了。相机里那些照片,别说是去参赛,他简直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艺术这回事,本身就很是玄妙,灵感这玩意儿,更是忽远忽近,难以琢磨。

中国的摄影师一直憧憬走向世界,和国际接轨,摄影业也算是繁荣了许多年,大小影展多如牛毛,只可惜有高原没高峰,国内还没出一个能被国际认可,称一声“大师”的摄影人。在国内那一小撮准大师当中,秦怅无疑是拔尖儿的。摄影圈的南秦北楚,说的就是南京的秦怅和北京的楚烽。

秦怅玩相机二十几年,肯吃苦,有天分。多少双期待的眼睛跟追光灯一样盯着他,等着他为国争光,成为摄影界的珠穆朗玛峰。可惜这样的期待,却像是大功率电动抽水马桶,把秦怅的灵感“哗啦啦”冲刷得分崩离析。

秦怅决定招一个“菜鸟”助理。

摄影师需要对世界保持绝对的好奇,当他的好奇心不够用,只能试着向别人借一点。一般来说,摄影“菜鸟”都是处在技术极“菜”,但好奇心却极其旺盛的阶段,如果画出个函数图,这两样数据绝对是成反比例分布。跟菜鸟在一起工作,或许能碰撞出新的火花。

于是,秦怅窝在挂满了各种获奖照片和奖杯的工作室,一张一张翻开求职简历。灰色的沙发软得像是刚出炉的面包,玻璃水杯里细长的猴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像是少女新洗的长发。

下午的阳光照在手中五花八门的照片上,一张又一张,让他几乎快要绝望。没有灵气,没有感觉,没有生机。

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双眼睛忽然猝不及防地冲撞了他疲惫的视网膜。

图片显然拍自藏区。

湛蓝天空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黄土坡上,五色的风马旗随风招摇。圆圆的玛尼堆星罗棋布,一个穿着复杂宗教服饰的少年,牵着一头黄羊。少年的眼睛是琉璃一样的棕色,似乎在看着镜头,又似乎是在看着照片外的秦怅。

不,是看着面对照片的每一个人。

那是带着迷茫的好奇,是对生命的好奇,对世界的好奇,对所有事物的好奇。阳光落在照片上,他就是好奇心本心。

拍照片的人技术生涩,却极其敏感,能捕捉到这样的瞬间,绝对是个天才。

秦怅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从堆成山的简历中跳起来,并且炸了毛。他翻出那份简历,里面的文本很简单,寥寥几句,一看就是个懒得打字的家伙写的,署名“红茶”。

秦怅出了名的绝对稳定的双手,居然微微地颤抖,快速拨通了简历上留下的电话:“红茶?明天来我这报到!”

红茶来到秦怅工作室的第一天,就惹了大麻烦。

工作室地盘不大,直接用秦怅住着的三室一厅改装而成,有且只有一个员工,绰号闪电。闪电负责处理所有秦怅懒得处理的杂事,秦怅不要求他准点上班,只需要按时把活儿干完。

闪电之所以叫闪电,并不是因为他是个风一般的男子,而是因为像极了《疯狂动物城》里的慢动作树懒。凡事慢半拍,是他不变的生活节奏。

闪电晚上用工作室的电脑熬夜玩《绝地求生》,秦怅则是习惯性失眠,毫无悬念的,两个人都在上午睡死过去。因此,红茶推开工作室大门的时候,就看见波西米亚风格的沙发上,躺着两个打呼的人。

睡觉居然连门都不锁,心真是大到无边无际。呼噜声此起彼伏,抑扬顿挫,让红茶心中大神秦怅的光辉形象,瞬间扫地。

她刚从国外名校畢业,一心想当一名专业摄影师,久闻业内大神秦怅的名号,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却如此尴尬。

红茶在心里琢磨片刻,觉得还是不要吵醒这位久负盛名的艺术家。听说艺术家脾气都不大好,万一有什么不能被吵醒的怪癖,影响她入职就亏大了。

于是红茶很自来熟地对未来的工作环境进行检阅。

简单的三室一厅,主卧客卧显然住着人,应该就是躺在沙发上打呼的这两位爷。厨房干净到一看就没开过火,卫生间清清爽爽没有异味。占地面积最大的客厅,被改装成办公室,沙发后面摆了两张办公桌,桌上有堆成山的样片和各种文件。

红茶绕过沙发和办公桌,踩着软绵绵的灰色地毯,径直走向靠墙的落地柜,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设计成多宝阁样式的落地柜里,摆着琳琅满目的摄影设备。各种型号的相机、长长短短的镜头,按照某种规律陈列,莫名带着庄严的气息。一阵风吹起蓝色格子布窗帘,阳光飘进来的瞬间,那些黑黑圆圆的镜头像是活了,闪出一点亮,成了一只只窥探世界的眼睛。

柜子里好几款限量版,已经停产,根本买不到了。红茶默默咽了咽口水——不愧是一流摄影师吃饭的家伙。重点是,藏了这么多宝贝,居然也不锁门?艺术家的脑袋都被驴踢过吗?

主卧的旁边,还有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门虚掩着,里面的阴影却透了出来,似乎在向她招手。红茶内心抑制不住地激动,这个房间的位置、设计、状态、气质,不用说,简直是一间完美的暗室啊!

早就听说大神秦怅一直坚持亲手洗照片,也就是说,这间暗室里曾经诞生过无数了不起的作品!红茶激动地舔了舔嘴唇,几乎已经彻底忽略了沙发上的两位,遵从内心的召唤,推开了暗室的门。

就在暗室缓缓打开的刹那,红茶脚下一滑,“咣当”一声巨响,以狗啃泥的姿态面部着陆。突如其来的空气对流让窗帘鼓起了风,像是西游记里镇元大仙的乾坤袖。阳光从乾坤袖里洋洋洒洒照进房间,也照进小小的暗室。

红茶只觉得眼前的照片烘干机、曝光机、放大机、裁切机、显影液、定影液随风凌乱,绳子上用竹夹子夹着的半成品扑簌簌摇晃着,发出咖啡色的暗光。

秦怅迷迷糊糊醒过来,就看见五体投地的陌生女孩和暗室里全部曝光、无一幸免的底片。闪电慢半拍睁眼,却立即抓起手机准备拨打110。

秦怅按住闪电,皱眉向挣扎着爬起来的女孩问道:“红茶?”

红茶心虚地从鞋底扯下一片香蕉皮,万分不甘地点了点头。

秦怅深深吸了口气:“扣你三个月的实习工资。闪电,认识一下你的新同事。”

(精彩下期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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