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在琥珀里的奇妙生命

朴语林

琥珀凭借着蜂蜜般的黄金色，一直吸引着人们的目光。自新石器时代开始，琥珀就被人们制成了各种装饰品。在希腊神话中，琥珀被认为是太阳神赫利俄斯的女儿们的眼泪，但它真实的起源比神的眼泪平淡得多。

最开始时，琥珀只是植物分泌出的高粘度物质——树脂。当一滴树脂落到了森林的地面上并被掩埋，在热和压力的环境下，树脂会逐渐硬化。随着时间的流逝，它最终变为了化石。这样，琥珀就诞生了。但当琥珀仍是新鲜粘稠的树脂时，它有时会诱捕不幸经过它的生物，使其永远被锁在琥珀中。全世界有数百个地方盛产琥珀，但只有少数的琥珀包裹着生物样本。

三个重要的琥珀产地

地球上最大的琥珀产地位于波罗的海地区，覆盖德国东部、波兰和俄罗斯，全世界75%～85%的琥珀都产自这里。最近的分析表明，形成这些琥珀的树脂来自于远古的针叶树。对琥珀中昆虫的分析表明，波罗的海琥珀大都有着4400万年到4900万年的历史。

其次是位于加勒比海的多米尼加共和国，那里以生产特别透明的黄色、金色和稀有的蓝色琥珀而闻名。这里裹有生物的琥珀比波罗的海的要多很多。多米尼加琥珀大都有着2500万年的历史，在过去那个时候，这里是一片热带雨林，到处都是藤本植物、灌木和巨大的树木。形成琥珀的树脂来自于一种现已灭绝的角豆树。

缅甸也是琥珀的重要产地。在过去十多年的时间里，大部分有着重大考古价值的琥珀都来自缅甸北部的胡康河谷。在那里，几乎三分之一出土的琥珀都包裹着生物样本，这些生物样本都是源自约9900万年前的热带雨林中的各种动植物。那时候正处于恐龙时代的晚期，许多种类的动植物正在经历重大变化。因为当前缅甸琥珀的开采缺乏有效的监管，大部分有着珍贵生物样本的琥珀被卖给了私人收藏家，常常使考古学家错失研究它们的机会。

琥珀里出现一两只虫子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但有些琥珀却包裹着一些惊人的东西。下面，我们就举几个这样的例子。

琥珀里的飞鸟

近年来，人们从有着9900万年前历史的缅甸琥珀中发现了一些鸟类羽毛的样本，部分琥珀甚至还保存了完整的翅膀和全鸟。图片里的琥珀是在2017年发现的，它包含了一个几乎完整的雏鸟样本。

目前为止，所有出现在缅甸琥珀里的鸟类样本似乎都属于反鸟类——它们是所有活着的鸟类的近亲。反鸟类是鸟类从恐龙祖先进化过程中的一个有趣的阶段。反鸟类有着与现代鸟类相似的飞行羽毛，表明它们能够熟练地飞行，同时它们仍然保留着原始的牙齿和翼爪。

和许多其他被困在琥珀里的动物一样，图中这块琥珀留下的只是该鸟类外表的印记，但细节和清晰度令人惊叹。在这块琥珀中，我们可以看到该鸟的腿部以及爪子、羽毛、皮肤、肌肉和许多其他细节，包括腿上每一块鳞片、羽毛的原始颜色等。

尽管这是一只刚孵化的雏鸟，只有约3.5厘米长，但羽毛发达的事实告诉我们，反鸟类的发育方式与如今现代鸟类不一样。反鸟类似乎在发育的早期阶段羽毛就已完全成形了，而现代鸟类在幼年时全身只是毛茸茸的绒羽。

不走运的爬行类动物

除鸟类之外，还有不走运的爬行类动物。2006年，考古學家在波罗的海找到了一块封存了一只壁虎的琥珀，形成于大约5400万年前。当时，它被认为是已知的最古老的壁虎化石。虽然这只壁虎有着许多现代壁虎没有的身体特征，但其脚趾的形状与现代壁虎很相似，表明它们也具有传奇般的攀爬能力。

十年后，考古学家在十几块缅甸琥珀中发现了更为古老的壁虎样本，这把已知的最古老的壁虎化石推到约9900万年前。这些包含古老壁虎的琥珀都来自私人收藏，里面的壁虎都很小，不到几厘米长，需要计算机进行扫描才能显示出鳞片、牙齿和爪子等的细节。这些古代壁虎也有类似现代壁虎的脚趾。其中，一个样本的舌头伸出来，舌头的形状与如今蜥蜴和蛇都不一样。

除了壁虎以外，琥珀还封存了蜥蜴等许多其他种类的爬行动物。2015年，考古学家在多米尼加琥珀中发现了十多个安乐蜥的样本，并与来自加勒比海的现代安乐蜥进行了对比，结果显示，它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此外，在2018年中期，考古学家发现了两块包裹着幼蛇的琥珀，它们是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最古老的幼蛇化石。其中一块琥珀中包裹着一个全新的古生物物种，叫做缅甸晓蛇。另外一块有蛇的琥珀不太完整，考古学家无法确定里面的蛇属于哪一种。

考古学家认为，这些蛇可能是最早生活在森林里的动物之一。大约9900万年前，当缅甸琥珀还是树脂时，这个地区是一片热带森林，拥有丰富多样的动植物。这对于蛇来说是个完美的环境，所以在一块琥珀里发现一条蛇只是时间问题。

科学家研究表明，缅甸晓蛇大约有97块椎骨，而且大小和红尾管蛇等几种现代蛇的幼崽相似。这种相似之处说明，蛇类在超过9900万年的时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恐龙身上的蜱虫

在科幻电影《侏罗纪公园》中，科学家利用琥珀中蚊子体内的恐龙血液，提取出了恐龙的DNA，将已绝迹6500万年的史前庞然大物复生。但这部电影有许多科学问题，尤其是电影中蚊子的来源——多米尼加琥珀。多米尼加琥珀太年轻了，通常只有约2500万年的历史，不可能包含恐龙的DNA。

可是在2017年，考古学家在一些远古的缅甸琥珀中找到了蜱虫样本，有的体内可能吸满了恐龙的血液。例如，在上图中这块琥珀中，有一只蜱虫被一片羽毛所包围，而这片羽毛很可能是属于恐龙的。经过进一步的检查，考古学家认为这只蜱虫的宿主很可能是某种比蜂鸟大不了多少的雏恐龙，应该属于一种很小的伶盗龙。这种恐龙全身覆盖着羽毛，会在树上筑巢、生活，而这只蜱虫则是恐龙巢穴里不受欢迎的客人。

这个发现再次点燃了我们可能得到恐龙DNA的希望，但事实并非如此。DNA是一种非常脆弱的分子，在动物死后会发生衰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会变得越来越不可读取。经过150万年左右的时间，DNA分子就完全面目全非了。恐龙大约是在6500万年前灭绝的，所以，任何化石里都不存在可利用的恐龙DNA。

但这些包含蜱虫的琥珀仍是有研究价值的。科学家研究发现，几千万年以来，蜱虫没什么变化，许多现代的蜱虫仍过着与远古蜱虫类似的生活，只不过它们的宿主则是鸟巢里的雏鸟罢了。

琥珀里的花朵

花是植物的生殖器官，它们的花粉借助蜜蜂和其他昆虫等媒介进行传播。因为这种传播方式十分有效，最终使得开花植物（也叫做被子植物）成为陆地上占统治地位的植物群。

大约9900万年前，缅甸琥珀还是一滴滴热带森林中的树脂时，开花植物就已经进化出来了。考古学家已找到了很多种被封存在琥珀中的花朵，其中一块琥珀还包含了两朵正在授粉的花——一朵花的雄蕊的花药插入了另一朵花的雌蕊的柱头中。

花朵也出现在更年轻的多米尼加琥珀中。图中这块有着约1500万年历史的琥珀包裹着属于一种已灭绝的植物的花朵。这种远古植物是如今的马钱子的远亲，属于马钱属植物。马钱属植物都是有毒的，每种植物都有着自己的生物碱，其作用和毒性强度各不相同。这些有毒的生物碱是植物对抗草食动物的一种重要防御手段。所以说，这块琥珀里的花朵虽美丽，但致命。

除了花朵以外，琥珀有时还会包裹更为特别的东西。2014年，考古学家在一块波罗的海琥珀中发现了食肉植物，它的粘性触角非常类似于锯齿捕蝇幌——一种现在只在南非生长的食肉植物。然而，这块琥珀来自地球的另一端，这一事实表明这类植物曾经拥有更广泛的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