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2019-06-09李娜娜
李娜娜
总有一个人,活在你的生命中,不悲不喜;总有一种情,盛开在你的人生中,平平淡淡。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人生,却有着不平凡的天空。虽然渺小,却演绎着天空之城的欢喜和忧愁。
祖父的农具
儿时的记忆,祖父的农具总是散落在后院的草棚中。铁锹,耙子,铁铲,老锄。它们的身上,总有着肆无忌惮蔓延的铁锈,在被汗浸渍的发黑的手把上来回穿行。
祖父视它们如珍宝,总是在用完后仔细地用石子擦拭,一点一点地掸落着泥土。
祖父和他的农具,总是在和时间赛跑,抑或是在和黑夜白昼较量。习惯了晨曦初露时星星的残影,习惯了夜色未央时太阳的轮廓,等不及的春夏秋冬,匆匆在祖父的生活中来回更迭。
贫瘠的大山,干瘪的土地,养育着一群只有几件农具的人们。他们也只有农具,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清贫而始终如一的日子,大抵只剩下了重复和满足。
那时,有满山满山的树,树上有满枝满枝的野果。还有枝间乱窜的毛头小子,抱着粗壮的树干,拽着斜出来的树枝,像猴子一样荡来荡去,惊起了一树的麻雀,惊扰了沾了晨霭的大山。
总是在想,祖父要是离了那些农具该怎么办,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世上有些东西,并不是因为珍贵而珍惜,而是因为珍惜而珍贵。就像影子,只是阳光漫不經心的投射,却成为我们一生永久的陪伴。
祖父老了,农具也老了。祖父舍不得扔,草棚里依旧安安静静地躺着那些农具,是祖父几十年的的光阴,是一生不离不弃的影子。
祖父想着,自己要用这些农具种最多的田,种最好的庄稼。他一直想着,也一直做着,他要给我们留下自己的财富。
山依旧是那座山,树依旧葱郁。矮小的坟头,盛开着几朵野花,风一吹,轻轻地摇曳,安详。
祖父的天空,是一望无垠的田野,还有整齐如一的农具;有大朵的野花,飘着香味,还有,傍晚山下升起的炊烟,幻化成了云朵。
祖母的针和线
一根针,针眼很小,只能容下线。祖母的针,针眼很小,却能让所有人的心都穿过。
祖母的针,缝过衣服,纳过鞋底;祖母的线,穿引了三代人,从新到旧,从旧到新,从未停歇。
祖母的手,老茧一层一层蜕化,蜕进了深深浅浅的皱纹里。那双宽大温厚的手掌,晚上捏着小小的针,把长长短短的爱意和关心给了暗暗的光线。白天背着或大或小的竹筐,去田里把仅仅可以维持温饱的庄稼细细打理。
早上,祖母健步如飞;中午,祖母慢慢悠悠;晚上,祖母颤颤巍巍。
祖母老了,大大小小的针也锈了,它们有的安然地躺在祖母的针线盒中,有的零零散散地落在衣柜墙角缝里。几毛钱的针和线,是祖母一辈子最大的功臣,儿孙们穿着祖母缝的衣服,纳的鞋,出门就活在了别人的夸赞中。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亦如此。
祖母一生,苦过了,累过了,却从未享过福。她老了,戴着老花镜,倚在门前的老槐树下,暗黄的瞳孔,望着新修好的水泥马路,念着她的儿孙们,下一辆车会不会停在自己的门前?
祖母的天空,是儿孙的全部,农村的老人相信,用手里的针和线,就能为无际的天缝上边,然后,一辈子,守着。
父亲的果园
伊甸园的苹果,是亚当夏娃无法触碰的禁令。父亲的果园,是他心中珍宝般的存在。
剪枝,灌溉,施肥,松土。每一个步骤,都像定好的闹钟,从不搁置,从不怠慢。山很高,树也很高,可是,父亲比它们更高,父亲为了心中的天空,曾经登过很高的山,爬过很高的树。
苹果扬花的季节,白色的花瓣落成一场雨,打在土上,滴在叶上,轻放在父亲的肩头。父亲把它想象成一场雨,润了绿叶,养了花蕊,细细的雨丝流过父亲的脸颊,像六月从颊边滴落的汗水。
总归是避免不了天灾,亦如无法预知祸福。深深的焦虑,却也掩不住眉宇间的坚定。父亲之于果园,是慈母般的存在,却在我们的身上演着严父的角色。
小树长成了大树,小孩变成了大人。父亲依旧在我们的生活中充当着主角。怕时间消磨了岁月,殊不知,是岁月陪伴了时光。父亲的人生,注定离不开他那片心心念念的果园,注定离不开心心念念的我们。
阴霾天空,隐约雷鸣,雨中等你来,无雨亦等你。这句情诗,虽不属于父亲,却活在父亲和我们身上。
当轰隆隆的机器霸占了山,那一道可怜矮小的栅栏,外面,是光秃秃的山;里面,是大片大片的绿荫。夏日的阳光,照在了突兀的山顶,穿过了树叶的缝隙。那些老树,哭着离开了,只是没人懂它们的泪水。地里的小树,念着自己的同伴,心急如焚。
父亲的天空,有大片大片的果园,有满枝满枝的果子,还有跑来跑去的我们。
(指导教师 李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