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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钟的多重教育功能

2019-06-07王桃桂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19年6期
关键词:教育功能教化儒家文化

王桃桂

摘 要:古钟是中国最早的响声器具,它承载着丰富的教育、文化内涵,反映了中国古代社会政治、经济、军事、教育、文学、青铜冶炼技艺等领域的真实面貌。学校是人声鼎沸的场所,古钟成为校园中不可或缺的一员。这不仅与古钟特殊的形制、质地利于声音远扬有关,还与它厚重的钟体、悠扬的钟声所蕴含的博大、宽广、丰厚信息密不可分。它能直驱教师和学生心灵深處,让他们能真切地感受到历史的深沉、文化的底蕴、教育的精髓。古钟既是教化民众的器具,又是历史文献的补充,还是儒家文化传承的有力载体。

关键词:古钟;教育功能;教化;儒家文化

中国传统文化中,钟有“乐、佛、朝、更”之分,以上四种皆称为古钟[1]。就钟的用途而言,中国古代的钟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用于音乐的乐钟;其余均以传达声音信号为主,通称为“寺观钟”,包含佛钟、道钟、更钟、朝钟、会馆钟、校园钟等。钟为形声字,左形(金)右声(中)。从文字学角度看,“中”表位置,“钟”表乐器,但二者又蕴含某种相通性。因为钟即指敲在钟的中间,音响宏亮,起报信、发号施令、报时、传递音响信息的作用,给人庄重肃穆之感,满足了儒、道、佛等宗教场所以及城市会馆、学校等世俗民众聚集场所钟声远闻的需求。那为何要在校园内设置钟楼或保留古钟呢? 这与古钟的教育功能密不可分。

1 木铎金声,教化民众的器具

在某种程度上,人类创造的一切器具均是为了满足自身生存、发展的需要,以及弥补自身生理器官、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如交通工具是为了缓解腿脚酸痛、速度过慢的缺憾;房屋、服饰是为了遮风挡雨、保暖御寒……钟铃则是为了弥补人类声音传播距离过短、穿透力不足的缺憾。为了弥补这些不足,人类通过自身的聪明才智和辛勤劳动发明了形制各异的响声器具。学校是集众之地,人声鼎沸,何时休憩、功课、修习等都需要一个能将声音传至每个角落的响声器具,于是信号钟自然而然地进入校园内,并且有了一个特定的名字——校园钟。虽说名称有所区别,其实与佛教的梵钟、城市钟楼中的大钟并无明显的区别,只是尺寸稍小一点,更适合学校的环境而已。

有文字记载的钟铃最早出现在教育行业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的儒学大师——孔子。《论语·八佾》中记载:“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这里的“夫子”即孔子,“铎”是古代一种类似铃的礼器,也是一种乐器。成语“毁钟为铎”,即将钟改铸为铃,可见铎与钟类似。铎主要是铜制,内有舌,舌分铜制与木制两种。金铎主要用于军事,木铎多用于古代帝王或君主颁布政令。古代官府有了政令,先派人摇着木铎四方巡走,以引起大家的注意,就如庙堂里敲钟打磬一样,然后把人召集起来宣示政令。古代采诗的行人也是摇着木铎采诗宣教的,所以又把木铎比喻为宣扬某种学说、思想观念或政教的人。“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即天将借夫子以为铎,以传天之令。木铎的木舌又被比喻为教师的“教化之舌”。大英博物馆馆长尼尔·麦格雷戈在其著作《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中,试图通过一枚古老的中国铜钟讲述孔子的儒家思想。他认为,“和”是孔子思想的一个重要理念,统治者应该用“德”“仁”“义”来管理百姓。于外国人而言,孔子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是传统文化的集大成者,将“铜钟与孔子”置于同等地位,足见铜钟的礼乐文化和移风平俗的教育功能。

作为现今中国最富盛名的“教师摇篮”,北京师范大学本部的京师广场以西矗立着一个以紫铜铸造、高12米的“木铎”,下方题有“木铎金声一百年”七个大字。将“木铎”作为学校的标志,那悠扬不绝、荡气回肠的木铎金声,悄然契合北京师范大学名师荟萃,秉教化之铃,摇木铎之舌,为中华大地播下文明教化的种子,使星星之火得以燎原,培育一代又一代默默无闻、致力于教育事业的教师。

2 钟磬铭文,历史文献的补充

中国历史与文化延绵几千年,除了口耳相传,更重要的是文字记载。毕竟口耳相传容易在后来的流传过程中遗忘、散失。在中国,普通老百姓更推崇“纸笔千年会说话”。过去老百姓将文字刻在木头、竹子、石头、甲骨等一切可以留存的物件上。由于古代的传播工具比较落后,人们极力寻求更加稳固的传播媒介。在漫长的摸索中,人们逐渐发现“唯有金石可以垂不朽”,而铭的出现和最终形成与青铜铸造技艺的提升密不可分。钟多用青铜、铁浇铸而成,坚固耐用,流传久远,人类开始将文字镌刻在青铜器的表面,这类文字通常我们称为“铭文”。“铭”始于商末,盛行于西周,记录的内容囊括政治、经济、军事、礼仪、祭祀、庆典、赏赐、册命等,像极一本生动翔实的史书文献。就乐钟而言,它的主要功能是乐器,但它的礼器功能也同样存在。在青铜钟上镌刻铭文,用以记录乃至吹嘘祖先的丰功伟业或美德,这是中国古代特有的传播手段。这些铭文配以和谐的钟声,正好发挥“明功用、纪功德”的效用,潜移默化地规范着普通民众、后世子孙的言行举止,有着奇特的教育功能。

随着时代的变迁,佛钟、道钟、朝钟、校园钟等信号钟进入历史舞台的中心。由于不再受到音乐声律的限制,钟身越铸越大,铭文书写的空间更大,所以内容更翔实,形式更多样。除了铸造缘起、铸造人、铸造年月等信息外,伴随着“钟铭”文体的产生和逐渐成熟,许多文人雅士也参与到铭文的创作之中,这些铭文更具文化内涵。文人们将文字书之于竹帛、铸之于钟鼎,便具有公开性和普遍性,能获得更多人的参与,获得更广泛的关注与监督,经历更长时间的筛选和检验。封建统治者为了让礼乐制度深入人心,赋予“金石之乐”以“礼教”的内涵和意义。“有钟则有铭”,铭刻在器物上的文字不仅发挥着艺术欣赏的装饰作用,更为重要的是使中华民族的历史和文明史得以保存。古钟负载的不仅仅是表面的那些不朽记忆,还积淀了浓厚的文化印迹,为后人研究古代历史、文化、教育发展提供了珍贵的史料。

3 钟磬清心,儒家文化的传承

古钟是封建礼乐文化的载体,是德行的象征。不论是乐钟还是寺观钟,敲击时都会发出一定的响声。这些声音都带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即钟声会引发听者对某些特定事物产生关联,形成相应的意象符号。在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中,与钟相关的诗句数不胜数。如《诗经》中多次提到与钟相关的诗句,“钟鼓乐之”“钟鼓既设,一朝飨之”“钟鼓既设,举酬逸逸”等,这些诗句都说明钟鼓之乐是儒家礼乐文化的载体。南北朝以后,印度佛教传入中国,为了更好地被中国人接受和理解,佛教必须有所改变,即本土化,汉化佛教应运而生,佛教文化也逐渐融会在中国古代社会的主流文化中。佛教的“文化移入”使钟声成为人人皆朝暮可闻的佛音梵呗,梵钟成为佛教与道教文化的载体。梵钟是佛教精神的物化形态,是佛教宗教活动中必不可少的法器。“有寺必有钟,无钟则无寺”,从侧面也显示出佛教讲究追求内在心灵和精神的修养。钟声不仅能“以儆昏怠,肃教令,导幽滞,而和神人”,而且能让人进入“玄风载扬,无思无为,化日自永”的境界。文人士大夫“礼乐崩坏”“文化下移”的浩荡中,“入世”而不得,转而向佛教禅宗寻求真意。所以,文人雅士们经常把钟声写入诗歌之中。据《晚唐钟声》研究称:《全唐诗》中与钟声的象征意义相关的词汇共出现1206次[2],共有280多位诗人写到钟或钟声,其中包括封建帝王、达官贵族及一些著名诗人[3]。诗歌钟的钟声大多来自深山古刹,清净悠远、钟声悠悠、晨叩暮响,意境恬淡清远、质朴清新,展示着历代诗人颇为丰富的内心世界。可见,唐代诗人的“钟”文学不仅丰富了禅宗思想、诗歌意境,还积累了大量的教育素材。

总而言之,古钟进入校园不是偶然,不仅与古钟自身的特点息息相关,也与它独特的实用功能脉脉相通,更与它厚重的钟体、悠扬的钟声所包含的博大、宽广、丰厚信息密不可分。它能直驱教师和学生心灵深处,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历史的深沉、文化的底蕴、教育的精髓。鸦片战争后,随着传教士的深入,教堂钟楼越来越多,报时钟在中国教会学校中出现。例如,清光绪十八年(1892),美国基督教北长老会传教士海依士博士到苏州办学,携来一口钟,放置萃英书院(现苏州五中)内;创办于1901年的教会学校——东吴大学(现苏州大学),在校园内建有一座林堂(钟楼)……从最初进入校园的木铎,到“钟鼓”“钟磬”,再到“校园钟楼”,古钟完成了从听觉到视觉功能的转变。但无论怎样此消彼长,钟的意义都在中国文化中保留了下来。

参考文献

[1]付晶晶.中国古钟文化传播述论[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3.

[2]傅道彬.晚唐钟声:中国文学的原型批评(修订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3]庚华.钟铃象征文化论[M].沈阳:辽宁民族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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