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词入联妙趣多

□刘学明

虚词没有实在的词汇意义，不能独立成句，但是有语法意义。虚词对实词有协助作用，也可表达句子不同语气。因此，在联句中巧妙地嵌入虚词，虚实相配，运用得当，能起到相得益彰、别具意趣的效果。

一、丰富联语内容

有的联语通过虚词的运用，句子关系和语气都得到强调，丰富了联语内容，增强了表达能力。如赵曾望题书室联云：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人一己千，虽愚必明。

上联摘自《论语·为政》：『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下联摘自《礼记·中庸》：『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上下联通过虚词『而、于、虽、必』的运用，十分明确地表达了作者少年立志向学的理想，勤奋刻苦、百折不挠的治学精神。

福建连江县青艺寺有一副对联：

翁之乐者山林也；

客亦知夫水月乎？

此联上下均七言三虚。上联语出欧阳修的《醉翁亭记》，下联语出苏东坡的《前赤壁赋》。是一位归隐田园、忘情山水者的活脱写真。联如其人，潇洒脱俗。若删去虚词，单用实词，变成『翁乐山林，客知水月』，则平淡无味，减弱了表达效果。

再如一副规劝人们注重道德修养的联：

办事必求其所以；

居心不可有然而。

上联劝人办事要认真，一定要问个究竟（所以然），有负责到底的精神；下联告诫人们心地应纯洁耿直，不可三心二意，更不可居心叵测，以『然而』作周旋。联中虚词『所以』『然而』意味深长，启人深思，今天仍有借鉴意义。

二、强化感情色彩

虚词的主要作用不止是缀词造句，那抒发赞美、激动、悲戚、愤慨的感情，表达惊讶、疑问、揣测、估量的语气，读起来起伏跌宕，听起来入耳动情。在句中渲染感情气氛，强化感情色彩，是实词所不能代替的。清人胡西坨撰写过一副充满缠绵婉约情感的对联：

何草不黄秋以后；

伊人宛在水之湄。

上联出自《诗经·何草不黄》，它反映征夫的怨苦，以草枯喻人生憔悴，颇为伤感。下联出自《诗经·蒹葭》，其中『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是表现男女情人深切思慕与怀念的精彩句子。联语作者古为今用，点化出新，几个虚词巧排句中，烘托出一种悲切怨怼、长相思念的氛围，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

康有为挽谭嗣同联表现的则是悲戚、愤慨的感情：

复生不复生矣；

有为安有为哉。

谭嗣同字复生，参加戊戌变法失败后被清廷杀害。人死不能复生，康有为心情万分悲痛。上联『矣』为已然语气，表达了无可奈何、悲痛欲绝的心情；下联『安』为疑问副词，『哉』为语气词，与『安』呼应，意谓我活下来的（康有为）还能有什么作为呢？用反诘的语气，发出强烈的感慨！

近代民主革命家、『鉴湖女侠』秋瑾策划武装起义失败，从容就义于绍兴轩亭口，有人撰写挽联：

悲哉秋之为气；

惨矣瑾其可怀！

联语将烈士姓名巧嵌联中，上联借引宋玉《九辩》中开头语『悲哉秋之为气也』，下联活用屈原《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和《诗经·郑风·将仲子》『仲可怀兮』。虚词『哉、矣』分别紧接形容词『悲、惨』之后，加强了感叹的语气，悲愤之情跃然纸上。联句虚实相间，抑扬顿挫，一唱三叹，情真意切，使联语充满悲怆凄凉的气氛，同时抒发出对烈士崇高品质无限敬仰的情怀。

三、表达讽刺意味

虚词在联语中巧妙运用，有时还具有讽刺意味。如明末陕西总督洪承畴曾书『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的门联标榜自己、歌颂皇恩。后来他投敌卖国，遭人唾弃，便有人在原联句尾添『矣』『乎』二字，成了：

君恩深似海矣；

臣节如重山乎。

『矣』字在句尾，表一种确定语气，『乎』字在句尾则表反诘语气。二字一加，联意全变，把无耻的自诩化为辛辣的嘲讽，讽刺洪氏把『君恩』『臣节』抛到了九霄云外，所谓『臣节如山』已成笑柄。这里，『矣』『乎』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蕴含着无限讥讽鄙弃之意，产生了妙不可言的讽刺效果。

汉语中叹词少，叹词联犹少，下面两副叹词联就十分巧妙地讽刺了古今官场中的败类。一副是：

唉！仆本丧心，有贤妻何至若是？

啐！妇虽长舌，非老贼不到今朝！

这是杭州岳坟前秦桧夫妇跪像旁的一副对联。联语模拟卖国贼秦桧夫妇的口吻，惟妙惟肖地描绘了他们夫妇之间互相埋怨的丑态。秦桧的一个『唉』字，托出了他的悲叹、怨恨、推诿责任的想法；其妻王氏的一个『啐』字，发泄出她内心埋怨之气。

另一副为今人胡静怡所作，与上述秦桧夫妇的跪像联有异曲同工之妙：

哼！贱妇愚哉，非吾直上青云，何来彩电？

呸！莽夫谬矣，是我亲缝绿帽，始有乌纱。

联语模拟一对贪官夫妇吵闹斗嘴的口吻，互相埋怨，丑态惟妙惟肖，揭露了少数官员贪财受贿、以色铺路的肮脏行径，幽默风趣的背后，饱含轻蔑和痛斥，真是入木三分。

四、增添幽默色彩

虚词虽无实际意义，但有时绘形状物也十分形象，给人以鲜明的动态感，从而为联语增添幽默色彩。如一副酒店联：

入座三杯醉者也；

出门一拱歪之乎。

『之乎者也』用在联末起了重要的气氛渲染作用，平添了几分戏谑，把酒客醉态刻画得活灵活现，形象逼真，令人忍俊不禁。如果去掉这四个虚词，该联就显得索然寡味了。

虚词入联，要有一定的语言运用技巧，才能自然流畅，恰到好处。

篆刻

作者：王惠卿

为政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