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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烨 春风永远沉醉(上)

2019-06-04

北广人物 2019年20期
关键词:娄烨北京电影学院监视器

娄烨是中国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之一。这些年来,他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也鲜少接受采访,而且一年都发不了一条微博。与他同代导演们都已写了自传,而他却只有两篇文章在互联网世界里流传,一篇是写已逝去的演员贾宏声的,一篇是写北京电影学院教授张献民的。

就算是在片场,他也是一个极安静的,从不使用喇叭,也不大声嚷嚷,甚至很少说话。就坐在摆放在片场的角落里的一台蒙着黑布的小监视器前,看演员的表演。一次,一个演员的一帮明星朋友来片场探班,引起围观,场工出来维持秩序,没认出导演,竟差点把他也一起轰走了。

娄烨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后30年一共拍了10部电影,但只公映了5部。但在2017年的一次针对60位中国优秀青年导演的调查中,在“你最欣赏的大陆导演”一项上,娄烨是排名在第一位的,排在他之后的是姜文、贾樟柯和宁浩。

我要的东西肯定要拿到,哭也没用

娄烨最近一次公开露面,是在今年3月举行的电影《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的媒体见面会上。当被问到票房问题时,他的回答是:“你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宣发部门。电影行业是一个分工非常复杂的行业,你不能要求导演来管所有的事。”

半个月后,在与记者见面时,他说得更直接:“我个人认为,一个特别精于宣发的导演,多半不会是什么好导演。”

跟娄烨相熟的演员都早已经习惯他这种表达。如果一个演员决定和娄烨合作,那么你从头到尾的工作方式都会和在别的剧组不一样,娄烨一般不会早给演员看剧本,因为剧本永远在改。演员张颂文和他合作过4部影片,每次都问,我是什么角色啊,能给我看下剧本吗?往往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行,什么都不能看。张颂文想了想,还是愿意去。

更夸张的是秦昊,拍《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时,妆都试了,还不知道自己的角色叫什么。问组里的人,也没人告诉他。

在片场,娄烨的目标更明确,“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他自己也总结过:“我非常有礼貌,可以非常好地跟演员合作,但她(他)必须达到我的要求,才能够过去。哭也没用,我会静静地等她(他)哭完,然后再重新开始。”

井柏然在刚进《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组时,看到娄烨拿着个小监视器,“偷偷摸摸不给别人看”,还以为这是个小成本的剧组,他问制片人耐安监视器多少钱,说想给组里买个大的——他也是为了方便自己看回放。这在别的组肯定可以,但在娄烨这不行。拍了这么多年电影,还没有一位演员从娄烨的监视器里见过自己的样子。因为他认为这就像照镜子,对于他们真正进入角色,会是一种干扰。

娄烨拍戏从来不排练,也不走戏。录音器遍布各处,演员可以信马由缰,走到任何一个角落。台词部分除了一点指引外,其他都靠演员临场发挥。在拍《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开场重头戏时,演员张颂文扮演的拆迁办主任,在拆迁现场有一段重要演讲。娄烨给了他一篇真实的领导演讲稿,又告诉他说:“把握几个原则,第一讲道理;第二真的要想想你怎么可以帮助别人,为别人好,而不是用官腔压别人。”最后张颂文说的,全是他根据那篇演讲稿临场发挥的。“那些不确定的东西才是迷人的。”张颂文说,“因为你不知道你会说什么,有时候台词会很不流利、会卡壳,但娄烨却认为最宝贵的恰巧就是这个东西,因为没有人在生活中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你就撒开来演,就对了。”

还有一次,娄烨拍一部戏,戏中有场喝酒的戏,一位男演员真把自己喝大了。晚上,从饭店出来,摄影曾剑还在拍,那个男演员突然喊了声:“等一下,我憋不住了。”就在路边撒了泡尿,尿完回来继续演,完全无视镜头。而娄烨在对讲中,一直不停说着,“继续拍,不要停机。”后来,他还跟曾剑说:“你看没,拍戏就得这样。”

骨子里的东西,想学也难,要放弃也不容易

生活中的娄烨和他拍摄的影片,存在着巨大的反差。他的电影都是复杂的、暧昧的、潮湿的、躁动的、充满情欲的,而他的生活却是简单的、节制的、朴素的,甚至是有些乏味的。在绝大多数日子里,他的作息都是按点儿来的。早上起来先运动、跑步或者游泳,完了背上他永远是最新款的ipad和一个他改装过的挎包,跨上摩托车,喊一声“走了”,就去工作室剪片子了。他的妻子马英力觉得他像是个农民,因为每天都是天一亮就下地干活去了。

他也很少交际,没事不爱出门。一回马英力问他,“如果休假你做什么?”他回:“我就什么都不干了,看碟啊,饿了再叫外卖,不饿也可以不吃饭。”马英力急了:“是,人休息方式是不一样,但是对不起,咱俩在一块儿,你是不是也可以尝试一下别的休息方式?”

另外,同一款衣服,他一买就是5件10件。“因为你衣服的款式要是多了,就该为每天早上起来穿什么,花费心思了。”还有,很多年前他就开始吃素了,原则一直是能吃饱就行。在拍《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时,张颂文好几次看他不吃盒饭,挺纳闷儿的,直到有一回,他在片场外边,看到娄烨在小卖部买饼。老板要卖一袋,他只要一张,但还是卖给他了。然后,他就拿着一张早已冷掉的饼,站在广州番禺的城中村路边儿上吃。卷着裤腿,又瘦,全身晒得黝黑,像个民工。张颂文心想,这里人来人往的,有没有人知道这位是中国第六代导演的领衔人物之一的娄烨呢?“后来,我想应该是看不出来吧,因为连我都认不出这是他来。”

娄烨拍的东西,都打着他的烙印,这种烙印格外鲜明,和他合作过多次的摄影师包鸣轩曾评价他说:“他拍哪儿,哪儿就是他的,与别人的都不一样。”

更不一样的是那种影片中弥散开来的那种情绪,那是时代中个人的失落、告别,人生的枷锁与自我流放,得不到的爱情、欲望与幻想。他认为如果世界是一棵树,那么爱情就是树上的一片叶子。叶子上就有整棵树的信息。“所以我只要能把爱情说清楚了,也就把这个世界说清楚了。”他的编剧、北京电影学院的教授梅峰认为,这恰是娄烨作品的迷人之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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