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爷的风景

胡发平

牛爷想不到，当年率领村民辛苦开垦的千顷良田，怎么突然就不种粮食，而是突然改种了荷花、水草、芦苇这些东西。

牛爷气冲冲地去找村长，没想到村长气定神闲地说：“牛爷，这不是您老当大队长那年代了，现在时兴休闲度假，这叫退田还湖，发展无烟产业，懂吗？”牛爷瞪了村长一眼：“甭管你栽什么烟，又种什么业，我只认这个理儿：人是铁，饭是钢，没有粮食人心慌。”

想当年，牛爷当村长时，村里人多地少，他组织村民围湖造田，私下组建了副业队，办起养猪场、砖瓦厂、苹果园，村民的日子被他“牛”得红红火火。一晃，几十年过去，牛爷上了年纪，闲在家里。这些年，清水湾千顷良田变成了沼泽、荷塘、芦苇荡。原来居住的村子也被搬迁，修建了宾馆度假村。可带来的后果是，村民不再有耕地了，连牛都卖了—— 牛爷舍不得，把牛给留下了。

他每天把牛赶到芦苇荡，傍晚，牛爷又赶着牛到荷塘清洗，回家路过度假村，牛不客气地屙了一大堆牛屎。为这，景区领导约见了村长，村长又找到牛爷，牛爷说“：城里都允许养鸟养狗，乡下就不许我养头牛？”

村长说不过牛爷，气冲冲走了。牛爺不听劝，依然我行我素。一天，省城民族画报社一位老摄影家来到景区，在芦苇荡偶然碰见牛爷放牛，于是眼睛一亮，灵光一闪。

过后不久，摄影家参加了全国旅游景区摄影大赛，摄影作品《牛爷的风景》一举夺冠。清水湾也更加热闹了起来。又到盛夏，荷花绽放的季节，游客熙来攘往，一群到景区夏令营的孩子，见了水牛，都争先恐后与它拍照。这时，村长带着景区派出所的警员来赶牛：“孩子们，一个一个来啊，不忙！”孩子们不时也请牛爷合影，此刻，牛爷在心里头骂娘：“咋啦，你们又跟牛过不去？”